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爆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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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将乱，治守一方者甚众，拥兵自封者甚众，若另有谋图，仅成大事者可为之。”
许攸顿了顿，镇定道，“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必要时不为礼义道德所困。”
“他死在这里，你认为谁的嫌疑最大？”
“反复无常者，世人所不齿也。今时今日，若我仅为夺得区区兵权便加害于同僚，试问往后又有何人敢与冀州为盟？”袁绍的神情很平静。
“此为大局，虽说大局不可妄动，然属下所言实乃关乎性命之忧，孰轻孰重，还望使君明断。”许攸躬身。
许攸一向奉行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生存方式，保住小命就能东山再起，至于其他都得靠后。
所以他无法理解一些人的想法。
大局什么的，能有小命重要？
“所谓性命之忧，倒是不见得。”袁绍示意他坐下，随手拿起公文镇定浏览了起来。
“还请明公解惑。”许攸拱手一礼。
“局势尚未明朗，曹孟德此人……远比你想的要聪明，不会为此等小事而放弃一个知根知底的盟友。即便他要杀我，至少也会等云开雾散之时。
若真如你所言，他因惧我动手而先下手为强，眼界未免太过狭隘，如此更不足为虑。”袁绍缓缓道。
许攸默不作声，缄口无言。
半晌，他才抬头看过去：“攸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此番出征，沮公与曾嘱咐我多加留意军中刀斧手数量，以备不时之患，攸曾亲眼所见……其中五十人被曹孟德调离，至今未归。”
“没了？”
“诺。”
“那便继续说改道之事，你不会真打算让大军走虞坂颠罢？”
许攸抬头看了他一眼，恭敬道：“要想在两日之内抵达京畿，只有虞坂颠这一条路。”
“传令下去，前军弃辎重，下马轻装疾行。”
“明公！”许攸下意识出声，最终还是叹道，“那五十匹夫，您真不打算处理……”
“多半是想试探我对此如何反应罢了。”袁绍挑眉。
许攸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
“五日一见，今日已是交接公文之期，他必会来营帐见我。”
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袁绍简单解释。
“可是，即便田别驾安排了弓箭手在军中以备不时之需，却也并非万全之策……”
袁绍闻言笑了，冷凝沉稳的神情恍有冬雪初融的迹象：“孤不曾惧死。”
***
夜色寂寂，唯独扎营在此的军队给这片地方带来了一丝人气，连带着树上细密的枝条树叶也在火光下不甘寂静地摩挲作响。
曹操一脸严肃地掀开毡帘，甫一进去就换了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灯下那人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竹简，见他进来，头未曾抬起：“如何？”
“志才让我留意一下你的竹简里有没有藏匕首。”曹操无奈道。
袁绍仍旧端坐，随手把竹简往他怀里一抛，玩笑道：“给你检查一番就是了。”
曹操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番，接着走到他跟前，胳膊一伸：“本初可要将我检查一番？”
袁绍忍俊不禁：“罢了，怕是得帮你去了衣才行。”
曹操摊手：“我并不介意。”
“行了。”袁绍笑意一浅，“你可知虞坂巅軨道。”
曹操蹙眉：“没去过，听说是座石山，挺陡的，难不成……你麾下那家伙想用这种方法砸死我？”
“你定不甘心死得如此窝囊罢。”袁绍莞尔。
曹操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本初果真知我。”
袁绍顿了顿：“不过，若要迅速赶赴洛阳，那是最快最近的路，且附近只有这一条，官道尽数被破坏，若要修复，少则几日，多则数月。”
曹操毫不犹豫：“就走虞坂颠。”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换了胡太傅在此，怕是要斥你一句不之天高地厚了。”袁绍状似调侃道。
“那我可不服。”曹操乐了，“敢问世人如何断定何事能为、何事不能为？至于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纵观古今更是并无一人知晓。”
“若是不走虞坂颠，必定陷洛阳于危难，冀州既已发兵，别无选择。”
他眨了眨眼：“我如此，那本初呢？”
“我亦如此。”
袁绍微微颔首，与他对视一眼，曹操随即毫不吝啬地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他顿了顿，继续低头研究行军路线。
“这么多天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想我？”
