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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冥火余孽(五) ...

  •   郁殊是一个普通人。
      他与修仙界那么多人中最明显的不同就是他在婴儿时期就有意识,即使在那个时候因为婴儿本身的身体条件限制的原因无法活得像符合他心理年龄一般的行为的样子,但他发生过的事情还是有印象。
      人的小时候的记忆通常都不会有多么清楚,哪怕郁殊是流云宗名义上的未来救宗的异星,也是如此。
      十五年的修仙界生活,对于郁殊来说也是一段不短的时间。
      哪怕对于修仙界的人来说不过是弹指一瞬间。
      他的记忆力并不差,但是隔了很久的事情不记得是很正常的,而之前能说出思过崖弟子的犯下过失的时间完全就是因为那么多年来他只听过一次思过崖开启。
      但是对于冥火一事,哪怕是过了那么久,郁殊也隐隐约约地记得叶云昭就是因为那次而伤了元气。
      郁殊见穆虚几个人脸上的神色分明是带了几分怔愣和疑惑,了然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郁殊也没有马上开口,仔细地从不甚清楚的记忆中回想了一下当初的事情,才提醒他们:“之前叶师姐还特地询问了各位弟子是否见过。”
      叶云昭秀眉微蹙,静默了一会儿道:“……的确,是有此事。”
      穆虚也想起了这一茬儿,神色松动了几分,淡笑着,也看不出任何神色:“那么久的事情,也是难为殊儿还记得。”
      郁殊顿了顿,下意识攥了攥衣服,随后也不明白自己的反应,只笑着回道:“只是有点印象。”
      穆虚也没多说,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陆绎泽淡淡地瞥了郁殊一眼。
      穆虚继续吩咐着注意的事情,郁殊没有认真听,微微出着神,方才在门外听到穆虚的话的怪异感渐渐消去,察觉到自己内心的变化,郁殊又抿了抿唇,只道自己多想。
      师叔是流云掌门,责任重大,出了那么大的事,自然是与平日温和玩闹的样子不一样,而且朱霖的确是罪大恶极,师叔大怒是难免的。
      只不过……郁殊看了穆虚一眼,压下心中出现的违和感,应该是他多想了。
      真是……自己怎么越来越矫情了呢。
      “你们回去仔细彻查各自主峰,加大追捕人力,同时通知流云弟子全面警戒,除了琅嬛阁,其余后山若无命令,非主阁亲传弟子,一律不许进入。”
      “这是要封住后山?”郁殊回过神来闻言微微一怔,“师叔是说朱霖还在流云宗内?”不对呀,犯了事还不跑,这人是傻子吗?
      “他跑不掉。”
      郁殊讶异地抬眸看向自家师尊,莫名地从陆绎泽的神色带了看出了几分恨铁不成钢,陆绎泽看着郁殊,耐心地开口:“思过崖位于玄剑峰后山,且与各峰主峰靠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郁殊就意识到自己想法的偏差。他虽是在修仙界活了十五年,十五年内所发生的事情不能保证完完全全说得出来,对于上辈子的事情却是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那些宅男小说电视剧电影什么的,但凡遇到修仙界的事情就自动将那些东西代入,郁殊现在才真正意识到,流云宗是修仙界第一宗门,把守禁严,且有护山阵法,根本不像电视剧那些宗门一样随随便便就跑出了一个反派。
      各峰主峰聚集各大内门弟子,朱霖的修为不算高,能伤了邰文锋,杀了朱霏的原因不过是有运气的成分在,加之两人都没有防备,若是真的面对面打起来,朱霖是不够看的。
      “师弟的琅嬛阁本尊是放心的,”穆虚沉默半晌,再次开口,“本尊知晓你十五道禁制的威力,我便不派弟子过去,但是以防万一……”
      “我会与殊儿一同注意琅嬛。”陆绎泽淡淡地颔首,并不多言。
      “说到殊儿……”
      郁殊冷不防听到自己的名字,有点茫然地看向穆虚,不知道师叔想干什么。
      “殊儿平日在琅嬛应该事情也不多,前几天本尊听说殊儿修为又涨了,想来过了年殊儿便可以升至金丹,参与流云下次的秘境试炼,如今若是得空的话,便帮助流景他们一道巡查吧?”
