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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番外:缘起 ...

  •   凤历景和六年秋
      御花园

      梅枝疏影,暗香浮动。早早从辰仪殿的宴会退席的两人坐于石桌旁,凤惟卿垂眸看着眼前加大的合欢饼,上面用果仁嵌出“生辰快乐”四个字,周围一圈小小的红烛映出一片暖光。“许愿?”他侧头望向旁边的人,没听过这个风俗。
      “许了愿一口气吹灭蜡烛,愿望就能实现了。”凤羽宸笑道。去年的生日未能给他庆祝,今年要好好补上。
      “无聊。”站在一边旁观的司玄映毫不客气地评价,倚树而立的程青然连话都懒得说,冷着脸哼了一声。
      “你们两个合作一点。”凤羽宸扬声道,随即又去催凤惟卿吹蜡烛,凤惟卿当作好玩,依言心中许愿,尽数吹熄烛火,凤羽宸帮忙切开这个仿制的蛋糕,可惜其余两人不屑一顾。他吃着糕饼,道:“还有助兴节目哦。”
      司玄映白了他一眼,还是向前一步,双手结印,指尖倏现一点白光,挥手间散成千百光点落到枝上,化作一朵朵盛开的梅花。
      凤羽宸看得瞠目结舌,凤惟卿轻声说道:“这是幻术。”他曾见过这种术法,但幻化出来的东西都不大,眼见这般景象也觉奇妙。
      只当他擅长占卜,不想竟有这等奇术。凤羽宸举目四顾,这个时节的梅林本没什么好看,但因凤惟卿喜爱这个地方才安排在此,这番装点下宛如冬日盛景,再无缺憾。他观望一会,敛了目光,转向程青然望去。
      被看到的人取出一个小盒抛过来,“这个权作贺礼吧。”盒子暗着内力,凤羽宸反应不及,已被凤惟卿接在手里,打开盒盖,里面放着一棵绿色小草,他淡淡笑道:“多谢。”
      凤羽宸也知他不太可能表演节目,便就此作罢。程青然忽道一声,“你呢?”颇有等着看戏的意思,司玄映闻言也向他望来,凤羽宸一愣,他只顾其它事,倒没想过自己的节目,有言在先,自是不能推脱。
      “弹奏一曲如何?”凤惟卿笑言。凤羽宸有点为难,他久未弹琴,恐怕早已生疏了,可见凤惟卿兴致盎然,只好让人取了琴,挑了一首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曲子,技艺虽然一般,胜在曲调别具一格,自有一番意境。
      凤惟卿眸光一亮,记忆里的一幕与眼前的情景一般无二,他含笑凝望,视线相触,盈盈情意使得凤羽宸几乎失神弹错了音。
      一曲终了,夜已三更,程青然和司玄映不再多留,各自离去。凤惟卿才问:“你给了他们什么好处?”
      “你的心愿玄映怎会拒绝。”凤羽宸微带感叹道。司玄映对他的了解并不少于自己,正如这一林梅花。
      凤惟卿怔了一怔,“我只愿能像从前一样。”虽知他不会有所误解,还是明说出来,只想消除他话语中那点在意。
      凤羽宸颔首笑了笑示意明了,未曾置疑他的心意,对此唯有感慨,倒不至于太过介怀。凤惟卿见他释然,才又道:“青然可不是这么好说话吧。”
      “他想要‘九转丹砂’的配方。”一语足以让凤惟卿了然,秘营已呈报云孟政变季璃重伤性命垂危的消息,“九转丹砂”正是疗伤圣药,然而这药的配方难寻,司玄映非同寻常医者,威逼利诱都不好使,想不到程青然转而找上他。
      “你不是说倘若季璃死了于我们并无益处,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凤羽宸微笑道。
      “这也太不值了。”凤惟卿啼笑皆非道。云孟魏王亦是野心勃勃的人,放任他们相互掣肘这个想法固然不错,只换程青然来这一趟却是浪费了难得的机会。
      “程青然心思难测,条件太苛他未必会答应,反倒无趣。”何况能够实现他的愿望已是值得,这句话放在心里没有说。
      凤惟卿想想也有道理,更知他的用心,但如今几人已不同往日,这样的相聚仅有这一刻而已。
      凤羽宸取过桌上的小盒打开看了看,“这东西有什么特别?”
