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医师》青天收雨

15、密码破译司总部阁楼里的鸽子

　　莫斯科，苏联机器局密码破译司总部。

　　办公场所是无数栋象牙白色的小阁楼，每栋阁楼都有着苗条纤细的形状，地面上的部分有数十米，地下还有高度相当的延伸，在地面下构成错综复杂的地道网。亚瑟·怀特正坐在一栋阁楼的顶层房间，与近二十人坐在同一间房间里，每人面前一张狭窄的木桌，伴随着电报滋滋的电流声，进行着紧张的密码破译。
　　机器局近期截获数封电报，疑似与革命党人有关。近几年以来，各地一直存在着反对捷列金独裁统治的革命政党，并且据说与德三区叛军首领路德维希纠缠不清。

　　午休时刻，亚瑟怀特走到了一楼，找了间空房间喝下午茶。并且顺便喂一喂几只关在笼子里的肥硕的鸽子。他坐到了窗户旁边，向阁楼外看去，寒风瑟瑟，阁楼旁的几棵橡树似乎又熬过了一个冬天，此刻冒出微小的绿芽。

　　“工作进行的什么样？”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子推门而入。
　　“报告安德烈上校。任务已进展到百分之三十。破译这份电报有难度，但我们会继续努力的。”亚瑟叹气，皱了皱眉，“目前我们只知道它是从德三区发出的。初步推测有可能与法兰西革命党人有关。”

　　“而且，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西莉亚·海瑟薇医师了。”金发青年伸手去逗鸽子，不出所料被狠狠啄了一口。“安德烈上校，你知道她在哪里吗？她还好吗？”

　　“她很好，她在波兰的波兹南实验室。”安德烈平静道，“你知道的，她一直呆在那里。”

　　随后安德烈走近，伸手从亚瑟的午餐甜点里坦然拿走一块饼干，并且倒了一杯温热的苦咖啡，眯了眯眼睛，“知道吗？亚瑟，上周那些该死的革命党人在库尔斯克举行过一次会面。很遗憾当时我没能及时赶到向他们问好。我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目送党员所乘坐的秘密列车离开站台水蒸气。有位坐在最后一节车厢的金发青年令我有些熟悉。亚瑟·怀特，我希望看到的不是你。”

　　“不是。”亚瑟好像被他吓了一跳，连连摇头。“您一定看错了，安德烈上校。”
　　随即他惴惴不安提出贴心建议，“安德烈上校，或许您该换一副眼镜了。我认识一个出色的眼睛匠，能在五毫米眼镜腿上雕刻一段十四行诗。”

　　安德烈一直看着他，片刻后，冷冷转身离去。“我有必要再提醒一句，亚瑟，别再喂那只鸽子了。总部允许你在工作场所养动物已经网开一面了。你把它养得那么胖，是想叫总部厨房炖了它吗？”

　　亚瑟连连点头，感受到手边那只金丝边笼子里鸽子一瞬间犀利的目光。
　　安德烈走出房间，砰地一声关上门，那双军靴的声音很快走远，并且消失在走廊尽头。

　　亚瑟慢慢喝完一杯红茶，坐下拿起爱来，在一小张羊皮纸上写下一行字，并且把鸽子揪出来，把卷起来的纸卷用西线绑在它的脚上。安德烈走后，鸽子表现地十分温顺，甚至还会低头用羽毛轻抚他的手指。
　　亚瑟开始怀疑，叹了口气。“你不会真以为我要把你炖了吧。”
　　随后他拉开窗户，毫不留情把它扔到窗外，笑眯眯挥手，“傻鸟！”
　　被猛的扔出温暖的阁楼，鸽子在寒风中慌张拍动翅膀，直到下落了几英尺后才重新掌握平衡，并且呱呱大叫。向坐在阁楼顶层的金发青年怒目而视。
　　在空中飞行片刻后，鸽子很快收敛翅膀，降落在了一条小巷子里，角落里藏身阴暗中的一个人伸出手抓住了鸽子，并且低声咒骂了一句，“去他妈的，他再这么喂下去，老子的胳膊就要折了。”
　　随后他扯下鸽子脚上的纸卷，展开。
　　寥寥一行字，“计划暴露。革命党人下次聚会需要另作安排。疑似在我们之间有卧底。”
　　那人读完后，拿出打火机，很快羊皮纸条化作一团灰烬。
　　随后他匆匆离去。被扔在地上的鸽子徘徊一会，重新展翅飞回阁楼里主人的身旁。

　　华沙的波曼莱斯酒馆位于边境，平常没什么人光顾，小酒馆脏兮兮，烈酒味在地毯上萦绕不去。今晚格外安静。在半小时前发生一次枪战。苏联机器局夜莺情报司刚刚袭击检查过这里，并将正在举行秘密会议的德三区叛党首领路德维希一举抓获。在他的肩膀上留下枪的光荣痕迹。

　　这家酒馆的地底联通着多间地下室，地道网错综复杂。路德维希挣脱追捕，藏身与某条地道阴暗的角落。控制自己的呼吸。
　　他虽然暂时逃脱。手上还绑着绳索，再加上中了一枪，在逃跑的路上留下一路血滴。地道里四面八方响起脚步声，那脚步声从容不迫，都已知晓抓住叛党首领路德维希只是个时间问题。
　　黑衣青年，马裤，将自己跌跌撞撞向更深的黑暗里隐去。忽然有人一把拉住他，并且迅速解开了缠绕在他手腕上的绳索。那是一只冰冷却相当镇定的手，戴着黑色手套的纤细的女人的手。手的主人扶着他仓皇出逃。
　　一路狂奔回地面，月光洒在宁静的街道，华沙的夜晚星光明亮，路德维希抬起头来，看见了她的脸。

　　“西莉亚·海瑟薇。”路德维希如同一头受伤的狼，眯起眼睛，用匕首抵住她的喉咙，女子稍稍向后仰了仰，脖颈顷刻渗下血珠。
　　“路德维希先生，请快逃走吧。夜莺密党到处都有眼线。”她不为所动，继续把他手腕上所有麻绳挑断。
　　“不急，因为我想在这里杀死你。”路德维希转了转匕首，冰凉的语气杀机四伏，“你为什么救我？”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路德维希先生，你不是立志于要拯救德意志第三公民区的公民吗？你现在再不逃走，就永远也走不了了。”
　　路德维希眯眼仔细看她平静的脸，仿佛一只秃鹫等待濒临死亡的猎物。重复问道，“我问你，为什么救我？”
　　“因为我想回家了。我出生在德意志，我想念我的家乡了。”西莉亚闭眼。

　　那一刻枪声破空而来，大概是在复杂地道迷宫里的夜莺密党此刻终于找到了方向，并向逃跑的路德维希飞快追来。那一枪瞄准他的心脏，却没能如愿以偿。站在他旁边的女子飞身一扑，挡在他身前，她的胸前立刻溅起血花。并且倒了下去。
　　“快……逃走。”她说的断断续续，双眼渐渐失去焦距。
　　片刻的犹豫后，路德维希咬牙，一把拉起她，迅速逃跑。
　　德三区叛军首领路德维希先生活得如同一只老鼠，对一条沐浴在金色阳光里的街道的每一处阴暗角落了如指掌。更何况，现在的华沙城笼罩在寒冷夜色之中。在这里，没人能再抓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