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能否借步说话》杏仁瓦片

9、8

　　翌日一早，上官无咎一行人用过早膳后，就浩浩荡荡出发了。

　　而当无咎一行人还在距离本家十里处，管事们及上官无咎的四个叔叔就已在门口列队等候，管事们是准备欢迎准当家主母，四个叔叔则是各个都想当第一个瞧能治好无咎「那个缺点」的姑娘到底是生做啥模样。

　　虽说他们早已都看过红豆的画像，但画像这种事，难说个准。他们不也在瞧了近千张的画像后，好不容易才选出两个画像与本人同样顺眼的姑娘当人选？

　　在太阳阴影下立了一刻钟后，排行老大的大长老忍不住问道：「你刚才说，无咎他们在哪儿了？」

　　「回大长老，距离本家十里处。」身旁的大总管垂手恭敬回答。

　　「十里？」四长老挠挠脸，「以咱们上官家良驹的脚程，不是最晚一刻钟就可到了？」而且还是慢跑哩。

　　「回四长老，是一刻钟。」大总管还是垂手恭敬答话。

　　「那为何到现在，还未见到他们的身影？」排行老七的七叔好疑惑。

　　「听说红豆有孕在身，所以马车大概行进速度慢了些，免得动了胎气。」六长老说着最新的小道消息。

　　「那为了咱们的侄孙着想，咱们就再等等好了。」七叔下结论。

　　四名老人一致点头。

　　再一刻钟后，那辆刻有上官家龙形家徽的马车终于缓缓在上官本家门口停下。一旁的小厮立刻机灵的放下踏垫，替上官无咎打开车门。

　　上官无咎颀长的身影率先踏下马车，随后转身自车里抱出一团以锦被包裹的条状不明物体。那锦被上还立了只众人有始以来看过最肥的鹦鹉。

　　「大叔、四叔、六叔、七叔。」上官无咎一口气朝四名老人问安。

　　人前礼不可废，要斗嘴厮杀，待会关起门来也不迟。

　　「欢迎当家回庄。」

　　大总管领着各管事朝上官无咎朗声问好。

　　「无咎，红豆哩？」

　　发现无咎已经踏上庄前台阶，小厮也关上车门，好让马夫准备将马车驶回马厩，却还未看他们期盼已久的人儿，大长老终于忍不住开口。

　　他们在这站了快半时辰，就是为了见那名唤红豆的小姑娘，可不是为了见无咎那张冰块脸。

　　「对啊，红豆哩。」

　　「我们要见红豆。」

　　「见红豆。」

　　四个老人纷纷抗议。

　　感受到怀里的锦被蠕动了一下，上官无咎低声安抚。确定怀里的人儿又再度安睡后，上官无咎才开口说道：「她染上风寒，咳了一夜没睡，好不容易才睡着，你们小声一点。」

　　昨晚听到服侍红豆的婢女来报时，他也吓了一跳。傍晚用膳时还活蹦乱跳的，怎么说病就病了。他就是担心马车的颠簸会吵醒红豆，所以才吩咐马夫不用急着赶路，平稳行驶即可。他们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若把红豆吵醒，不就让他的苦心白费？

　　闻言，四长老连忙摀住嘴巴，还不忘要身旁的人放低音量。

　　「我离庄的这阵子，庄里没事吧？」

　　上官无咎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本家，其中又以四长老们最靠近他身边，几乎已到了快让上官无咎寸步难行的地步。

　　「没事没事，有我们在，还会有什么事情呢？」走在上官无咎右后方的大长老掂起脚尖，想看清楚藏在锦被下的身影。只可惜身高不够，连从上官无咎的肩膀看到前面风景都有难处。

　　「是吗？」上官无咎哼了哼。就是因为有他们在，所以他才要担心。

　　「是啊，你瞧，庭园还在、阁楼还在、厨房还在，就连你最喜欢的账册、账本都还乖乖地躺在书房的桌上等着你。」站在上官无咎右侧的四长老用手比了比四周，比啊比的，挥动的手就想顺势掀起锦被的一角，却让上官无咎一个顺势调整锦被的动作给阻止，只能扼腕罢手。

　　「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别说他没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真的，我们都很听话，没替你惹麻烦。」替他选了两名媳妇候选人，不算是惹麻烦。

　　「我们也没偷偷跑进你的书房。」

　　「也没偷偷溜进你的卧房。」

　　四个老人绕着上官无咎，你一言我一语，只差没大喊「我们真的很听话。」

　　穿过繁复长廊，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议事厅，四名长老虽然各自在自个儿的专属位上坐下，但仍睁大双眼，直盯着上官无咎的一举一动。众管事们则是立于长老们身后，虽然他们也很好奇主子带回来的姑娘到底生得是啥模样，是否真如画像所画的那般甜美可人，但他们毕竟是下人，再怎么好奇，也只敢用眼角偷觑。