      “这‘七叶堇’是云孟宫中珍藏的药材,他送来倒不心疼。”凤惟卿轻笑说道。想着依程青然的性子就是肯来也不可能答应表演什么节目,这药虽是珍贵,但只对心疾有效,放着也没用处,不过他送这份礼更有表示对自己的状况极为清楚之意。
      凤羽宸不知道他想的事,并未上心,凤惟卿将盒子放在一边,问:“你适才弹的是什么曲子,何人之作?”
      不好说是自创,凤羽宸道:“这曲子名为‘笑傲江湖’,乃是两位武林前辈所作。”说着好笑,只望他莫要追根问底。
      有些意外这样的来历,凤惟卿倒未深究,只道:“原来是这样。”他似有所悟,浅浅的笑容含有明显的欣慨。
      “什么?”凤羽宸不知所云,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奇怪。
      忆及旧事,凤惟卿语声带起几分怀念,“年幼时母亲恐我体弱易夭,便携我长居神殿祈求神灵庇佑,我有次好奇试了‘琅嬛镜’,看到的便是方才的情景。”
      朱焰神殿中藏有一方紫曜石,皇室子孙滴血其上能够看到一生之中至关重要的事。凤羽宸听人说过,曾想见识一下这样神奇的东西,上次祭礼中途发生变故匆促而回,其后尚无机会再往神殿,一直未能得见。
      这首曲子无人知晓,当是不会有错。他惊奇之余忽有一件事在心中渐渐明晰,“惟卿,你说喜欢的人……”言虽未尽,对着他眸中流转的涟漪,几乎已能确定。
      “就是你啊。”凤惟卿说道,语气有点无奈更是温柔,又有一点点笑意。许是久居神殿太过寂寞,那人浅笑凝注的样子就这样留驻在心里,直至后来入宫才知他的身份,不禁多了一些关注,但终是渐行渐远,这份情意也不必要提起,谁知兜兜转转居然还是走到一起,方知今日竟是曾经的最初。
      “你为何不告诉我?”凤羽宸既是欣喜又觉怅憾,为能得他深情相许却无法告知实情,不过就今而言这一点已不重要了。
      “我想你总是立后纳妃才好,这种事终归会有影响。”凤惟卿没有说出另一个顾虑,凤羽宸不疑有他,望着他道:“你现在可会考虑什么影响?”
      当若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凤惟卿懂得他的意思,缓缓摇头,凤羽宸粲然一笑,牵了他的手轻轻摇晃,有点幼稚的动作他自得其乐,只希望这样下去直到永远。
      ***
      白玉无瑕的殿宇中,正中案上放置一方紫色晶石,其形长方,晶莹剔透,真如一面镜子,却无景物映于其中,仅呈一片光怪陆离。
      神殿虽是禁地,凤羽宸毕竟曾是凤帝之尊,自可例外。他站在案前,脸上神色讶然,他本为好奇而来,看到这种紫晶竟觉似曾相识。
      伸手抚摸,触感平滑略有凉意,他咬破手指滴血上去,瞬间晶面如水波流动起来,稍后呈现一幅画面。
      山路道旁一名摊贩售卖小饰物,几个女生围着挑选,旁边的男生本是等待,忽被一条紫晶手链吸引了视线,他走过去拿起来看了一会,最终买了下来,前方一个男生扬手招呼,几人跟上走远。
      画面倏然隐去,晶面恢复如初。凤羽宸怔然站着未有动作,一段遗失的记忆陡然重现。
      高考过后的假期,几个同学结伴旅行,一路上少不了购买一些新奇玩意,尽管清楚这种路边摊不可能真有什么珠宝玉石,因其价格低廉买来玩玩也无所谓,他甚是喜爱这条链子的色彩,一直戴在手上。
      眼前的紫晶看来很像那种晶体,只是体积极小的圆珠不太能体现映射不出外物的特质,两个世界本就相差无几,若是相同的东西也不足为奇。
      他忽又想起一件事,习练古筝时有次不慎割伤手指,他用纸巾擦了擦没有在意,随后幻觉似的看到一幅影像,白梅似雪,花树间一人独立,朦胧中看不清脸容,只一道紫衣身影似觉相识已久。
      一生之中至关重要的事吗……凤羽宸展颜微笑,难怪总有熟悉的感觉,也许当时有血染到手链上使他看见这一幕,不知为什么在时空转换中失去了这段记忆,世间很多事无法解释,唯幸能与他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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