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月满楼》寒山漠

5、不负相识夜

　　纪沨第一次杀人是在他自己都猝不及防的时刻，他将刀狠狠地插入对面孩子的胸口，温热的鲜血溅射开来，洒在他的脸上衣襟上，纪沨猛的松开手，看着对面的人缓缓倒下，脸上有种他说不出的恨也隐约有些释然，他听到了对面孩子在倒下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以命为本，血为价，至此吾之仇乃汝之仇，吾之恨乃汝之恨。”
　　纪沨呆愣的看着面前人死不瞑目，他似乎有些懂了，上前伸手合上了面前人的双眼，“放心，我会记着的。”这是第一个差点杀了他的人，也是第一个让他手染鲜血的人。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三年间，纪沨数着，这是第7个倒在他手中的人，他已经学会了平静的看着他们倒下说出那段誓词一般的话，他身上背的是九段仇，九段过往。
　　明日便是最后一日，是生是死，皆是注定。
　　正是夜晚，纪沨准备入睡养精蓄锐一番，不料门外响起了阵阵敲门声，这里是暗雨阁，应该不会有歹徒随意闯入，虽是如此只想，纪沨还是拿起枕边的匕首，将门打开一条缝隙，沉声问道:“谁”
　　“另一个十一。”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
　　纪沨将门打开，匕首还藏在身后:“这么晚了，何事需要半夜前来。”
　　“不必紧张，我没有恶意，暗雨阁阁规，我记得很熟。只是这最后一夜，我想来见一见明日之后可能替我复仇之人，看你够不够格。”屋外之人推开纪沨，走到屋内的椅子前坐下。“再过几个时辰，不是你死在我的手下，就是我死在你的手中。聊聊吧，我也不想让有些话永远没有机会说，你也亦然吧。”
　　纪沨沉默了下，倒了壶茶拿到桌边坐下，挑了挑眉:“既然秉烛夜谈，就需有酒，可惜这里没有，以茶代酒吧。放心，没下药，阁规我也记得很熟。”
　　“哈哈哈，当然放心，在下姓莫名清绝。好好记住，明日之后若是还能有人记着我，也不妄我来这世间走一趟。”
　　“你为何”纪沨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莫清绝似乎抱着必死的信念，“明天一切都未是定数，纪沨，记好了，说不准你要把这个名字记一辈子。”
　　“你不懂，我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看着你们一个一个来，只有你，眼里没有仇，只有恨，还有活的欲望，单纯的活。”莫清绝给自己倒了杯茶。
　　纪沨不知道如何接话，值得沉默，这三年，他无数次沉默，不是因为不想说，而是不知如何说，从何说。
　　“我们活着只是为了手刃仇人，除此之外，我们还能为什么而活”莫清绝也不理会纪沨是否回应他，径自说道:“况且背负一个人的仇恨就很累了，而这是二十个人的仇恨呢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最后一夜。”
　　“我，只想活着，不惜任何代价。”纪沨开口道，这毕竟是爹爹死前对他最后一个希望，只有活着，才不会让爹爹失望。
　　“哈哈哈，好。纪沨，明日如果死在你手中我不亏。”莫清绝一瞬间觉得这就是那个可以帮他的人，就算是以命为本都在所不惜，“就算如此，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如果你死在我手中，我答应替你好好活下去，如果我死在你手中，那你就记住我的名，记住我的仇，在你手刃他们的那天，把他们的手和这个带到青苜山顶的槐树下。”莫清绝把怀中的一枚金雀钗放在桌上。
　　“如果明日是我，城郊的梨花林最大那棵梨树下的孤坟，每年四月廿十一，替我带上一壶前一年的梨花酿。”
　　两人相顾无言，“如果不是如此处境，我们可能有机会共步江湖吧。”纪沨突然厌恶这宁静的状态。
　　“或许吧，一切皆是注定。”莫清绝对着纪沨举起茶杯，“不能共步江湖，却可以共饮一杯，明日再见，便是殊途。”
　　纪沨举起茶杯:“以茶代酒，今夜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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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几个愿意点进来看我文的宝贝儿们╰(: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