　　上官无咎小心翼翼的将怀中抱着的红豆平稳放置在主位后的躺椅上，让她继续安睡后，转身在躺椅旁坐下，高大的身材刚好挡住众人好奇窥探的目光。

　　他决定先处理好这些老家伙们的事，再带红豆回房休憩。免得老家伙们趁隙溜去红豆房里打扰红豆休憩。

　　「虽然你们都说庄里这阵子没什么事，但我还是想听听『不同』的看法。大总管，你说。」

　　他离庄期间，虽然大总管均会定期向他以书信报告庄内要事，但他深信，那些信一定都经过了「某程度」的修饰。因为老家伙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拦阻大总管将他们惹的麻烦告诉他。

　　「老规矩，鸡毛蒜皮的小事跳过，挑重点即可。」

　　跟在上官无咎身旁多年的大总管，自然知悉上官无咎口中的「重点」指的就是全部与长老们有关的事。

　　点点头，大总管从胸前口袋拿出专门记载关于长老们一切言行的紫色小册子，翻开至第六十四页后，开始一一报告－－

　　「此次为办理当家选亲乙事，共支出打赏报名者费用折合白银共九百八十四两，人力、马匹、纸张、笔墨额外支出费用共一百七十二两；修葺给准三位主母候选人之居住之沐月楼、观影阁、听雨居并添购其中家俱一十二件、摆饰二十一件、衾被六组、赠与三位主母候选人之翠玉头面、珍珠头面、黄金头面各两套，合计共支出一千八百九十四两。」

　　上官无咎听到这些数字后眼也不眨，只是端起小厮刚送上蔘茶润润唇，「这些费用自这月开始，全数由四名长老的月俸扣还，直至付清为止。」

　　上官无咎话一出，立刻引来厅下分坐两旁的四名老人哀嚎。

　　这不是笔小数目耶！居然要自他们的月俸扣还！虽然他们也不是付不起，但他们好心替他选妻，这钱怎能由他们支付？

　　「是。」大总管在四名老人的怨恨眼神中，在小册子上记下。

　　「接着说。」上官无咎放下茶碗。

　　大总管翻至第七十四页－－

　　「上月初二亥时，四长老及七长老为顺利进入您的书房，『无意间』损坏门扉四扇、窗棂二扇。卑职已遣人修复，材料费及工资原需二百一十四两，天工坊老板称您是老客户，给予折扣优待后，算您二百两就好。」

　　上官本家平均每二个月就需更换书房、卧室的门扇、窗棂、衣架、桌椅，次数及频率之高已成天工坊最忠实老客户。天工坊甚至有上官家各房间门扉、桌椅的尺寸、款式样本，只需他们差人吩咐一下，半时辰内新门扉立刻安装完成，连询问款式、制作、打磨的时间都免了。天工坊的老板光赚上官家的半年生意，就够他一家老小一年吃穿不愁。听说天工坊的老板还因此替上官无咎立了个长生牌位，早晚三炷香供奉，感念上官无咎对天工坊的照顾。

　　上官无咎脸上波纹不兴，只是再度拿起桌旁的蔘茶小啜一口，「同前，这笔钱一样自四长老及七长老的月俸扣还。」

　　大总管点头，再度忽视四长老及七长老那直想掐死他的眼神后，在小册子上再添上一笔。

　　「上月初九丑时，大长老及六长老进入您的卧房后虽仅待半炷香即离去，但离去后一时忘了熄灭烛火及关紧门扉，致烛台翻覆，房内失火。幸值夜守卫发现得早，损失尚轻。仅衣架、屏风、衾被及衣物因毁损不堪使用，需重新添购。衣架、屏风、衾被及衣物价值为六百一十三两。为嘉勉二名发现失火的暗卫，属下擅自作主发予该二名暗卫奖金各五十两。以上费用合计共七百一十三两，是否同样由大长老、六长老月俸扣还？」大总管直接询问比较快。

　　上官无咎摆摆手，这次连话都懒得重复。

　　大总管就在大长老及六长老一连串诅咒他不得好死、生儿子没屁/眼、死后会下地狱的咒骂声中记下第三笔。

　　听到堂下不断传来的咒骂，上官无咎睨了长老们一眼，「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没有偷偷跑进我书房？没有偷偷溜进我卧房？」

　　「我们是偷偷『走』进书房，不是偷偷『跑』进书房。」四长老及七长老异口同声为自己辩白。

　　「我们则是『光明正大』走进卧房，不是『偷偷』溜进卧房」大长老及六长老也是众口一词。

　　「我管你们是走进去还是跑进去、光明正大还是偷偷摸摸，重点就是你们『全部』没经过我的同意。」娘的，还跟他玩文字游戏。就说他们一定不会安分，他们还否认。
　　他不会责怪侍卫巡视不力，因为他知道当老家伙们有心要闯进他房里时，就算全庄里的侍卫将他居住的临江楼包围得密不透风，老家伙还是找得到方法闯进去。

　　「剩下的一次说完，不用一一等我裁示。」他已经浪费一刻钟在老家伙闹出的祸上，够了。

　　「是。」

　　大总管收起紫色小册子，改拿出一本白色册子。

　　「本月初六，长老们挑选的二名候选人已分别入住观影楼、听雨居，她们分别是－－」

　　「好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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