      郁殊微愣,但觉得没什么关系,只是他觉得巡查应该用不上他,流云现在那么严密的搜查,差不多明天就能捉住人了,应该也轮不上他。
      虽然不知道穆虚有没有别的意思,郁殊不动声色地打量一下对方,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也没说什么。既然师叔都开口了,他这些天除了被师尊罚去捉兔子之外也的确没什么事,想了想也就应下了。
      “好。”
      “……”陆绎泽神色微动,浅浅淡淡地扫了郁殊一眼,并未开口。
      “天色已晚,如果没有什么事,你们回去吩咐下去就歇去吧……”穆虚听到郁殊的回答,神色好了几分,随后似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便下了逐客令。
      叶云昭看出穆虚此时心情不好,首先起身不欲继续打扰,同时也看向触司,“师兄与我近,不如一同走吧。”
      本想拒绝而留下来继续说一说关于思过崖的事情的触司收到师妹不明显的眼神暗示,又看了看明显不虞的穆虚,目光最后落在郁殊身上,触司终究欲言又止,站了起来,与叶云昭一道出去。
      毕竟殊儿在这里,与师叔吵起来怕是会引起他的不适。触司叹了口气,只想着怎样劝服穆虚。
      郁殊收到触司临走前“意味深长”的一眼,迷茫地开始反思着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随后听到陆绎泽的声音:“走吧。”
      “是。”郁殊也不再多想,转身就跟着自家师尊离开言云阁。
      “你怎么还留下?回去休息吧。”穆虚见路原似乎没有动作的想法,忍不住皱了皱眉。
      “师叔,我有件事情想问你。”路原淡淡地笑了,见穆虚又揉了揉眉心明显不欲深谈的样子,又抢先开口打断了穆虚准备说出的话,“关于殊儿协助流景等人巡查。”
      穆虚放下了手,神色并无变化,抬眸看向路原,神色是郁殊从来没有见过的冷淡,“殊儿不小了,且是琅嬛阁首徒,协助巡查对他来说有好处……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吧。”
      ***
      郁殊去言云阁之前还在练字,写得时候有了几分困意,如今出来了一趟,倒是精神了不少。
      “你去哪?”
      郁殊跟着回了琅嬛阁,现在精神得很,倒也没有马上回去休息的想法,只不过一个转身,就听到了问话。
      郁殊愣了愣,转头对上陆绎泽的视线,不知道自家师尊想听什么样子的答案,思索了几分,试探地问:“我去捉兔子?”
      然后他就感觉陆绎泽看他的目光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
      相处了那么多年,郁殊也是了解陆绎泽的性子,忍不住笑了,也不怕气死他,坦言道:“我睡不着。”
      陆绎泽没有搭话,转身继续往前走,郁殊估摸着自家师尊的意思,也跟了上去。
      入目的还是那棵释愿梵罗,也是难为这棵一开就是十五年,而且看上去这树似乎还有着这辈子都不打算枯萎的趋势,郁殊见陆绎泽直奔树底,瞬间了解他想干什么,也跟上去蹲着帮陆绎泽挖出埋在树下的梨花酿。
      酒埋得不算深,郁殊挖了两坛之后陆绎泽便伸手阻止他继续挖的动作,男人带了几分凉意的手搭在他的手腕上,修长的手指在月色下骨节愈发分明,郁殊愣了愣随后也顺势停了手,把其它的酒又埋好,提着两坛酒放到了一旁的石桌上。
      这酒是去年郁殊生日的时候酿的,琅嬛上仙学艺甚多,酿酒技术也是极好的,师徒二人那天一并采摘了梨花,洗净酿酒,再一同埋在树下。
      郁殊现在的身体可以说是凭空出现,被流云宗带回来时已经不是很小,所以生日是什么时候还真的不好说,郁殊就把前世自己的生日当成这辈子的生日,这个日子就这样子随便地定了下来。
      两人都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大办什么的,郁殊知道,以陆绎泽的性子,耐心着敛下眉眼与他一同酿酒,是这个男人给予他这个徒儿最无声的温情。
      但是郁殊没有喝过酒,哪怕每年生日他都会和陆绎泽一起酿酒,但是第二年酿出的酒,永远都没有他的份。
      郁殊看着陆绎泽率先坐下,随后便是开坛,梨花酿的清香瞬间在空气中蔓延,陆绎泽从储物空间拿出两个酒杯,随后倒酒。
      这是要给他喝酒了吗?
