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逼救世日常》绥阮

19、收徒仪式（一）

　　流云山脚下的小镇极为繁荣与安定，因为山上有流云宗坐镇，也没有什么人敢在这里闹事。一大早，叫卖的吆喝声便迎着袅袅升起的炊烟响起，带了无限的生机与活力。
　　“包子，热腾腾的包子，新鲜出炉呢！”
　　“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了，两文钱一串……”
　　“这位大爷，来碗云吞吗？”
　　……
　　“公子，要不要来个大饼？”
　　古月被一位摊主叫住，他看着正在冒着热气的大饼，眸中划过一丝不耐，却又温和地笑了笑，正想开口说什么，却突然听到一阵清悦的少年声音插入。
　　“你可别买他的大饼，一点都不好吃。别看那热气腾腾得像刚刚出炉的样子，啧，实际上都放了好几天了。”一名穿着破旧的灰色衣裳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打量了古月几眼，“别的人不说，你们这些不知世事的修仙弟子最好坑了。”
　　古月眯了眯眼睛。
　　此次秦酉有事，掌门便让他来参加这次的流云宗琅嬛阁收徒仪式，为了方便，他没有穿宗门服饰，打扮成了一个普通的公子哥，最多出门带把剑的那种样子，这少年……是怎么发现的？
　　“臭小子，怎么又是你！”本来脸上热情洋溢的老板脸色僵了僵，带了不明显的心虚，“没钱买就滚远点！”随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古月，“这位公子您可别听这臭小子胡说，他就是这最近一片的乞丐，没钱买，所以在这里坏我生意……”
　　古月依然是一副好脾气的温和样子。他本来就没有打算要买这东西，只是……古月抬眼打量着撇了撇嘴了灰衣少年，带了几分探究的神色。
　　苏征嗤笑一声，没有反驳，反而转身就离开。
　　“这……公子您看……”
　　见古月也要走，老板还有几分挽留的想法。
　　“老板。”古月笑得意味深长，“我可不是傻子，你怎么看？”
　　老板冷汗直冒。
　　等到古月找到苏征时，苏征却是蹲在墙边咬着包子，极其随便的姿势，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他也懒得抬眼，继续咬着包子，含糊不清地问：“什么事？”
　　等了一会儿都没有听到回答，苏征抬起头，见到是刚刚的人，三口两口把那个包子吞了下去，“是你啊。怎么？迷路了？”他转了转眼珠子，懒洋洋道，“流云宗二十两，乱花谷二十五两。”
　　古月颇为感兴趣：“没有别的地方选？”
　　苏征闻言也停下了吃包子的动作，仔细地打量了古月几眼，笑了几声：“你们这些修仙者到这里来不就是只有这两个目的地吗？流云宗或者乱花谷，不然还能去哪里？”
　　“为什么乱花谷比流云宗还要贵？”古月挑了挑眉，问道。
　　“一半红尘外，一半江湖中。”苏征倒是不介意回答，“这是对乱花谷的评价。所以多数都以为乱花谷在流云宗这边，来这里找的人，然不可能找到。”
　　他又低头吃着包子：“流云宗随便一问就知道，这还要说吗？”他抬头瞥了一眼古月，“你要去哪里？”
　　古月笑了，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修仙者？”普通的公子也有想得仙缘的想法啊。
　　“原来不是来问路的啊，真是可惜了一笔生意。”虽然是这么说，却从苏征脸上看不到一丝遗憾，“你虽然打扮得像普通公子，也没有佩戴宗门信物，身上的剑却瞒不了人。”
　　“剑？”古月一愣，“哪里不一样？”
　　“此剑有灵。”苏征说得淡然，似乎是不怎么感兴趣，继续低头咬着包子。
　　古月眯了眯眼，眸中划过一丝若有所思，在苏征又抬起头的前一秒，又换回一副温和的样子，带了笑意：“我给你三十两银子，你带我走流云宗的路。”
