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常羲

4、回忆

　　弘玥只是静静地盯着银铃清澈的眸子，就像他想要努力看穿深邃黑暗的湖底。
　　他对她不再那么设防了，但身份的揭穿却让他陷入更深的困惑。
　　这世上竟还有这种妖？
　　她有些不满，弘玥这种并不友好的眼神让她浑身难受。
　　银铃抢先一步打破沉默，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样看着我的？”她小声嘀咕，
　　“这世上竟还有你这样的法师。真奇怪，你们不应该嫉恶如仇，想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吗。”
　　她倒先给了他一个当头棒喝。弘玥笑了。
　　从小就生活在道观中，被灌输一些所谓确切的事实。实际上，他觉得这个女孩倒是很有意思。
　　“来，坐下谈吧。我让弘印买来了几壶好酒。”
　　银铃顿时眼前一亮，显现出她内心少女稚气的一面。
　　她被酒吸引去了目光，二话不说就坐了下来，还招呼着弘玥一同坐下。
　　两杯酒下肚，银铃有些支撑不住身子，她用手拖着头十分闷闷不欢地玩弄着酒杯。
　　“姐姐说，人有好有坏，而你们这些所谓的法师却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们总是不相信妖亦有善类...”
　　弘玥轻叹一口气，“若是我作为一个寻常百姓，一个普通人，我也会为她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快意。这世上已经少有明辨是非的妖。说到这个，我倒是对你所谓的姐姐更好奇了。”
　　他一下饮尽杯中酒，低声自言自语，
　　“可我是捉妖师，若我遇到她，我还是会杀了她。”
　　银铃不胜酒力，她仿佛没有听到弘玥的自言自语，身子缓缓倒了下去。
　　她趴在石桌上，开始发出睡觉时轻微的呼吸声。
　　弘玥把最后一杯酒饮尽，他一瞬间竟想放弃这一切。
　　来青州城的这段时间，与银铃相识的这些日夜里，他的思维在不断地矛盾、摩擦。
　　可他没有冲动的资格，他知道人妖殊途，自己和她不可能，而且...还要继续利用她寻找到九尾狐妖的踪迹。
　　他利用了她，而她还不自知。凝视着月光映上她熟睡的面庞，他内心深处的内疚感涌了上来。
　　看她微微抖动的睫毛和清丽无暇的面庞，他入了神，直到被入夜的凉风唤回意识。
　　他起身收拾好残羹冷炙，轻轻抱起她送回房中安睡。替她掖好被子，正欲离开，感觉衣角被人拽住。
　　他回身一望，银铃确是没有清醒，她说着呓语，一只手紧紧地攥住弘玥的袖口。
　　弘玥一惊，他回身一看，便坐在床边上继续陪着她安睡。

　　三日前。
　　弘玥被明夫人邀请至明府中，说是有关身家性命的大事要请求他帮忙。
　　弘玥坐下不久，一位年轻雍容的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款款走入前厅。
　　弘玥向她微微行礼，却瞥见她脸上尽显苍白之色，似是没有睡好。
　　明夫人落座后，示意丫鬟把东西交给弘玥，
　　“法师，这些东西是我今晨在卧房中发现的。一封短信、一缕狐毛就这样用匕首插进了门上。”
　　弘玥细细端详，狐毛确是来自九尾狐的身上不假，而信的内容就让人费解了。
　　"三日之内，必有杀身之祸。"
　　"这是丫鬟发现的，大人上朝还未归来。我一时拿不定注意，便急着请来法师。”
　　“夫人放心，我先将师弟留在府中，保护大家。”
　　弘玥诧异，这明蜀是朝中重臣，亦是一介清官。狐妖这次的目标竟然是他吗？
　　但无论如何，自己都想要抢先一步先找到狐妖踪迹。
　　这件事事关重大，弘玥没有对弘印细讲。企图从银铃那里获得信息，可惜一无所获。

　　晨起，院落中。
　　弘玥浑然醒来，只觉自己全身酸痛，竟是趴在银铃的身旁昏睡了一夜。
　　仔细回想竟然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自己竟然如此困倦。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定神一看，银铃早就不在床上了。
　　到院子里寻了一圈亦是不见人影，弘玥回到房中，蓦然瞥见桌上一张纸条。打开后，一行小字显现。
　　弘玥看后惊出一声冷汗。
　　纸上写着:“明府有难，后院井底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