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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之后再聊了什么,沈小春过后就觉得没什么印象了,整个过程都晕乎乎的,只记得何启洛最后笑着跟他说:“你的声音可塑性很强,唱我的歌很好听。”

      说这话的时候,何启洛那张毁了个九成九的脸上藏着点说不出来的丧,让本来还有点兴奋的沈小春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广播台那一晚是沈小春跟华一铭言语交流的顶峰,之后两个星期,他俩说的话少的一只手就数的完。

      实际上,沈小春也是真心觉得自己和一个怪咖分进了一个宿舍,别的不说,光华一铭的很多生活习惯就让他觉得十分诡异。

      比如有一天沈小春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竟然全是斤装的纯牛奶。再比如某一晚他回到宿舍,小餐桌上多了一个小电饭煲,电饭煲还咕噜咕噜地煮着东西,他走过去打开盖子一看,里面居然煮着一块白花花的鸡胸肉。

      后来他还趴在楼上偷窥过,华一铭真的就用锡纸包着一块干巴巴的鸡胸肉,配着牛奶当了晚餐。这奇妙的搭配得是什么味道,沈小春想都不敢想。

      还有每天晚上楼下一到九点准时熄灭的灯光,这是21世纪年轻人该有的作息时间吗?

      但后来沈小春才明白,如果说以上所述都是些奇葩的个人习惯,那接下来的事已经让他对华一铭的精神状况产生怀疑了。

      那天沈小春被周浩阳缠的紧,实在受不了就被迫答应让他到自己宿舍住一晚,两个人晚上快十点才抱着一沓阵法图回到宿舍。本来以为按照华一铭雷打不动的作息,这人应该已经睡了,结果一推开门,宿舍里灯开的锃明瓦亮。

      沈小春再打眼一看,宿舍正中央摆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篷布盒子,盒子上边还伸着一个戴着斗篷帽的圆滚滚的脑袋。

      周浩阳缩在沈小春旁边,用胳膊肘撞了撞沈小春:“不是,这干嘛呢?你们宿舍流行什么邪门歪道?”

      沈小春斜了他一眼:“你见过哪家邪门歪道把自己裹得跟个骰子一样,还是个粉红骰子?”

      说完,沈小春率先朝“粉红骰子”的正面转过去,一抬眼就看见华一铭一脸平和的闭着眼睛,脸像是被水淋了一样,平日里厚厚的刘海此时湿哒哒地黏在他的眼周,就连他的眼睫毛上都挂着汗湿的水汽,更显浓密黑亮。

      沈小春看着脸蛋红扑扑的华一铭,忍不住瞟了几眼他挂着汗珠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很“自然”地咳了两声问:“你干嘛呢?”

      能看的出来华一铭把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埋在四方盒子里,只露出个脑袋。

      华一铭听见沈小春的声音,慢吞吞地掀开眼。看他的样子,显然是正打着瞌睡,一脸混沌懵懂。他的嘴唇有些干裂,声音带上了点磨砂质地:“汗蒸。”

      沈小春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居高临下地低了低头:“你说干嘛?”

      “汗蒸,这个是桑拿浴箱。”华一铭闷闷地解释说。

      沈小春看了看这个嫩粉色上面还有小碎花的浴箱,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在宿舍蒸桑拿?你这生活挺精致啊。还有,你的品味,也真够独特的。”

      华一铭依旧是那副上了模具一样的表情,死板生硬。他转了转卡在浴箱上的脖子,淡淡地说:“是比你摆在门口那双咸鱼拖鞋品味好点。”

      沈小春翻了翻白眼,走到浴箱边,弯腰一把扯掉了插在上的插头,没好气地说:“我看你再蒸下去肯定比咸鱼都干。就到这吧,脱水我可不想管你。”

      华一铭垂了垂头,没再说话。

      灵异示范学院的课程排的很紧,满满当当的。沈小春所在的天煞A班主修抓鬼,各种符文阵法,驱鬼指诀,学起来繁琐又晦涩。沈小春本来就不是个会学习的主,掉到这死坑里也还是什么都搞不定,对着鬼画符一样的课本一头雾水。

