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鬼瞎瞎我们走！》鱼没有笑

21、二十

　　宋青河这一觉极是安稳，睡了整整三天，虾精小二门前咚咚咚敲了三五遍都未将他敲醒，本是送小餐的，心中又估摸着这二位许是干柴烈火鱼水正欢，便识趣地端着餐盘轻手轻脚地下楼，等过一两个时辰再去送膳。
　　这边小二前脚刚走，那边宋青河翻了个身就醒转过来。只觉得身体轻轻，以为睡出境界来了，哪知一伸懒腰差点吓得叫出声。
　　手碰到身旁□□，还以为某大仙出尔反尔终究没忍住将自己轻薄了。等反应过来身旁躺的是乞丐丫头的身体，而自己是睡出体外了，才稍稍吐出一口气，手底下的躯体愈发地凉，便趁着这丫头微薄的一口气赶紧附进她的身体之中。
　　“大仙？”宋青河轻唤一声，但愿他没看到自己的窘态。
　　只是未听到回声，屋内空空，似乎只有他宋青河一人。
　　这大仙出去吃早膳了罢。宋青河心想，他自认为睡了大约有凡间一日的时辰，这位大仙虽然嘴上说不眠不休，但干巴巴坐在这小屋里也是无趣得紧，若换成是他，也是会坐不住想要出去喘口气的。
　　宋青河起身理了理衣襟。
　　正好，他可以趁这个时机溜出去杀摄一些生魂！想来从见了这位大仙起，他就一直没有摄取新的魂魄，时间如此之宝贵，他这是浪费了多少大好时光，再不抓紧，自己的那双眼睛只会越来越遥远。
　　事不宜迟，宋青河贴上画皮连忙出门，此刻正是人多眼杂的时候，他谨记着来时走过的步数，夹在一些声音听着粗犷身形想必庞大的妖客身后尾随出了斩仙楼，一路下来，甚为顺利。
　　来不及沾沾自喜，担忧那位沧昱神君认出自己以为自己要逃跑，有口说不清，便匆匆左拐右拐地漫无目的地胡走，觉得离斩仙楼差不多很远了，才停下脚步歇息。
　　人生地不熟，脚力也不如从前，他喘了许久，才一挽手花打算大展身手，只是手花挽到一半的时候，他霍然一怔，想起一个致命的问题。
　　活了个菩萨……这，这里可是魔鬼界域屠劫郢都，全他娘的都是妖魔鬼怪，他上哪里去勾引凡人，摄取魂魄啊……
　　宋青河无力地扶墙。
　　一心只顾着怎样溜出来，却把这茬忘得利落。
　　愚极，蠢极……
　　正自我嫌弃之时，只听见长明灯鬼火嘶唔，一股嗖嗖的小阴风平地而起，吹得脊梁杆阵阵发凉。
　　宋青河一个激灵上身，腿还软着，只好仍旧扶着墙转身道：“谁在那里！”
　　待身子完全转过来，鬼火幽暗的光线照清宋青河面庞，对面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只妖魔！
　　宋青河暗叫不好，哪知自己钻进了一个死胡同里，倒退了几步，却听嗤笑：“再退可就是墙壁了，小娘子。”
　　完了，还碰上了一只色魔。
　　这声小娘子叫得宋青河打了好几个哆嗦，愣了好久，方才暂且稳下心神，冷声道：“你是谁？”
　　“本君乃乌龙山乌龙寨魔君乌龙是也，修的是日月阴阳天地双修的色炼之法，图的是江山座下美人在怀，小娘子，可有意做本君的压寨夫人，与本君不舍昼夜，双宿双飞？”
　　不过是条修色魔道的小黑蛇，一口一个本君，叫得这般廉价，仿佛天底下是个魔就自称魔君。
　　宋青河欲要早些脱身，冷笑道：“不巧的是，奴家早已有了夫君。”
　　“哦？不知是哪位有如此艳福。”乌龙默了一默，蛇信子一吐，慢悠悠说道。
　　宋青河道：“即翼山魔君宋瑜，便是奴家夫君。”这一会儿，没想到倒用上了沧昱伪作的这个身份了。
　　却只见那蛇魔不慌不忙道：“即翼山？岂是那座妖神红秋居住的即翼山？”
　　“正是。”
　　“可是即翼山上的妖魔大多随妖神从良，成了一些不伦不类不黑不白的妖魔，如何又出得一位魔君宋瑜，还来参加这邪族济济的万妖盏，不怕妖神将他逐出即翼山？”
　　宋青河哪晓得这些，一时间慌乱无话，呆呆站在那里，而这蛇魔步行无声，与他交谈的时候一点一点地靠近他，宋青河看不见，也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只等到脚踝处窸窸窣窣攀爬缠绕上冰冷黏腻的东西，如树藤般越裹越紧，才知落入圈套，下意识后退，奈何双脚束缚，一下子跌倒在地。
