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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苏醒 ...


  •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三天之后。何楚寻大难不死,随地下暗河漂流到地面上,在一处桃花盛开的地方,被一对好心的老夫妇发觉,将他救回了家。

      一同被救起的还有冰里那个男子。从老爷子、老婆婆口中,何楚寻大概得知了当日得救的情形。

      从高山冰洞中跌落后,何楚寻幸甚保住了性命,却丢了武功修为,身上也没一处是好的。在茅屋里养了这几天,总算有点好转。

      只是那个冰里的男子,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他身上中了几种奇毒,又在寒冰里待了这许久,身上五脏六腑皆有损伤,奇经八脉都已震断。

      老爷子懂些医理,初步诊断了他的状况后,上山挖了好些草药,辅以野山参煎了给他续命,自河边发现他的那一刻起,直到现在都是昏迷不醒。

      老婆婆怕说出来会让何楚寻忧心,便将这些隐瞒了下来。只让他安生待着,等伤好了便送他出山。

      何楚寻依言在茅屋中安心养起了伤,又过了几日,情况稍有好转,可以靠在床头稍坐片刻。如是又过了半月,何楚寻伤势渐渐得到恢复,已经可以拄着拐杖下地走动。

      这天,何楚寻拄着拐杖出到门外,但见此处四面皆是连鸟儿都飞不过的悬崖峭壁,光秃秃的无甚可看之处。茅屋所在是一片山谷盆地,此处倒是风光极好,鸟鸣虫叫,繁花似锦,自有一片好天地。

      何楚寻卧床多日,久未沐浴日光,甫一呼吸到新鲜空气,精神不禁为之不一振。他吸吸鼻子,空气中除了泥土的味道,还有花的清香,草芽儿的清新味儿,似乎还有一阵草药的浓重味儿。

      他睁开眼左右瞧瞧,是了,茅屋矮矮的门柱上挂满了玉米和辣椒,再往旁边是几个药草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类草药。何楚寻抓起一把看了看,又凑到鼻子下闻了闻,发觉都是一些生肌活血之药。

      其中最为珍贵的莫过于那几株已成人形的野山参,看样子没有百年,起码也有几十年才能有这个修为。这样的滋补圣品放到市面上,每一株都能卖上好价钱。

      念及老夫妇这些日子以来对他的悉心照顾,何楚寻心里热热的,眼眶不自觉红了起来。他抹了抹眼角,略略绕着茅屋转了一圈,老婆婆正在屋后晾晒腌制好的肉块,其中以一些山猪肉和鹿肉居多。

      看到何楚寻过来,她将最后一块肉搭在竹竿上,亲热地招呼道:“孩子,你可是好多了?诶能出来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何楚寻绽开一个甜甜的笑容,朗声道:“多亏有婆婆的照顾,还有老伯,若没有他不辞劳苦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恐怕——”

      闻言,婆婆收了脸上的笑容,语带苦涩的说道:“你们两个都是苦命的孩子哇,你还好点,隔壁那个,怕是要不行了……”

      “什么?!”骤听闻这个消息,何楚寻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这些日子他专心养伤,脑袋一直是昏昏沉沉的,竟然忘了这屋里还有一个人身受重伤!

      在婆婆的引领下,何楚寻掀开隔壁房间的布帘,昏暗的室内直挺挺躺着一人,婆婆将窗帘封得死死的,怕他受了风寒,因而何楚寻只大概看得见一张清瘦的轮廓。

      床上的人脸色很不好,枯瘦蜡黄,奄奄一息。与何楚寻在冰里看到的那个判若两人。说起来这个人还是受他牵连被带出来的,若是当日何楚寻没有出现在洞中,他如今仍旧好好的躺在冰里,病情也不会出现恶化。

      如今不但身中奇毒,还受了如此重的伤势,怕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真的没有法子了么?在何楚寻沉默的这会,老爷子背着竹篓从山上回来了。两人一起出去迎接,老婆婆接过他背上的竹篓,放在一边,说了句:“老头子,回来啦!”

      老爷子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皮肤晒得黝黑,精神却很是饱满,他淡淡看了一眼老伴,拿起角落里的水烟自顾自地吸了起来。何楚寻看着老婆婆把竹篓里的草药拿出来晾晒,看了一阵,突然眼睛一亮:“等等!”

      婆婆闻言一愣,停下手上的动作,不解地看着他。

      “婆婆你把药草给我罢。”何楚寻道。

      “你要来作甚?”老婆婆不解。

      “别管,你放下东西去外面洗个手,老伯也去。”何楚寻脸色相当凝重,两人见其不似开玩笑,依言照做。何楚寻提醒他们用皂角,洗干净后在口中含一片竹叶再进来。

      待他们出去后,何楚寻拿了块布包住口鼻,手上也缠了一方帕子,小心拿起那株根株齐全、长着紫红叶片的药草,眼里满是喜色,扭头朝进来的老爷爷问道:“老伯,这株草药可是长在极高的悬崖上?”