      学校里依旧每天都充斥着各种惨叫,食堂里吃个饭一回头都能看见有只鬼站在你身后,头从你肩膀上方探过去,对着你的盘子流血红的口水。

      好在学校还有点人性,知道不该让学生长期被关在学校里遭受精神折磨,开学两个星期过后,周末就允许自由出入校门了。沈小春提前跟裴齐通了电话,把乐队的表演调到了周六。

      沈小春从校门出去的时候,裴齐已经把车停在了路口,他把背包往后座一扔,人坐进副驾,顺手就拧开了音乐,结果一入耳的旋律熟悉无比。

      沈小春挑起半边眉:“加上歌词了?”

      裴齐打上火,慢悠悠把车从停车位拐出去:“那可不是,我都录出来了,天天单曲循环,唱的倍儿熟。”

      “想让你做停在我手心的飞蝶,好让我把你紧握?”沈小春拉出安全带低头扣上,边动作还不忘埋汰裴齐,“你这是想把她捏死啊。你这什么破歌词,赶紧改。”

      裴齐扁了扁嘴:“行,改,听鸡哥的。对了,蜜桃姐说让我们早点去,天黑了那片不安生。”

      “那儿什么时候安生过?”

      “今天过节。”裴齐把车往沈小春之前住的房子开过去,“我已经帮你把行李打包好了,你打算搬到哪?”

      “平常住宿舍,周末的话,我跟蜜桃姐那租了个小屋,环境挺好的。”沈小春把手垫在后脑勺上,歪着头看向窗外,“我住在现在的房子里浑身不自在。”

      裴齐点了点头:“行嘞,那回头我帮你把大件搬过去,再帮你把设备搬到宿舍。”

      沈小春没拒绝,因为除了开学那一天,之后灵异示范学院是允许学生亲朋进入的,反正不该他们看到的,他们也看不到。编曲用的设备不能随便磕碰,确实需要裴齐帮忙开车送到学校。

      两个人到沈小春家里拿了吉他之后就去了杏色,到的时候蜜桃姐正跟闵小佳坐在吧台头对头抽烟,你喷我一口我喷你一口,两个人玩的哈哈直笑。

      沈小春走过去一踢俩人坐的高脚登:“还抽?小逗哏没骂死你们?”

      小逗哏是蜜桃姐儿子的小名,这孩子整个就是一初中小酷孩,整天冷着一张脸,骂人都不带脏字。

      闵小佳笑着抬起头,朝沈小春的脸吐了一口烟:“闻闻,闻见玫瑰香没?这烟里塞的是玫瑰丝,蜜桃姐朋友送的,我俩抽着玩呢。”

      蜜桃姐顺手把烟扔进了吧台上的酒杯里,抓了一把乱糟糟的齐耳短发:“今天客人来得早,去过节之前他们喜欢先来喝点小酒,你们早点准备吧。操,隔段时间就有这么一回,我最恶心的就是这帮子畜生,没点人样。”

      闵小佳从高脚蹬上跳下来,附和地点了点头。

      “得了,反正也是你情我愿的生意,我们能说什么,顶多不看就是了。”裴齐走到闵小佳旁边,伸手想拿吧台上闵小佳喝剩的酒,被闵小佳瞪了一眼,悻悻地收了回去,接着说,“再说锦江路就靠玩这个才红火了这么多年,这么大的盘谁能把它掀了?”

