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玄凰》虹舞青山

13、无妄禅师

　　透过纷飞的风雪，墨羽看到面前的人正将腰带系回腰间，看来方才缠住她的就是这条腰带。风雪中，那人的面目有些模糊，但墨羽一眼便瞧见他那铮明瓦亮的光头。
　　一个名字在她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将她惊得一哆嗦。无妄禅师！墨羽怔愣地看着那缁衣的和尚，一时不得言语。
　　无妄禅师将双手抱在胸前，斜睨着她道：“怎么？我冒着风险救了你，你连声谢都没有？”
　　“啊？”墨羽闻言，渐渐回神，她抽了抽嘴角，抱拳道：“多谢，多谢禅师援手……”
　　“哼！”不出所料，无妄冷笑一声，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墨羽犹豫了一下，她实在不想跟这和尚单独相处，但形势所迫，也只能将就一下。她只好慢吞吞地跟了过去。
　　墨羽跟着无妄禅师走了半柱香的功夫，他们来到一个背风的斜坡处。只见，无妄禅师走近斜坡，在靠近地面的地方徒手挖起雪来。墨羽挑眉，想不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不一会儿，墨羽便明白了。
　　无妄小心地挖去表层的积雪，露出了下面直径足有一米左右的一个洞口。无妄显然不想招呼她，自己径自一弯腰钻进了洞里。墨羽硬着头皮紧跟着也钻了进去。
　　她进洞之后发现，洞内并不是黑漆漆的一片，地面上每隔几步便放着一块拇指大的绿色宝石，这种宝石能够发出淡绿色的荧光，就如同一株蜡烛所发出的亮度。这是莹火玉，修道者一般会用它来做炼丹的辅助材料，没想到无妄居然也收集了这么多。
　　借着淡淡的荧光，墨羽看到这也是一个冰洞，光滑的洞壁上甚至能照出她的影子。靠近洞口处比较狭窄，仅能容一个人通过，如果是个子略高点的男子，只能像无妄法师一样弯着腰才过得去。
　　整个冰洞的地势是向下的，冰面湿滑很容易摔倒，但这里被人为地开凿出几级台阶，走起来要方便的多。沿着台阶向下很快到了冰洞底部，看来这个冰洞并不深，洞穴的走势也趋于平坦。
　　穿过狭窄之处，向右一拐，前方豁然开朗起来。原来这冰洞里暗藏乾坤，其内部空间居然十分宽敞，足有一间厅堂的大小。在冰洞中间的地方放着几块更大一些的萤火玉，莹莹的绿光勉强能起到照明的作用。
　　无妄禅师背对着她坐在洞穴左侧的角落里，他周围放着一些瓶瓶罐罐，也不知他在捣鼓些什么。另一侧却摆放着两堆冰块，冰块被堆放成长条形，里面似乎还包裹着什么东西。
　　光线有些暗，墨羽看不清，她不由走近几步。里面的东西被冰块遮挡，墨羽只好一点点凑上去，直到她的鼻间都感受到来自冰块的寒意，她终于看清楚了那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人！不，应该说是雪蛟族的人！死人！白衣，白色毛发，还有额头上那两只突出的肉角，墨羽确定这是雪蛟一族无疑。她又快速地去查看另一座冰堆，同样是雪蛟族，只不过这是一个女人。
　　墨羽回过头，若有所思地望向无妄禅师。不想，无妄也正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两人的目光相对，墨羽感觉到一股寒意，或者说一股怨气。但这种感觉很快消失了，就像是一种错觉。
　　墨羽挑了挑眉，无妄和尚对她一向如此，她已经习惯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那张臭脸无视掉。“他们……”墨羽斟酌着词句，“怎么，会在这儿？”
　　无妄禅师冷冷勾起嘴角，冷笑道：“我杀的。”
　　“啊？”墨羽终于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跟他沟通。
　　她的眼睛还没有瞎，这两个人的死法她看的很清楚——挖心致死，在还活着的时候！仙佛一旦滥杀无辜，身上就会沾染凶煞之气，不论用什么手段都遮掩不了。墨羽无语望天，这和尚果然不能跟他好好讲话。
　　此时，无妄禅师却正经起来，他幽幽地道：“这里还有一个活的，你要不要看一看？”这句话立即拉回了墨羽的注意力，原来还有活口！她看向无妄禅师所在的角落，果然那里似乎还躺着一个人。
