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里妖气的姑娘们》二张

2、ntr

　　吴茜和付晓的爱情来得很迅疾。原因不可知，或许是像无数校园电影中，在阳光与阴影交界处对上的一个眼神将他们彼此黏连，在热而潮的微微波动的空气里，年轻的男女是沾满了伏特加的草堆，青涩的心动则像只微闪着火星的木棒，那几乎不可见的火光在落到对方眼神中时迅速将彼此潜藏在骨子里的叛逆的热情点燃。
　　这样看来，他们的爱情似乎和别的少年之间的爱情没什么两样。他们一样坐在教室里，在无人发觉时于沙沙笔声中抬头轻看一眼对方，笔尖一错，甜蜜的默契后重新将目光放回笔记时，却不小心写出了格子，于是稍一抿唇，心里却偷笑；他们一样会在放学时减慢收拾书包的速度，余光注意着渐渐离开的同学，最后一起关上门，并肩在烧红的夕阳下微摇着缓缓行走，似乎被延伸到无限长的道路总有尽头，终于无计可施，带着点不经意的失落在岔路口分手。他们还曾在无人知晓的秘密角落有过一个吻，一个或许算不上吻的吻。那两双微颤的嘴唇慢慢靠近，吐出紧张过度的热气，微湿地扑在对方鼻尖，但在最后一刹那，吴茜偏过了头，于是那双少年的唇最终只落在她熏红的颊上，察觉到未如所想又蜻蜓点水般收回。付晓本有不满，但在看到对方如烧着了似的一片珊瑚红的侧脸时那点失落又了归于无。
　　但他们的爱情到底有点不一样，否则便也没有浪费笔墨的理由。很易解释，诸如无数小野草遇上王子故事里的情形，便不再这里赘述。
　　一切故事总在转折后出现高潮，转折在之前。
　　吴茜看到了那个女人。
　　谈不上女人，少女呢？也谈不上。那是一种介于成熟与青涩之间的美，美的飘忽，甚至令人怀疑是否只存在于现实与想象的轻微隔膜间。吴茜说不清那是不是自己幻构出的虚像，她对那个女人的印象只剩下惊鸿一瞥，于渐放下的车窗里露出那张脸的全部轮廓，那双由眉心到眉梢慢慢浅淡的眉，那双带着一种东方烟雨似的忧郁的眼睛。有关剩下部分的记忆都不再清晰，慢慢模糊，旋转，一片雪白烟雾似的映像陷入那双极黑极深的瞳孔里。吴茜所能记得的只剩那双眼睛。
　　对方坐在车里，在和一个男生说话。男生背对着吴茜站着，背影很熟悉，吴茜知道那是付晓的背影。她避嫌似的撇开眼，然后又茫然不知所措。她知道自己有资格为此不满，吃醋，那是情侣间的小特权。但她全无与此有关的情绪。女生的面容像把美到锋利至极的刀，轻易斩断吴茜对付晓本就不甚牢固的情丝。惭愧的说，她自惭形秽了，在意识到后，继而感到一种浅淡的失落心情。但这种情绪并非由于付晓，而是某种她不愿也不敢猜测的更深的理由。吴茜停下脚步，回忆起付晓的面孔和他们之间曾经的种种甜蜜，停止某个可怕的猜测。她确信自己某一刻的心动绝非伪装，她爱付晓。
　　付晓转过身，在吴茜的暗暗祈祷不引起注意中看到了她。然后那个女人也看到了她。两人的目光交汇，一刹那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吴茜先移开视线，感觉自己仿佛落败，然后又觉得莫名其妙。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虚。为什么呢？她和付晓是两厢情愿，绝非她一头热的勾引。她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心虚。
　　她心虚什么呢？大概是那双黑色的眼睛从自己身上轻巧地一弹而过时，那种漠不经心却胜券在握似的神情，令人心惊肉跳。那个女人的眼睛里没有笑意，脸上也没有露出半分微笑似的神情，甚至连嘴角都并未移动分毫，但吴茜确定她就是在笑，连每根头发丝都在笑。她的一切都已暴露在对方眼中，无论是想宣扬的或是想隐瞒的，此刻她在对方眼中形同裸体。吴茜笃定她看透了自己，感到一阵寒冷，生理性地打颤。夏娃被迫脱下草裙，却因已有智慧而感到羞耻。
　　她的苹果，她的毒蛇。
　　女人的嘴唇阖在一起，融于一片雪白的模糊里。她对付晓又说了一句什么，吴茜听不清。接着车窗关上，汽车带着魔鬼来时的黑烟离去，隔着一层薄薄的灰幕，付晓冲她挥手的情形被朦胧成荒诞的模样，付晓的面孔，在薄烟后被扭曲成一片模糊破碎的白。
　　吴茜的心跳的很慢，平静的带着笑容走向对方。她没和付晓问那是怎么一回事，付晓也没有丝毫想解释的意思。
　　少年间的感情太脆弱太混乱，只要一颗小小的火石就能引发情侣之间的天崩地裂。客观来讲，吴茜的做法是值得推广的，不计较太多细稍末节，一段感情才能持续更久也更坚固。一团毛线你不去管，也许不久后再打开柜门时它早已在飘扬的灰尘中呈现它的本来模样，但如果一定要在当时处理，混乱和摩擦必定不可避免。
　　只是如果这种放之不管的行为并不基于情侣间的相互信任，而是一种更荒诞也更可怕的冲动，那这段关系就变得……十分危险。
　　吴茜说不准自己能不能悬崖勒马。