      “红火个屁,就他妈是狗咬狗黑吃黑。”蜜桃姐摆了摆手,“不说这个了,反正两眼一抹黑眼不见为净。你们上台准备吧,记得晚上下了台别乱跑,外边今天什么人都有。”

      平日里八点才逐渐开始热闹起来的杏色,今天七点就涌进了不少人。沈小春抹了个酷范儿十足的背头,罩了件街头范儿的牛仔衣,戴一个圆边茶色墨镜,脚蹬在舞台边,抱着电吉他猛地划出一个炸裂的爆音,那模样招的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冲着他一顿欢呼。

      以前沈小春还挺享受这些呐喊声的,但今天就有点不一样了。

      开始表演之后,沈小春就发现,现在他站在台上,已经不仅能看见舞池里摇来晃去浪一样的人群。

      就譬如站在台下,就在他近前的这个倒霉哥们儿,他的脖子上就骑着一个面青唇紫,七窍流血的小女孩。这小女孩乌青着眼看向沈小春,眸子忽闪着绿光,在昏暗的舞池里看着格外瘆人。

      还有一只鬼横躺在吧台上,嘴里叼着根牙签,酒保一转身他就冲酒保吐一次舌头,伸出来的舌头又长又红,酒保再稍一低头,那鬼的舌尖就会碰到他的鼻尖。

      这还只是俩个例,混在舞池里跟美女贴身热舞的鬼更是数都数不清。中场休息的时候,沈小春甚至还注意到有个佝偻着腰的小老头,对着一个身材火辣的黑长直妹子直流鼻血,最后被一个富态老太太薅着领子揪出了舞池,临走前还不知死地吆喝:“放开我,活着不让我尝腥死了还不让我看一眼啊?!”

      在这为数众多的鬼中,唯一实实在在引起沈小春注意的是一个穿着鱼尾婚纱的女鬼。

      她魔怔了一样飘在舞池里,眼眶里像是被塞了一个漆黑的玻璃珠一样,透着无神的死气。能看得出她生前应该是个漂亮的新娘,可她发髻里本该是纯白的小花,却不知为何染上了泼墨一样的黑,衬的她那一张苍白的脸幽怨无比。

      最为扎眼的还是她洁白婚纱上氤氲开的一滩血迹,这滩血迹刚好晕在她的腹部,一眼望过去像一朵张牙舞爪绽开的血花。

      沈小春用一首痛仰乐队的《西湖》结束了今天的表演,在下一支乐队准备上台,他跟对方主唱击了个手掌的间隙,卡座区却突然传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沈小春扭头一看,靠墙的一个卡座旁,一盏透着暖黄的壁灯半掉不掉地卡在墙上,滋啦啦地忽闪着,墙皮上的碎渣窸窸窣窣地落在底下一个光头男油亮的头顶上。

      而卡座的跟前,站着那个婚纱女鬼。她的头纱骤然飘了起来,脸色由白转青,腹部的血迹突然开始大面积地漫延,直把她整个裙摆都浸的通红。

      她咬着下唇,死死盯着跳起身骂骂咧咧的光头男,一张本来还看得过去的脸突然鼓出一团又一团冒着血水的脓包,脖子上的青筋一条条爆起来,像长虫一样在皮下蠕动,表情狰狞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冲过去咬断光头男的脖子。

      沈小春皱了皱眉,但也只有一瞬。他神情如常地把电吉他放到闵小佳手里,淡淡地说:“我去个卫生间。”

      闵小佳点了点头,还不忘嘱咐:“去完到休息室找我们啊,千万别瞎跑,今天乱。”

      “知道了。”

      应完这一句,沈小春就转身扎进了舞池里,掠过对着他挤眉弄眼的一个个男男女女,径直朝卡座走去。

      谁知他刚从舞池晃出去,就见那光头男直接掀起旁边女伴的裙子擦了擦自己的头顶,不顾他女伴尴尬的笑,一伸手把人推倒在卡座上,然后冲跑过去的几个杏色服务生喊:“你们这破店真他妈晦气!要不是我赶着去看比赛,今天这事肯定没完!”

      说完,光头男就率先走出卡座,在几个小弟的包围中挤开人群扬长而去,穿着婚纱的女鬼紧跟在他身后,殷红的拖地鱼尾裙摆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虽然只是一瞬,沈小春也看清了女鬼脸上隐忍的戾气。

      他双手插兜,摸了摸揣在身上的符纸,埋头跟了上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华子用的就是那种家用的蒸桑拿的箱子,要是大家想象不出来可以去某宝搜一下,特别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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