　　苏征这下子便来了兴趣：“行，不过我只把你带到山脚，我可没有资格上山。”
　　“好。”
　　“成交。”苏征把剩下的包子往衣兜里随便一塞，站了起来，转身就开始走，走了两步，似乎想到什么，回头看向古月，“对了。”
　　“嗯？”
　　“我叫苏征。”
　　苏征？
　　苏征！
　　古月神色一顿，似乎想到什么，看着眼前只顾着走路的少年，微微笑了笑。
　　原本只是想看一下这少年有什么过人之处，却不想他是这么一个宝贝。
　　苏征啊。
　　古月低头敛去眸中的深思，想到秦酉现在正在忙的事，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弧度。
　　真是巧。
　　＊＊＊
　　“掌门师叔，长老。”
　　郁殊迈着小短腿跟着自家师尊身后，看着各位长辈。平日里他们这几个也没有多讲究行礼，陆绎泽落座后，郁殊便上去打招呼。
　　“殊儿不必多礼。”穆虚笑了笑，“今日是你的拜师仪式。虽然说你早已认师弟为师，但是这形式还是要有的。”
　　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各宗门已经来了不少人，等时辰到了，咱们再下去。”
　　“是。”郁殊安安静静地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在穆虚他们面前，他是没有像在师尊面前那样跳脱。
　　“对了，叶长老……”
　　“说了很多次了，殊儿还是叫得那么疏远吗？”虽然说是知道原因，叶云昭还是忍不住打趣，见到郁殊脸上的纠结之色，她支着下巴轻笑，“叫师姐，没事。”
　　郁殊憋了很久都憋不出那句师姐。
　　“算了。”她不为难郁殊。郁殊愿意敬他们是长辈，也是有心。她眯着凤眸笑着看着郁殊，“怎么，殊儿有事找我？”
　　陆绎泽淡淡地看了郁殊一眼，低下头去拿一边的茶杯，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我记得、之前叶长老您带队去小秘境，秘境林内起火。”郁殊犹豫了一下，见穆虚四人听到秘境林后都看向自己，顿了顿，继续道，“叶长老有没有看到、紫魔晶石？”
　　“嗯？那是什么？”叶云昭微微不解，皱着秀眉，似乎是在回想，“没有见到什么特别的灵石出现。”
　　“殊儿想要灵石？可以去找恒之要，他这次拿了不少灵石回来。”触司明显也是没有听过这种东西。
　　郁殊挠了挠头，有些无奈。
　　“殊儿是说，冥火所结的紫魔晶石？”路原是火系单灵根，对各种火焰都有了解，林敬白之所以了解冥火，也是从他这里学到的。
　　另外三人一顿，陆绎泽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疏冷淡漠地看上去让人不可接近。
　　“是。”郁殊笑了笑，觉得自己一个三岁小孩问这个的确有几分奇怪，又补上一句，“书上画得很好看，我想拿来看看。”
　　“确实是没有见到。”叶云昭又仔细地凝神回想，笃定地回答，“改天，我去问问其它弟子。”
　　“也好。”郁殊也不失望，是想过这种情况。
　　不过，应该也不是什么安全的东西，算了。
　　郁殊没有多在意，只是话题提起来了，他也顺口就问了一句：“听说秘境内没有听命令的弟子受罚了？他们受了什么处罚？”
　　“思过崖。”
　　淡淡的声音响起，众人一愣，郁殊转过头时刚好对上自家师尊刚刚抬起的眸子，依旧是无悲无喜的仙人模样，却看得郁殊一阵心虚。
　　“思过崖是什么？”
　　“闻道静心，思过受过。”上仙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郁殊更加心虚。
　　听起来，好像捉兔子比较爽。
　　“期限是五十年。”叶云昭轻笑一声，补上一句。
　　五……五十年？！那等到出来的时候不就老了吗？这这这……这是坐牢的节奏啊！

