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德沃/邓布利多]伴影》Calary Chen

18、1953年12月25日星期五

　　即将离巢的凤凰福克斯绕着绚丽的极光一圈圈盘旋着，似乎在向它的朋友们做着无声的告别。
　　雪崩已经结束。在屏障的作用下，麻瓜们只会把它当作一次不太寻常的现象，却不会过于追究，因为雪崩之后的山路很危险。
　　正四面体型的结界早已消失。邓布利多只是呆立着，望着距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模糊身影。是的，那身影已然变得透明，却仍在强撑着，因他还有话没有传达完。
　　“阿不思。”奥洛斯始终在凝视着他，一动不动。嬉笑的表情褪去，留下一种严肃，甚至是时间的厚重感。
　　邓布利多以为自己下一步就会转身离开，但他没有勇气这么做。他现在才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愚蠢；远比1899年那个疯狂的夏天时更为愚蠢。那就是在所有这些时间过去、多少失眠的夜晚熬过，他仍然没一点长进——除了能更好的控制自己的表情以产生一种无形的距离感之外。他还是一样的迟钝。
　　又或许，他心底早就有了一种模模糊糊的概念，自己却不愿承认。是啊，多么可笑！为什么一个正在蹲监狱的人就不能有一个分身似的家伙在外面的世界逍遥自在、凭借他那无边的魔法？
　　他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又一次上当受骗而不自知。
　　努力保持外表的冷静，颤抖的嘴唇却泄露了他内心的脆弱。他强迫自己认清事实。
　　“盖……勒……特。”他艰难地说。
　　奥洛斯，或者说是盖勒特，脸上绽放出一个略带悲伤的笑，轻轻道：“你终于认出我啦？”在这一刻，他那黑色的头发仿佛被太阳灼烧了一样，渐渐回复了邓布利多熟悉的金色火焰，面孔也是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他身上穿的，是邓布利多熟悉的那间暗红长袍。
　　邓布利多没有作声。
　　盖勒特低下头，咬住自己的下唇，就好像做了错事的小孩子般，却又忽然抬起了头。“其实我没想骗你，真的。我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我一直都在等待，等待你能再度叫出我的名字。”
　　“……”
　　“我说过，我们的未来是美好的。我始终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虽然你总是有些屈从于命运的样子……我也叫你等我，现在我说到做到，是不是应该给我点奖励？”咧嘴一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夏天，富有激情而才华横溢，却又偶尔露出一副可爱的模样。
　　“谁、谁答应等你了？”邓布利多，不，是阿不思，小小声说。
　　“嘻嘻。我很清楚，你是忘不了我的。”
　　“你个自恋狂！”
　　“这么说是我的荣幸。”
　　“你——！”阿不思气急。“跟你这样没皮没脸的家伙讲话真是令人窝火。”
　　“也只有在你面前，我才会这样啊！”盖勒特走上前，修长冰冷的手指抚上了阿不思留下时间刻痕的脸。
　　阿不思只感到一阵风吹过，却没有手指的实感。“怎么回事？”
　　盖勒特叹口气，又往后退了几步。他说：“这靠魔法支撑的身体，快不行了，仅此而已。”
　　“米思兰迪尔也知道吗？”
　　“嗯，就是他出的主意。以影的力量凝结成一副躯体，在必要的时候唤醒，来找你。”
　　“什——？可你还有自己的意识，难道说你分裂了灵魂吗？你之前就杀过人吗？”阿不思惊叫。他清楚，杀人者的灵魂会被分裂。
　　“我怎么会是那样的家伙？！”盖勒特火大地说，“不过那种人也是有的……你以后得注意啊。”
　　“你的意思是……”
　　“我，来自未来。”面对阿不思得满脸不信，他补充道：“准确地说，是在纽蒙迦德死后，借由米思兰迪尔在我体内设下的咒语穿越到现在这个时候。”
　　阿不思巨气愤地说：“原来你也是个老头子！”
　　“啊，感谢你祝我长命百岁、万寿无疆！”一句话又把阿不思给噎了回去。
　　“那你干吗还用这么年轻的身体，显示你心理年龄很小吗？”
　　“你不要把我跟那些肤浅的家伙归为一类啦！我这样做，只是不想面对我们之间分离了那么多年而已。”
　　阿不思“哼”了一声，尽管心里也很甜蜜。“那你一看到我，不想面对也得面对了！”
　　“怎么会啊？我这个身体可是默认你18岁的样子啊！只不过从刚刚起力量快用尽，才不得不面对现实。”
　　“也就是说你始终把我当那个年龄的样子对待？”
　　“没错。”
　　“怪不得——那么可恶！还有，‘面对现实’让你很难过，你是不是认为我老了就很不入你的眼啊？”阿不思已经开始嫉妒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了，并痛恨该死的时间。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
　　“怎么会啊？在我眼中，阿不思你一直都是最最最……美丽的，现在也是！”
　　“不要用这种词！那很适合你吧？”
　　“我实话实说而已。”
　　“唔唔……”真是气煞人也，为什么说不过他？
　　“还有就是，你一直都只叫我‘奥洛斯’很伤人心耶！我煞费苦心起的好名字你都不叫。”
　　“我干嘛叫你的名字啊？还是说你有什么阴谋？”那刚刚好没有中计。阿不思得意地想。
　　盖勒特一脸的失落。“啊啊，在昆亚语中，‘奥洛斯’（Olos）是‘梦、幻影’的意思；而‘迈尔达’（Melda）是‘挚爱的’的意思。我可是很~期待你能这么叫的啊。”
　　“哼哼，我真是太明智了。”阿不思好不得意，心底却充满了兰姆巴斯的甜蜜味道。
　　“真是伤我的心欸。每次给你写信的时候，我都是很满足的；能够间接的告诉你：我的迈尔达，是你。”盖勒特一本正经地说。
　　“呃——唔——我、我也一样。”阿不思自认已经无比成熟，却在听到此语、看到对方认真的表情的时候，也感到血液沸腾。脸微微发热，大概是红了吧？多少年未有的感觉了。自己一贯的矜持让他从来都不扮演“表白”的一方，但他早已觉得自己应该主动一些了。这次，虽然也不是直接说出口，但在心灵相通的两人之间，语言本身就是扮演者附属品之类的角色。
　　有那么一会儿，他和盖勒特只是默默看着对方，脸上都带着无比幸福的笑容。
　　时间总是无情的。盖勒特的身体越发透明，但他还有最后的话要说。
　　“帮我再对米思兰迪尔道声谢，没有他，就不会有这里的我和你。”
　　“嗯。”阿不思没有多话，也知道要珍惜这最后的时光。再相见，不知还要隔多少春秋。
　　“再有就是阿不福思，他送我的圣诞礼物很不错，我很喜欢。”他说罢指了指自己长袍上别的一枚小小的猪头徽章。
　　“啊？”阿不思颇为不解。
　　“我跟他已经和解了，在万圣节的时候。”盖勒特简短地回答。
　　“哦。”虽然疑惑，但也不好再问。
　　“还有，好好利用厄里斯魔镜，冥想盆以及凤凰福克斯。他们能够助你完成最后一个任务。虽然我没能看到那最后战役的精彩落幕，但我相信在你的帮助下，下一代的‘救世主’一定能完成他的使命。我不能再透露更多；时间穿梭者都知道不能妄图改变历史或未来。”
　　“嗯。”
　　“最后的最后，希望你在完成你的任务之际——时间你得自己把握——给身处高塔的我写封信。我可知道你一直没有写哦！”盖勒特说着，又好像想起了阿不思的那封信的内容，脸上容光焕发。
　　阿不思脸红。“好。”
　　“时限……到了。”
　　远方，旭日东升，霞光万丈。
　　对于一个影子而言，这是绝对的“杀伤性武器”。
　　阿不思眼见着盖勒特的身体褪成了半透明的黑色，就好像在过屏障晕倒时看到的那个黑影，此时此刻却没有半分的惧意。
　　太阳完全露出地面的一刹那，名为幻影的身躯化为点点光芒消散，只留下一声低语如风。那是每晚都在他耳边呢喃的柔和声音。
　　“我等你……在那星之彼岸……”
　　福克斯适时地歌唱起来，绕了几圈降落到阿不思的肩膀上。
　　萤火虫般的光怎敌得过耀眼的阳光？很快便消失不见。
　　阿不思冲那空无一人的地方郑重点头。
　　“好。”