　　试探的爱情是一束小小的火花，燃烧到最旺盛后也不过是遥远夜色里的一个亮点，此后只能慢慢等待着熄灭。
　　付晓放学后不等她的次数渐渐增多。对方显得很焦急，暴躁，吴茜不止一次在上课时不小心瞥见对方埋在书里显然已睡熟的脸。
　　她有些关心。
　　运动会如期到来。
　　这是一次特殊的运动会，可以有家长参加。之前悄悄期待了很久的双人项目，在无数学生甚至是家长之前隐藏的默契，无法遮掩的火花，甜酒一样的滋味。还有奖品……似乎所暗暗窃喜的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我们一起……”吴茜点头。
　　付晓提出的请求，她没有理由不同意，她是吴茜，付晓的秘密女友吴茜，爱着付晓的吴茜。
　　只是似乎并非想象。
　　吴茜看到那个女人冲自己走来。她压腿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走向自己，但她的心却跳得很快。
　　面前洒下一片浓重的阴影，吴茜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穿了这么肥的运动服，装作茫然的样子抬起头，正对上女人的脸。似乎总带着忧郁的眼神落到她脸颊上，那种深邃的观察目光令她一阵烧红，后背汗湿。吴茜蹬了一下地跳起来，后退了几步，逃离那个带着雨后阴湿气息的气场。烈日下的人造草场有种特有的焦糊味道，混合着石子和橡胶粒的土腥气。女人的面孔被烧灼的空气微微扭曲，眼睛泛着一层闪烁的湖光，波动不已。
　　“您找……”
　　“我知道你，吴茜同学。”女人的表情显得很冷淡，或许是她的五官天生拘谨的缘故。她并没有直视吴茜，只是看一眼便轻轻扫向别处，似乎在替学校免费检查草皮的质量。这让吴茜有点恼火，“我听阿晓说起过你，上次也见过你。”
　　在她说这句话的同时，她的眼神又滑到吴茜身上，是一种探究的暧昧眼神，像一条贴地滑行的毒蛇，冷而湿黏，触手一阵冰凉滑腻。吴茜的眼神闪动了一下，低下头。
　　上次。
　　“所以您是找付晓吗？”联想到之前的“阿晓”，吴茜有点莫名的紧张，她轻轻抿起嘴唇，注视着对方的表情，似乎在法庭上等着法官宣判结果的罪犯。她自认为掩饰的很好。
　　“不。”女人发觉自己的意思被误解了，微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这场比赛我会代替阿晓和你一同参加。”
　　在女人说出这句话后，吴茜的世界一瞬间极度的安静，仅在那一刻万物死去，只剩她自己和那片雪白的侧颊，往下延伸露出的脖子像天鹅的颈，或许她就是天鹅。
　　之后是极度的慌乱，喧哗声，喝彩声，踩气球的爆炸声相继回归，她感觉鼓膜在隐隐发痛，极度口渴，嗓子干而痛，在大约五秒钟后，咽了一口口水。
　　“……付晓同学有什么情况吗？”
　　吴茜有些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她很佩服自己在此刻还能保持住一贯的水准。她知道或许看上去她此时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天衣无缝。她的目光隐藏不住的灼热，如此热切，如此焦急，似乎在贴着对方的皮肤一寸寸舔吻。
　　她才明白自己或许没有那么担心付晓。她关心无非因为她知道关心是她需要表现出的样子。吴茜猜测自己很擅长表演。
　　“那您……”吴茜无意识的挠着自己的后脑，摸到一缕湿黏油腻的黑发。她顿了一下，有种意料之外的羞耻，似乎某种猜想被证实，“一会我叫您一起。”
　　“好。”女人出乎意料的好说话，“我还没有做准备活动。”
　　吴茜下意识看向女人的鞋子，是一双很不符合对方的精英气质的高帮运动鞋，她有点小小的开心，不由自主嘴角上翘，又马上压下来。“我带您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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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和第三章没有任何联系，以此类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