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里妖气的姑娘们》二张

3、年上下

　　“醒醒，能站起来吗？”
　　带着室外冷冽空气的大衣一角扑在她脸上，一股干燥麻料和冷香混合的气味萦绕在鼻端，让她被酒精麻醉的大脑短暂清晰了一下，接着回归空白。她有些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也不知道是谁在和自己说话，勉勉强强眯着眼睛抬起头。酒吧的强光晃得她目眩，刚刚强行灌下的酒也在喧闹的背景音乐中随着光源的不断变化翻滚，让她有点想吐。她抬起手一下捂在嘴上，下一刻上冲的酒气熏得她眼睛发红，她痛苦的慢慢弯身，喘息着平复呕吐的欲望，一只冰凉的手也随之附在她的后背上。温柔的抚摸让她的后背抽搐了一下。
　　“你同学都回去了，”看不清的人说着，声音有点耳熟，她仔细回忆着这个声音，对方一片模糊白色的重影慢慢聚集到一起，在完全重合的一瞬间，她浑身一僵，“如果还能撑住的话，我扶你回车，很快就能到家。”
　　她熏红的颊上肌肉有些僵硬，笑的很不自然，也懒得悖她，乐得做出一副相安无事一切如常的假象：“好。”
　　一只带着皮质手套的手穿过她的腋下，轻轻把她揽起，她借着力摇摇晃晃站起来，只觉得脚下的地面全变成了棉花，若没对方扶着便要瘫软在地。她紧紧闭着眼睛，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渐渐减小，忽然一瞬间万籁俱寂，寂静中只听见身旁女人的高跟鞋跟在在门栏上轻轻敲了一下，“咔哒”一声，像是一根火柴在火柴盒上唰的划过，红色的头部蜡质层燃起一簇火花，令人心都酥麻的性感。接着一股冷风刮过她的两颊，她隐约嗅到自己身上的汗水混着酒精的臭味。
　　“快到了。”她听见女人的声音响起，离她很近，像一片羽毛掠过耳朵，她陡的睁开眼，女人的侧脸在那一刻清晰，波动的肤光在树的阴影里明明灭灭，那一双眼睛斜瞥向她，一双睁不大似的凤眼，内眼角的睫毛很长，将眼型勾勒的很神秘，她着魔似的，看着一块光斑从女人的嘴唇移动到额角，看那黑色的发被照的雪似的根根分明，“还是孩子，不要喝那么多酒。”
　　满脑旖旎都被一个“孩子”砸的稀碎，她忽的怒血沸腾，还未发作便被搁置在原地。女人松开她，手伸到大衣的口袋里摸索着，腿微微岔开，歪着头，目光漫不经心在天空上未知的几个点游移，显得很散漫，“喀啦啦”的一阵响，在月光下一瞬间反射出冷的银光。女人又转回头，按了一下。偏偏她就爱死这幅玩世不恭的模样，叛逆的怒焰都被浇熄，只是失神似的盯着那串裹在黑的发亮的皮质手套里的钥匙，想起那白而修长的手指，想象那双柔软的手捏着冷铁质的钥匙……她打了个颤，舔舔唇。
　　车门“咔”的一声被打开，车内一股透着湿气的空调味道拍到她脸上，“进来。”略哑的声音几乎贴着她耳朵响起，在声音的主人意识到后捂着唇清了清嗓子。她勉强压制住嗅到气味后反胃的感觉，俯身想坐进车子。就在那一瞬间，她忽的隐约听见什么声音，转回头，下一刻呼吸顿住，全部视野都被女人的面孔侵占。她看见那双眼睛低垂着，睫毛像镀了层银似的根根分明，仿佛满天月光都被那一勺舀起。缓缓地，像是预言中说的那样，慢慢抬起。
　　也许只有三秒钟，或者更短，她看见女人的眼睛里，星辰倒转，世界翻覆。
　　她透过女人的瞳孔看见变形的自己，魔鬼的模样。
　　她无端感到饥饿、干渴，上涌的酒精代替理智将意识攫去，原本清晰的轮廓又摇晃分离，化作万物泼墨中一点白。眼前实景都不再真切，唯于柔光中的一点，红的像赤心牡丹花开时吐出的一滴血，红的像她多年前遥远的梦。在此刻，在现在，在当下，这个梦忽然无比清晰而切近，仿佛伸手可以触摸。
　　我长大了。双腮翕动了一下，艰难的咽下一个酒嗝。
　　她像被蛊惑了似的一言不发，在女人毫无防备的躬身靠近时猛地向前，恍惚中意识到刚才听到的分明是魔鬼的号角。就要接触到柔软肌肤的前一刻她的心脏倏忽停跳，在被无限拉长的一秒里，又像放下了一个重担似的，珍视的轻轻闭上眼。
　　求您了。哪怕不是那颗樱桃，奶油也好。
　　一秒的尽头终止于接触上的那一刻，嘴唇接触上的，是片非人的冷硬。
　　那一刻，她想把那只手套脱下，撕烂，掷在地上再踩两脚。她想上前抱住女人，想把手搁在对方的腰上，想光明正大的吻对方，像恋人做的那样。但她没有。她忽的有哭泣的冲动，眼睫颤抖着，许久卑微的抬起，看见月光下平静的脸颊。女人的脸很白，像涂了一层霜似的。
　　她觉得自己很可笑。捏紧成拳的手茫然的松开，绷紧成一条线的肩松懈下来，两侧的蝶翼轻轻包拢。
　　女人没有动作，眼神依然很平静。平静，该死的平静。她的肩膀被轻轻捏住，仿佛恶魔的翅膀被束缚在身后。她抬头看向女人，女人慢慢倾身向她的方向，对方的呼吸均匀而色气的扑在她的鼻端。似乎在审视，浅茶色的眼睛里反射着她的倒影，她又成了那个羞怯的女孩。她忽然恨透了自己，千斤疲惫的闭上眼睛。
　　“你醉了。”女人退开，把她仔仔细细的安置进车里放好，后车门关上。她闭着眼听着女人的鞋跟规律的敲在地面上，像走水晶桥，约十秒钟后，“咔哒”一声，女人的气息随着进入车里，安全带的按扣响了几声，接着又是一声轻微“喀嚓”，车“嗡”的通体一震，“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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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没写出想要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