　　……

　　圣诞节假期开始了。
　　12月25日上午九点，邓布利多校长在凤凰的陪伴下回到了霍格沃茨。麦格教授满脸惊讶，并为昨天随意动怒而向他道歉，说自己“不知道他的崇高目标”，并抱怨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去”。邓布利多只是笑笑，轻描淡写地说：“我有同伴的。”面对麦格脸上显而易见的困惑，他心情超好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宽大书桌上，摆满了来自各层人士发给他的圣诞节礼物。在众多包装精美的礼品盒旁，两个小小的包裹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其中之一是阿不福思送给他的两个徽章。一个是山羊——代表他自己，一个是凤凰。也许盖勒特告诉他很多事情吧。为了让邓布利多在多年后离开这个世界也能够记住自己的家庭，虽破碎却也有过幸福快乐的生活的家庭。记住每一个人：父亲珀西瓦尔，母亲坎德拉，弟弟阿不福思，还有他最对不起的妹妹阿利安娜。他会清楚记得他们每一个人。
　　另一个，让邓布利多吃了一惊。简陋而古老的羊皮纸包装，上面写着名字首字母缩写“G.G”。是盖勒特！这礼物会是什么？
　　阿不思急不可耐地扯开那本就破旧的羊皮纸，一封短信和一个精巧玲珑的心型小盒露了出来。
　　他打开短信，上面是他熟悉的潦草笔迹，但可清楚地看到是有一些是不久前才又补上的。上面写道：
　　“亲爱的阿不思，
　　既然我们已经决定夏天过去之后便开始我们的计划，我就打算把这个东西送给你。我相信你一定会很喜欢。
　　嘿嘿，我也‘俗’了一把，但感觉相当不错。
　　你的，
　　盖勒特
　　于1899年7月25日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估计我的‘影子’已经不在了。几十年前我就想把它送给你，但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我感到很抱歉，这份愧疚将一只存在于我心中，告诉我‘冲动是魔鬼’的道理。万圣节前，我去找了阿不福思。他当然很吃惊，但也很高兴能够与他的哥哥有和好的机会——他对于打断了你的鼻梁也是很后悔的。另外我为了‘收买’他，送了他一幅阿利安娜的肖像，他一脸兴奋地收下了，呵呵。当然那幅画上有我帮助施展的咒语，以后对你、对他、对‘正义的一方’都会助一臂之力。这也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相信你已经听倦了，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
　　我爱你。
　　盖勒特
　　于1953年12月23日”

　　阿不思伸出颤抖的手指，激动地打开了那个小盒。静静躺在红色天鹅绒衬布上的，是一枚精致的钻戒。
　　他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左手的无名指戴上，抚摸着上面的钻石。
　　面对着窗外的艳阳高照，他抬起自己的左手，似要遮挡那刺眼的光芒。
　　阳光在钻石上折射出漂亮的彩光，预示着他今后的生活也会丰富多彩。
　　最艰难的坎已经过去。
　　风雨之后，彩虹之桥便是通往未来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