　　这不就是等于：听说他们被判刑了？
　　是啊，也不重，才那么五十年。
　　请问阁下贵庚？
　　沉默。

　　郁殊惊呆在原地。
　　路原一眼看穿了郁殊的想法，忍不住笑了：“殊儿对修仙一事还是没有了解透彻吗？”看到郁殊一脸懵逼的样子，他继续道，“五十年不过就是一次闭关的时间，对普通人来说很长，于修仙者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间罢了。”
　　郁殊怔了怔，难得仔细地打量着四位长辈的脸。除了穆虚是已经有几分老态，叶云昭，路原以及触司都是中年般的样貌。而实际上，他们的年龄若是按普通人来算，早就应该是垂暮之年了。
　　郁殊莫名脑补了一下四位长辈仰天长笑，得意洋洋（雾）地说道：不是我们说什么，在座的各位，都是渣渣。
　　郁殊窘。
　　“殊儿长得真是可爱。”叶云昭看着郁殊许久，掩嘴轻笑。
　　三岁的小娃娃站在殿中，一袭白色的长衣，小脸带着淡淡的神色，柔软的五官虽然还没有长开，却依稀可以看出几分清俊的模样。
　　陆绎泽此时也看向了自己的徒儿，眸色浅淡得看不出任何所想，随后低眸。
　　莫名的，他想起来三年前郁殊第一次开口说话时，自己隐约看到的少年残影，弯着眸子，对自己笑得灿烂。
　　郁殊见众人把目光投向自己，淡定地轻声道：“叶长老开玩笑了。”
　　内心：啊哈哈哈哈哈，叶长老你有眼光啊哈哈哈哈！
　　您的好友郁殊已笑疯。
　　叶云昭看着小娃娃板着小脸（雾）一本正经（再雾）地说着话，正忍不住想去捏一把郁殊的脸，外殿传来了动静。
　　诸流景走了进来，身穿流云宗亲传弟子的月白色云纹长袍，恭敬行礼：“弟子见过掌门、师父、叶师叔、路师叔。”看到座上的上仙，忍不住又增了几分敬畏，对上陆绎泽淡漠的目光时，连忙低头，“师叔祖。”
　　随后看向郁殊，语气不自觉就带了几分熟络：“小师叔。”
　　琅嬛上仙疏冷淡漠，但郁殊平日是和他们一块玩的人，便没有什么敬畏的。
　　“不必多礼。”穆虚微微一笑。
　　“掌门，各宗门的来客已经全部到了，时辰将至，请您们移步流云主殿。”
　　“这次武坤宗派了谁过来？”穆虚对秦酉印象不错，而且两宗一向交好，起身的同时，也就顺口问了一句。
　　诸流景愣了一下，今天门客那么多，若穆虚问的是其它人，他可能还真的答不上来。
　　诸流景想到刚刚最后一个迎上的人，道：“武坤宗四长老之徒，古月。”
　　穆虚凝神想了想，回忆起前几次的宗门大比，隐约有几分印象，却也没有问下去。
　　“说到武坤宗，最近他们好像在忙着追查旬河苏家的事情。”路原插了一句。
　　郁殊安静地跟在后面，一边听着，一边跟着走。突然，听到了上仙淡淡的声音，很轻：“殊儿。”
　　郁殊怔了怔，连忙回头，望见自家师尊低着眸子，看不清神色，只听到他继续道了句“过来”。
　　“……三年前的旬河苏氏？”
　　郁殊看了穆虚他们一眼，见到他们停下来聊了起来，走向自家师尊，抬头看着陆绎泽，询问道：“师尊？”
　　面前突然覆下一片阴影，郁殊晃了晃神，却没有退后，回过神来却发现上仙微微俯身低头在他腰上绑着什么东西。
　　他的神色依然是淡淡的，动作很轻。距离很离，郁殊可以闻到自家师尊身上淡淡的冷香，莫名有几分出神，怔怔地看着自己师尊的墨发微微滑落，他忍不住伸手去踫。穆虚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大，隐隐约约听见了“……双苏就这样败落了……”，却又好像又什么都没有听进。
　　陆绎泽感觉到郁殊的举动，抬眸，四目相对。
　　“殊儿。”手上的动作止了，陆绎泽微微直起了身子，长长的墨发滑落回身后，看着明显出神的徒儿，淡声唤了一句。
　　“……”郁殊没有说话，静静地回望，几息后低头用手握住了方才被陆绎泽系在他腰间的东西，轻抚到上面的纹路，一怔。
　　他连忙拿到手中一看，看到上面的字，抬头惊讶地看向陆绎泽。
　　极好的玉石分别在正反两面上刻了字。正面是“琅嬛”二字，背面则是郁殊的名字。
　　这是琅嬛阁的弟子腰牌。
　　流云宗的各峰门下弟子都会分发弟子腰牌，正面是所属峰名，背面则是弟子名字。而且根据外门、内门以及亲传弟子的分类，在背面的右下方还会注明，等于是弟子的身份玉牌。
　　但是，琅嬛阁除外。
　　琅嬛阁，从未出现过弟子腰牌。不，应该是说，琅嬛阁从未有过身份玉牌，包括陆绎泽。
　　郁殊之前和诸流景他们闲聊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的原因是陆绎泽觉得不必要。
　　他看向自家师尊的腰间，上仙月白色的长袍上挂着一块与他腰间一样的玉牌，晶莹的玉石随着上仙刚刚的动作而微微晃动。郁殊眼力极好，一眼就看到那玉牌上书“琅嬛”二字。
　　“师尊……”郁殊低了低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是顿了顿，想起什么，询问，“这是师尊自己做的？”
　　话说他近日都没有见过陆绎泽有出过琅嬛阁。
　　原来自家师尊那么多才多艺的吗？
　　“不是。”陆绎泽淡淡地否定，“故友所赠。”
　　故友？原来师尊还有朋友的啊？
　　因为陆绎泽一向对人对物冷淡得不像凡人，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如此接地气的话，不过最近也没见到什么生人入内啊。
　　郁殊想了想自己的修为，又沉默了。
　　他见陆绎泽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也不再多问，手不自觉摩挲了好几下玉牌，却发现有什么不对。
　　“咦？”郁殊还以为自己感觉错了，仔细一看，抬头看着陆绎泽，有几分不解，“为什么腰牌上没有弟子分类？”
　　难道是师尊的朋友忘记了？
　　虽然陆绎泽说是故友所赠，但是送这个的话，怎么样也应该是按照流云宗的弟子腰牌来的吧？
　　“没必要。”
　　“嗯？”郁殊没听清。
　　“没必要。”上仙淡淡地又说了一遍，轻轻地瞥了自己的徒儿一眼，只是一瞬，又移开了目光。
　　他想起梳南听见自己要用下棋赢来的条件做这个时惊讶的表情，又看了看郁殊难掩的愉悦，当时对自己的想法直到现在都还有几分诧异的感觉瞬间消散。
　　郁殊听到自家师尊淡淡的声音，如天山流泉般的清冽微凉。
　　“琅嬛阁只会有一个弟子。”上仙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郁殊却莫名感到了几分温柔，“现在是，以后也是。”

　　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