      郁殊眼睛一亮。
      陆绎泽抬眸看了郁殊一眼,瞬间看透了他的小心思,随后毫不留情地直接开口:“你不能喝。”
      郁殊:“……”那你拿出两个杯子是在逗我玩?
      陆绎泽沉默了一下,可能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耐着性子解释自己拿两个杯子出来的原因:“我是给你看看。”
      郁殊:“……”你还不如别解释,真的。
      师徒二人互相沉默,有几分大眼瞪小眼的尴尬气氛,也许是郁殊郁闷的神色很明显,陆绎泽周身的气息和缓了不少,郁殊似乎隐约听到一声轻笑。
      陆绎泽的性子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漠,郁殊知道。
      他抬眸看了过去,陆绎泽的神色带了几分似是似非的温柔,郁殊也忍不住笑了,带着少年的明媚笑意,支着头看着陆绎泽喝酒。
      “师尊……”郁殊盯了一会儿又移开了视线,目光望着天空明明暗暗的星子,突然开口唤着。
      “嗯。”
      “你像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是怎么样子的?”郁殊笑了笑,仍然看着繁星,心下在想着陆绎泽少年时的样子,也是这个样子吗?
      像现在这个,看上去冷漠,只有相处久了才知道内里温柔的样子吗?
      “……”陆绎泽没有立即回话,似是在回想,随后淡淡地答非所问,“殊儿听说过修仙界第一人这个称呼吗?”
      “……”当然知道,陆绎泽被修仙界尊称为修仙界第一人,原因除了是得天独厚的雷灵根以及变态一般的修炼速度之外,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当年魔界生乱,陆绎泽参与平魔一役,因为独自一人血战二百魔族却全身而退,因而被称为修仙界第一人。
      只是郁殊的视线落到陆绎泽身上时,不知为何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绎泽淡淡地回道,“和你一样。”
      他没有多说,说自己当初和现在的区别。
      他不提,不提是什么样的变化,能让一个沉默少语的少年用淡漠的羽衣包裹着温柔善意的内里变成了如今的让人望却止步,一言一笑宛如扑面而来的碎冰,入目刺眼,透骨生寒。
      郁殊垂下了眸子,并不接话。
      “师尊呀……”少年放低了声音,在月色下带了几分亲昵的温柔,陆绎泽看向郁殊,郁殊笑着回视,“什么时候给我喝酒呀?”
      他看见陆绎泽似乎怔了怔,随后微微皱了皱眉,把酒拎了起来,起身本欲开口“二十”,顿了顿还是说了“十八”。
      郁殊正想说些什么,见自家师尊把酒往后移了移,随后道了一句“早些休息”,拎着酒便走了。
      郁殊:“……”师尊你这样子是没朋友做的。
      只不过,他似乎隐隐约约看到了陆绎泽临走之前停了停步子,随后轻轻地说了一句“万事小心”。
      郁殊笑了。
      翌日郁殊听说朱霖还没有落网,有几分意外,如今宗门出入皆把守森严,各峰后山每日都有着弟子巡查,朱霖若无遁地之能都无法逃出,怎么那么严密的把守,竟然还是没有捉到吗?
      这也让郁殊想起了穆虚吩咐过的事情。
      又过了几日还是没有朱霖的消息,郁殊便下了琅嬛阁去寻找诸流景。
      “小师叔。”
      正当郁殊远远地打量着巡查弟子的时候,诸流景便迎上来向他行礼,郁殊笑了笑,点头应了一声。
      “没想到小师叔真的过来帮忙啊!”尚若明倒是挺高兴的,毕竟他和郁殊算得上熟悉。
      郁殊扫了巡查弟子一眼,他和陆绎泽久居琅嬛,而且流云宗的人本来就多,这一队的弟子,他认识的只有诸流景和尚若明两个。
      郁殊正想接话,瞥见其它平日未曾接触过的弟子神色犹豫地要过来行礼的样子就颇为头疼,率先开口:“各位不必多礼,我的辈分虽比你们大,但是论阅历而言,你们都比我有经验,此时掌门师叔的目的是让我与各位互相学习,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众人停顿了一下,见郁殊神色不似作假,就真的没有动作了。但郁殊细心地瞥见有几个人的脸色却是有几分怪异,他忍不住皱了皱眉,难道在场的弟子有对他有不满的吗?
      他抿了抿唇,内心有几分纠结,气氛一下子沉了下来,带了几分严肃。
      半晌,有一个弟子才试探地开口:“小师叔……?”