曹操胳膊搭住他的肩，倘若无事人一般，“你我现在是同盟，彻夜相谈也无妨。”
袁绍转头，见他神情不似作伪，敛下眼睫，低声道：“彻夜相谈，外头那些刀斧手可是要吹一宿的冷风了。”
——满室寂静。
半晌，曹操怔怔松手，扯了扯唇角，勉强凝固在脸上的笑意怎么看怎么苦涩：“本初果真疑我。”
“捕风捉影才算疑，那五十人是你无令私调，此话可有假？”
“不错。可我调走他们，是为了捉叛军的探子。”曹操垂眸。
“本初……你从未相信过我，对吗？”
“你要的，不就是这句话么。”
袁绍手肘抵在他的胸膛上，一手紧攥曹操领口，神色似笑非笑，没有任何或喜或怒的情绪波动，深潭般的眼底充斥了探究和好奇。
这种目光很奇怪，好似专注地与他对视，可曹操却隐隐约约觉得，他又像是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
“曹将军，你若当真信我，今日就不会有这般试探。”
听着那陡然生分的称谓，更被这般探究的眼神注视着，曹操却扬起一个看似毫无芥蒂的笑容来，不移目光，抬手按住他即将后退的肩膀，旋旋捏过对方鬓边的一缕发丝，一字一句，皆是举重若轻的沉稳。
“所以，你将计就计，倒反而试探了我一回。”
袁绍瞥了一眼他的动作，缓缓松手，似有若无地挑了挑眉。
一旦撤去了双方刻意表现出的亲昵和轻松，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完全就是当初那人的重影。
也清清楚楚昭示了，眼前这个人再也不是曾经的曹阿瞒。
而是曹孟德。
这一日，他早该做好准备了。
袁绍不再将注意力分散于渐渐散去对方体温的指端，而是蜷起指节，轻轻握住袖中的冰凉，缓缓道：“此言差矣。绍并无试探之意，不过是配合行事罢了。”
曹操还没来得及问这句话什么意思，却清楚地听见对方伏在他耳畔，言辞似是嘲讽，语气却偏向于自言自语时的温柔轻喃。
“只要我疑你，不信任你，或者想杀你，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反客为主，可谓替天行道，不是么——
——砰！！！”
话音未落，一阵猛烈的撞击突然迎面袭来，伴随着炽烈而缠绵的深吻，迫得长睫在突如其来的碰撞中微微一震颤。
此时，曹操的目光近乎狠厉地从眼前之人的面庞、颈间、腰身缓缓滑过，随即毫不犹豫地将人往前一抵，动作极是恶狠，疯狂攫取他的气息，眸中掠夺和贪婪的占有欲比任何一次都要来势汹汹。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许久后，曹操低头，把脸埋在他的颈间，仍旧不肯松手，声音几乎低到听不见，“不，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自己提议的，才一年就忘了？”
袁绍硬下心肠，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继而开口，一字一顿道：“——消、遣。”
曹操闻言目光猛地一颤，死死地盯住袁绍的脸，一点一点地描绘着他的轮廓，仿佛要把眼前人映刻进骨子里去：“你骗我，还是有意激我？”
他深知眼前这人是惯会掩藏情绪的，只要袁绍想，假的可以成真，真的也可以变成假的，轻易玩弄人心于股掌。
“你以为呢。”袁绍轻笑，“年少难免做些错事，你我之间也是如此。如今，是该放下这些，回归正轨了。”
曹操猛然欺近，鼻尖近得几乎要凑到他脸上，扣住肩膀的手缓缓收紧力道，逼视他：“此言……何意？”
袁绍明知他在意什么，明知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却不惜将这些尽数化作利刃，以最云淡风轻的态度刺入他的胸膛。
“孟德，到此为止罢。”袁绍略微偏头，避开他似要刺伤人的目光，“你我之间，本就不该有这样的……荒唐之事。”
曹操闻言霍然加重手上的力道，笑意骤冷，即便心里清楚袁绍是故意激怒他，依旧气得咬牙切齿，狠狠地掰扯住他的衣襟，接着——用力一撕！
“许子远劝你杀我，审正南监视于我，沮公与谏你防备我，这些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认了。”
“即便如此，我也从未曾想要加害于本初。”
“可你宁肯相信任何人也不相信我。”
“还疏远我。”
“怀疑我。”
“骗我。”
“最后……逼我。”
这些话怎么看都像是憋在心里很久了，每说一句，他下手的动作就用力半分，对方的束发物什尽数在碰撞中散下，映在玉白的颊侧，指尖触及肌肤温热，心中却不在伴随暖意，而是冷得刺骨。
布料撕破的声音似乎隐约含有一种奇异的旖旎，顷刻间，交叠整齐的外袍被撕成凌乱墨色碎片，零落地散在一旁，仅余浅色里衣，露出的那一截白皙脖颈却是夺人心神。
此时的袁绍发冠散落，衣衫凌乱，如斯模样尽数从那人漆黑的瞳孔倒影出来，落入二人眼中，曹操终于如愿以偿地看见对方平日从未变过的冷静自持裂开了一道缝隙。
袁绍蓦地睁大眼睛，下意识想要出手攻击，却被早有准备的曹操眼疾手快地再次禁锢。
“你——放肆！”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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