　　“放开我！”宋青河遽然坐起，慌慌地去解脚踝上的蛇尾，却被这魔蛇巨大的长尾一卷一甩，倒垂在空中，宋青河尖叫一声，“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此时早就无心卖弄女腔，败露本音。
　　“男人？”乌龙讶异了一瞬，抬尾将宋青河擎到眼前，不顾他的挣扎，捏了捏他的脸蛋啧啧道，“太像女人了！生着这样一张脸，若是没有这癖好也说不通。”哼了一声，泛着精光的眼睛贪婪地望着他，“本君不是一个挑剔的魔君，男人也未尝不可，不过修的是一个龙阳之好罢了。”
　　“无耻！下流！”
　　“骂得好，这色炼之法讲究的就是一个无耻下流，本君爱听极了，不若你再多骂几声。”
　　宋青河咬牙切齿，挣扎着想要撕下脸上的画皮，在这样一个色魔面前，这张美人皮可真是帮了极大的倒忙。
　　只是这蛇魔长尾乱甩，甚至缠过他的腰际裹住他的双手，宋青河心里终于产生了一丝绝望，虽然他隐隐地在想，那个人会不会从天而降，出现在他面前，救他。
　　应该不会了吧，自己或许就不该逃出来。难不成真的要受尽屈辱，被这个什么乌龙寨主劫回寨子里做阶下囚？他不要啊……
　　大仙，你在哪里，快点出现来救我吧……
　　宋青河心下凄凉地哀嚎，在蛇尾快要堵住嘴巴时不抱希望地大喊：“阿瑜，救我——！”
　　苍穹一声霹雳。
　　然而，他终究是来了。从天而降，出现在他面前，救他。
　　尽管他看不到，但那画面已经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能想象得到。
　　他是怎样的威风凛凛，怎样的气势非凡，长袍猎猎，白衣曳地，一指青虹直直劈向乌龙蛇尾，虹光耀目，凄厉惨叫声落之时，巨尾一断为二。
　　真正的斩魔。
　　再无蛇尾束缚，宋青河从半空坠落，一片青云托起他，缓缓落在地上。
　　他还未缓过神来。
　　“遇到这种事情，就不知道要赶紧逃么。”沧昱瞥向他，淡淡道。
　　“阿瑜……”宋青河嘴一瘪，吸了几口气，心口竟莫名地抽疼了一下。
　　委屈，害怕，依赖，此时所有复杂的情绪都涌上来，他揉了揉眼眶，想到自己没有眼睛，又低下头吸了吸鼻子。
　　“对不起，我，我……”
　　“没事了。”沧昱默默看着他，“幸好我来了。”
　　转头看向那蛇妖，似是要将他挫骨扬灰。
　　万年蛇魔道行非同凡响，说话的工夫蛇尾便已再生，他化出双脚，再生术让他元气大伤，吐了口血，虚弱道：“你就是这小娘子的夫君，即翼山的魔君？想不过即翼山那等背弃魔道的妖山，竟也有尊下这般厉害的魔君。”
　　沧昱默不作声，一张脸变得铁青，抬起两指，指尖滋滋闪着电花。乌龙再受不得这斩尾的滋味，咬了咬牙，默默向后退缩，嘴上不甘心地道：“宋瑜是么，本君记住你了，这万妖盏，你可得好好享受着，来日方长，我们后会有期！”他促狭地笑了一声，蛇信子突然一吐，朝宋青河坐着的方向张嘴喷出一口烟雾。
　　“小心！”
　　抬手捏起屏障去挡，奈何晚了一步，不明就里的宋青河被突如其来的烟雾呛得不停咳嗽，但还是吸了好些进去。
　　沧昱蹙眉，再回身时，长明灯鬼火忽明忽灭，那蛇魔乌龙早化作黑影趁风而遁。
　　“你没事吧。”沧昱上前，将宋青河拉起。
　　宋青河拍了拍衣服，笑道：“没事，想必是那色魔的障眼法，故意使你分神好令他逃跑用的。”
　　沧昱眯了眯眼眸，道：“色魔？”
　　“呃，他是修色炼术的，靠双修提升法力入魔，应当算是色魔吧。”
　　沧昱冷哼了一声。
　　“本君说过让你不要出门。况且，你竟还贴了画皮。”
　　宋青河“啊”了一声，忽而脸上一痛，这大仙！不知又生哪门子气，不打一声招呼就撕掉了他脸上画的美人皮，他理屈地揉揉脸，低声道：“大仙，你消消气，这次，的确是青河的不好……”
　　“……”
　　“算了，走吧。”某神无力生气，握起某鬼衣袖道，“回去吧，有事情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