      “嗯?”郁殊看了过去,告诉自己不要方,努力淡定地询问。
      那弟子犹豫不决、扭扭捏捏的样子看得郁殊有几分心急,又过了半响才终于询问,“小师叔听说你一岁就进入小秘境并夺得头筹,这个是真的吗?”
      “……”
      “……”
      郁殊与众人大眼瞪小眼,知情的诸流景和尚若明两人也有点茫然,郁殊内心已经开始麻木了:啊,已经传到是一岁了吗?
      天知道他一岁的时候才刚来流云宗不久啊!
      五年一次小秘境开启你们是不会算数吗!!
      他看了一眼诸流景,示意他和大家解释一下,没想到那小子犹豫了片刻随后跟着众人一起眼巴巴地看着他一脸求知欲。
      行吧,谣言听太多了,诸流景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忘记小师叔有没有参加小秘境并在其中大展神威了。
      郁殊看懂了诸流景眼神的意思,气得肝疼。
      “那是谣言。”郁殊努力压抑着自己吐血暴走的冲动,言简意赅道,“我自入宗以来,秘境试炼未曾参加过,流云宗秘境试炼只有金丹之上才有资格进入,我如今的修为各位应该也是能看出来的。”
      说到最后,郁殊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咬牙切齿,妈耶,听了那么多谣言,别说其它人,他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牛逼了。
      这种奇奇怪怪,一听就很夸张的谣言到底是哪个混账传出去的?!
      “还有那个异星之说……”
      见众人又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郁殊莫名有种“老天终于给个机会澄清”的感动,他稍稍正了脸色,“异星之说纯属谣言,我如今的修为阅历是断不能拿上台面,这些夸大的谣言,日后还是少信的好。”
      众人也没有多说,纷纷道了一句“是”,但郁殊看出还是有几个弟子明显不信的样子,肝真的气得有点疼。
      诸流景和尚若明两人是了解郁殊的,摸了摸鼻子轻咳了几声就开始了今天的正事。
      其实巡查这活儿并不难,流云宗是修仙界第一宗门,把守本来就森严,朱霖逃不出去必然也不敢随意出来,郁殊跟着诸流景等人循着各大主峰巡查,大半天后倒是觉得无趣。
      “小师叔……小师叔……”
      郁殊一边低着头踢着石子,余光一边注意着四周,半晌才反应过来尚若明在小声地叫他。
      他放慢了脚步,不知道这小子要干什么。
      尚若明跟上来与郁殊并行,上上下下把郁殊看了一遍,郁殊被他看得有点发毛,忍无可忍才开口问:“你在看什么?”
      他这不问还好,一问尚若明反倒靠得更加近了,郁殊差点没忍住一道天雷劈过去,见尚若明盯的是自己的衣服,随后自己也点头看了看,没有破啊,这小子看什么?
      “有什么好看的?”
      “小师叔的衣服原来和我们的是一样的啊!”尚若明把头伸了回去。
      郁殊奇怪,不明所以:“我与你们都是亲传弟子,不过师从不一,衣服怎么可能不一样。”
      “小师叔的衣服是黑色的啊。”
      郁殊微怔,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
      他的衣服样式与流云宗其它亲传弟子唯一的不一样就是颜色,整个流云宗上下,各类弟子因为身份不一样,服饰的花纹也不同,但是无论是外门、内门还是亲传弟子,弟子服饰都是白色的,只有他是黑色。
      所以在流云宗内最好认的就是四大峰主和郁殊。
      “小师叔为什么总喜欢穿黑衣?”尚若明平日没有机会仔细看,如今见没什么不一样的,兴趣也消减了几分,只是随口又问了一句。
      这说起来倒是挺久的事了。郁殊自小在流云宗长大,而且小时候又经常被陆绎泽罚去捉兔子,小孩子的身体行动远没有成年人灵敏,摔跤什么的是常有的事,郁殊穿白衣出去,回来便和黑衣差不多了,陆绎泽实在看不下去,干脆吩咐负责裁衣的弟子用黑色的布料。
      而当郁殊学乖之后,裁衣弟子认为衣服的整洁倒不是问题了,而少年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衣服也做得勤,裁了多次之后裁衣弟子突然想起了流云弟子服饰一般都是白色,便犹豫地询问用什么颜色时,师徒二人默契的沉默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冥火余孽(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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