      老爷子扶着烟筒,略微点了点头。

      何楚寻内心一喜,已有了八成把握,继续道:“此草的周围是不是有毒蛇盘旋?”得到肯定答案后,又道:“那毒蛇可是浑身漆黑,头部如火钳,长约七寸?”老爷子俱点头称是,何楚寻几乎可以肯定这株草就是那传说中的断肠草。

      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又低下头检查,此草粗壮暗红的枝干上有四片叶子,每片呈紫红色,并且有银丝镶边,隐隐泛着荧光。

      是了!就是它!何楚寻心道一声“上天佑我”,当下也不啰嗦,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老爷爷皱了皱眉没做声,水烟吸得咕噜噜的响。

      老婆婆吃惊地张大口,竹叶掉到了地上,不敢置信地道:“孩子你确定这个方法可行?”

      何楚寻叹了口气,肃然道:“为今之计,唯有以毒攻毒。”

      断肠草的毒性是非常厉害的,传说区区一片叶子,碾碎投到井水里,方圆几里地内,不但可以毒死人畜,连树木草皮都不留半片,空中飞鸟经过都会掉下来毒发身亡。

      这个说法不排除有夸张的成分,亦足可从中一窥其毒性。故而用此毒去与隔壁男子身上的毒相克,是极凶险不过,稍稍出了意外便会尸骨无存。

      何楚寻沉思了半响,心下已有计较,随即吩咐老婆子去准备要用到的东西。老爷子面冷心热,见这里帮不上忙,回房内倒腾一阵,拿出一支上好的人参递给何楚寻。

      何楚寻双手颤抖着接过那支起码有几百年的野山参,几度哽咽,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入夜,隔壁的房间灯火通亮,何楚寻让老婆婆他们将屋中所有可以照明的东西点亮,随后叫人出去留他一人于房内。他换过一身干净的衣裳,封住口鼻,在床边摆满了盘盘罐罐,每一个器具上都有一样药物,或碾碎,或混合,最后取其抹粉倒在一个瓷碗里。

      最后小心地用一把小刀挑起那株断肠草的一片叶子,稍稍割了一点放进瓷碗,与粉末混合在一起捣烂,立马有刺激的气味逸出,何楚寻连忙别开脸,强忍着将药调配完成。

      做完这一切,何楚寻放下碗清洗干净双手,捏住床上男子干瘦的脸颊,从其张开的口中取出一片发黑的野山参,换上一片新的,这才端起碗,小心控制药量,用勺子盛了极其慎重地放到男子口中,只一小口,灌进去搁下碗观其变化。

      床上男子在服食断肠草配置的毒药后,脸上马上笼罩着一层黑气,整个人都剧烈颤抖起来,不一会口鼻耳眼俱流出黑色的血水,整个人看起来甚是恐怖。

      何楚寻大气不敢喘,观察着其变化,不停给他更换野山参。男子脸上狰狞恐怖,抖得原来越厉害,野山参更换的时间也越来越短,随着最后一片参片放入口中,何楚寻不得不整个人坐到他的腿上,死死压住他疯狂乱动的手脚。

      混乱中不知道踢翻了什么东西,乒乓一阵乱响,何楚寻无暇顾及,咬着牙默默忍受着这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身下人渐渐平息下去,何楚寻擦了擦汗,颓然倒下一边,四肢摊开,无力地看着天花板喘气。

      老婆婆在门外听到声响干着急,要不是何楚寻交待在先,她早就冲进来了。如今过了小半个时辰,没有了那折磨人的响声,她鼓起勇气,试探着敲了敲门。

      “进来罢。”房内传出微弱的声音,老婆婆依言推开门,刚进得房去就被眼前的凌乱惊吓到。

      “怎么样了?好了吗?”婆婆跨过满地的狼藉,至床前问道。

      何楚寻歪斜在床边的柱子上,虚弱地摇了摇头,用手指指床上的人,又指了指地上。婆婆连忙点头,手脚麻利地端来一盆热水,给床上那个已看不出人样的男子擦拭,顺便将被褥扯下换上新的,随后清理地上的东西。

      待一切收拾好,何楚寻让婆婆退出去,他得在房中守夜,有什么情况也好应付。婆婆应了声,用一块干净的帕子给他洗干净脸上手上不知何时蹭上的污渍。

      婆婆出去后,房里又恢复了平静,床上的人经历了一番生死挣扎,脸上的黑气褪去得七七八八,不似原先的蜡黄,苍白得可怕。

      【但愿你能跨过这生死关头,我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只有听天由命。】

      何楚寻伸手碰了碰昏迷中的那张脸,拿来次一等的野山参压在他舌下,随即吹灭房内多余的灯火,只留一盏昏暗的烛光。

      这一夜何楚寻没合过眼,不停地给男子把脉擦汗,给他更换野山参。

      屋外咕噜噜的水烟也响了一夜,伴随着老婆婆的叹气声,直至天边露出鱼肚白。

      房内烛火早已凋落,封死的窗帘已拉开一道口子,就着微弱的天光,何楚寻端坐床前给男子把脉,其脉象虽然仍旧虚弱,却不再似先前般若游丝浮现,开始变得和缓有力。

      终于,可以松口气,这幅以毒攻毒的药剂,真的起死回生了。何楚寻紧绷的身子一软,险些跌落地上。

      此刻他的内心溢满喜悦,百感交杂,唯有一个想法最是清晰:幸我不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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