　　墨羽快步走过去，发现这是一个雪蛟族的少年，他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但并没有伤及心脉。雪蛟族身体强悍，恢复力极强，所以这少年受了这么重的伤却并没有死。
　　方才无妄禅师一直在为他疗伤，旁边的瓶瓶罐罐里装的都是各种药草。佛家之人一向不善炼制丹药，所以他们一般随身携带药草。
　　墨羽从身上掏出一个瓷瓶，从中拿出一颗炽阳丹，交给无妄禅师。“炽阳丹药力太强，他受伤太重恐怕承受不起。用水将炽阳丹化开与灵虚草混合后，再给他服下，可以缓和药性。”无妄接过炽阳丹，依言将其给少年服下。
　　墨羽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这么平和的接受她的建议，真是难得！服下丹药，那少年的情况好转不少，再加上他惊人的恢复力，应该死不掉了。
　　无妄禅师做完这些，便走到一旁结跏趺坐，打坐入定去了。墨羽被晾在一边，反而觉得更轻松自在些。她随意地在冰洞中转了一圈，又慢慢地走到两座冰堆旁边，她伸出两根手指看似无意地抚上其中一具尸体的颅顶。
　　片刻之后墨羽的手指忽然弹开，指尖还残留着针扎一般的刺痛——有毒！多么相似的情形！她又探查了另一具尸体和那个昏睡中的少年，得出的结果是一样的。
　　墨羽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上面，她没有发现，无妄禅师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眼神中涌动着一种莫名的情绪。当墨羽若有所觉地转过身时，却只看到他闭目入定的身影。
　　墨羽也觉得有些疲倦，她一向不堪劳累。她在冰洞的另一端坐下，生怕离无妄禅师不够远，又忍不住往旁边挪了一下。终于她觉得距离足够安全了，便开始闭目调息。
　　冰洞内分辨不出时间变化，冰洞外风雪未停。忽然，冰洞一角传来一阵古怪的吸气声。墨羽睁开眼睛，看向那雪蛟族少年所在的方向，只见那少年在昏睡中抽动着身体，像是十分痛苦。
　　墨羽微皱眉头，起身走过去查看。她走到那少年身旁，先检查了他的伤势，他的伤口在飞速的愈合，体内残留的毒气也渐渐被灵虚草所化解。灵虚草是解毒圣品，在缓和药性方面作用不大，墨羽之所建议无妄禅师将它与炽阳丹混合，是出于她内心的某种猜测。
　　显然，这种猜测已经被证实了。墨羽迷惑，他的伤势正在好转，不应该如此痛苦难耐。正思索间，却听到身后有人突然出声道：“看来事发时，他确实看到了一些东西！”
　　墨羽猛然回头，只见无妄禅师正站在她身后，同样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那少年。墨羽无语，这和尚走起路来脚步声比猫还轻！
　　墨羽转过身，再去看那少年，他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两行泪水沿着他的脸颊滴落下来，他口中还喃喃地喊着爹娘。墨羽轻叹了口气，这孩子的爹娘应该正躺在不远处的两座冰堆里。
　　“哼，圣尊屈尊降贵到这苦寒之地来，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无妄禅师冷笑一声，接着道：“有话大可以直说，何必偷偷摸摸地提防别人。”墨羽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和尚内心得多阴暗，总觉得别人对他不怀好意。她挑了挑眉，不由直言道：“此言差矣！第一，来这里之前，我并没有察觉出任何异样，只是近几日觉得有些心绪不宁，随便出来转转;第二，我并没有什么要向尊者隐瞒的，之前没有言明是因为我还没有确定。”
　　无妄禅师闻言，反问道：“没有言明的部分难道不算隐瞒？”他看到墨羽的表情僵了僵，接着道：“如今圣尊不妨将你知道的说出来，否则一旦雪蛟族人找寻过来，你我都脱不了干系。”墨羽抿了抿唇，心知他说的不错。
　　雪蛟一族同族之间的感应非常敏锐，他们一旦感知到族人遭受危险，一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到时想要将事情解释清楚恐怕不容易。墨羽原本就没想过要隐瞒，所以她将几年之前，丹穴山所发生的那件离奇案件，以及她和云豫在珞珈山上受袭之事，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