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意君心》甜味酸奶

24、夫人

　　第二十四章
　　墙壁上攀援着满壁鲜红的凌霄花，在烈日的炙烤下仿佛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
　　石榴花如伞盖一般铺满了枝头，几条树枝下垂着青绿色的幼小果实。
　　珐琅瓶内的玉簪花懦懦地低下了头，修长的白色花瓣向外卷曲，有些微微的发黄。
　　意澜顺着花茎抚摸，轻轻折下一朵没有开放的花苞。
　　廊下卿歌和卿宜背着意澜，窃窃私语，不时向屋内回望。
　　终于卿歌附身嘱托了些什么，手提着个雕锦雀花纹的食盒进来，有些为难地在意澜面前打开了食盒的盖子。
　　盒内一个并蒂莲纹的洁白瓷盘里，排着两排撒着糖粉的云片糕。
　　意澜似是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一言不发，食指和拇指捻着被摘下的玉簪花的花梗，轻轻转动着，漫不经心地问道：“哪来的？”
　　卿歌垂首，低声道：“回娘娘，是顾嫔送来的。”
　　她停了停，试探地补充道：“娘娘若是不喜欢，奴婢这就去扔掉。”
　　意澜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不必了。”
　　她扬了扬下颌，眉目肃然，“这东西有问题么？”
　　卿歌道：“陈太医瞧过了，问题是没有的，只是这东西有些令人生厌罢了。”
　　意澜的脸上如涟漪般缓缓绽开了笑容，又仿佛是渐渐吐蕊的花苞，然而笑容之下与眼神之中深藏着月光般清冷的阴狠，和缓道：“既然没有问题，留着便是。”
　　她拈起一片云片糕，轻轻含入口中，“卿歌，你托陈太医看看顾嫔的药方子，让她身子快些好。病了这么长时日，再拖着怕是更不愿意见好了。这东西，你收下去吧。”
　　要么是真的毫不知情，要么就是存心与自己作对。顾盈惜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意澜不敢妄下定论，因而不可轻举妄动。
　　“奴婢给皇上请安。”
　　“皇后果然大方得体，朕心甚慰。”
　　两股声音交叠，更突显男声的雄浑晴朗。
　　意澜闻声先是倏地一惊，心里有些发慌。
　　然而听了焉齐的话，他一定是没有听到其它内容，才如此断章取义。
　　意澜这才定了心神，唇角牵出得体的微笑。
　　一番礼数过后，焉齐搀着意澜坐好，称赞道：“如此关心妃嫔，朕就知道皇后贤德，有你在后宫替朕分忧，朕放心。”
　　意澜垂首娇羞一笑，自谦道：“这些都是臣妾的本分，不足为提。”
　　她用银签挑起一块蜜瓜送到焉齐嘴边，见他吃下，柔声道：“说起顾嫔，皇上可去看过了？”
　　焉齐摇摇头，“朕怕扰着她，许久不曾去了。”
　　意澜的笑容愈发和婉，仿佛饱吸了水分的柔嫩花瓣，“顾嫔性子和顺，温婉有加，有她侍候在皇上身边再好不过。可她身子迟迟不好，臣妾也着急。要臣妾说，皇上去瞧瞧她，也是给顾嫔吃一颗定心丸。她心里踏实了，病好得也快些。”
　　焉齐眼中满含玩味，故意打趣道：“皇后倒也舍得把朕推出去。”
　　意澜用丝帕掩唇笑了，“臣妾位在皇后，哪里会在乎这些。”
　　她缓了缓笑容，微微蹙眉，忧心道：“说来臣妾有些疑惑，照顾顾嫔的赵庭赵太医曾经照顾过文妃，医术上自然毋庸置疑。可顾嫔的身子为何总也不好呢？”
　　焉齐面色忧郁，“朕也不知。只是听她讲，她自小身体孱弱。这次溺水着了凉，可能于别人小事一桩，对她来说便是个大事。”
　　他长叹一声，话锋一转，“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朕相信赵太医，也相信陈太医会按着你的吩咐给顾嫔调理，相信不用多久，她的病就会好了。”
　　他轻拍意澜的手背，微笑道：“也难为你这样关心她了。”
　　意澜只抿唇淡淡地笑了，做出屈膝行礼的样子，开口道：“皇上，臣妾有一请，还请皇上准许。”
　　焉齐颇有兴趣，含笑道：“那便要看你请求什么了，说来听听。”
　　意澜垂首，郑重其事道：“臣妾请皇上晋顾嫔为贵嫔。”
　　她停一停，解释道，“一来，臣妾以为顾嫔和婉，入宫一年来本本分分，侍候皇上也尽心尽力，晋为贵嫔实在情理之中。二来，臣妾也想借着此事，讨得顾嫔欢喜，助她养好身子侍奉皇上。”
　　焉齐刚欲开口答应，又故意语气犹豫道：“皇后所言在理。只是顾嫔入宫尚一年有余，这便晋为贵嫔登上一宫主位，朕怕宫中流言四起。”
　　意澜道：“向来一宫主位当贤者居，顾嫔无论才情品行皆是上佳，自然是不二人选。”
　　她又低了低头，再次请求道：“请皇上恩准。”
　　焉齐搀起意澜，抚掌而笑道：“朕还从没见过像皇后这般，为他人晋封煞费苦心的。”
　　他眼底蕴了柔情，牵过意澜的一只手，含情脉脉道：“之前朕一时冲动将你禁足，着实伤了你的心。可如今你不仅不怪朕，也不迁怒顾嫔，反而极力支持她晋封，朕实在不知说些什么好。”
　　意澜把另一只手搭在焉齐的手上，低垂眼睑，愈发不好意思，羞赧道：“臣妾理解皇上，自然不会怨怼什么。”
　　焉齐点头，道：“如此，朕也算了结了一桩心事。晋封顾嫔朕自然是答应的，不如借此机会，将朕早已盘算好的几个妃嫔一同晋了位分便是。明日朕派人将晋封之人的单子给你送来，你便可着手安排晋封礼了。朕也好让礼部挑个好日子。”
　　他起身，关切嘱咐道：“朕回御书房了，你莫要太操劳就是。”
　　第二日意澜正在用午膳之时，焉齐便遣人送来了名单。
　　卿歌得了意澜的吩咐，打开单子念道：“华云馆杜令如杜贵人晋杜婉仪；
　　曼音阁季婉仪季华音晋季容华；
　　妤琪阁睿芳仪苏以宁晋睿容华；
　　绮玉阁顺婕妤薛蕴心晋顺贵嫔，改绮玉阁为绮玉殿；
　　兰情轩顾嫔顾盈惜晋瑾贵嫔，改兰情轩为兰情殿……”
　　她看了名单，却转而觑着意澜的脸色，不再念下去。
　　意澜有些奇怪，语气冷淡道：“继续念。”
　　卿歌得命，开口继续念下去，声音却小了许多：“琳琅殿妍妃方琳鸢晋妍夫人；淑景殿纯妃江玉檀晋纯夫人。”
　　意澜默不作声，用汤匙舀了一小勺鸡汁羹，送入樱桃小口，咽下后道：“近来宫里得宠些的，都得了晋封了。”
　　她娇媚地轻笑一声，“二妃晋了夫人，却不如从前慧宜夫人一般得了二字封号，有人要坐不住了。”她一侧首，问道：“晋封礼在什么时候？”
　　“八月廿五。”
　　意澜面色平静，轻启妃唇，“去通知内务府，安排下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