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晚宴》失唯夏

5、NO：5

　　这是我今天第二次从床上睁开眼了，头顶的药草篮已经因为菲娅的暴力手段不复存在，我只能看见隐约快要支撑不住快要断裂的房梁。耳边的风声也被菲特的号哭取代，这可真让人头疼。

　　还没等我开口，就听见格兰蒂亚不耐烦的声音：“哭哭哭，人没死都让你哭没了。”

　　恢复了理智的菲娅哭得天崩地裂：“可，可是，心，心脏都被我打爆了！”

　　伤还没有彻底恢复，我费力转过头，看见格兰蒂亚看着嗷嗷大哭的菲娅，表情逐渐从不耐烦变得有些恍惚，接着变成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我咳了声，但菲娅哭得太投入根本没听见，格兰蒂亚听见了但根本不想搭理我。于是我只能自己默默回复，再自己爬起来。

　　这下动静总算引起了菲娅的注意，她抽噎了一声，紧接着飞速后退，退到了离我最远的位置。

　　在我的表情也逐渐变得生无可恋时，格兰蒂亚笑了声：“亲姐妹？”

　　“表的。”我说。

　　菲娅反应了一会儿，看来这些年的催眠让她的脑子更不好使了。直到我能挪着因为供血不足而仿佛瘫痪多年的腿落到地上并常识站起来时，菲娅才尖叫一声扑上来，并把我扑倒在床上。

　　这可真是让人感动的情景，如果我没有听见我的腰嘎巴一声的话。

　　“安歌！安歌！唔哇哇哇！”

　　我有气无力地说：“安歌快被你压死了。”

　　菲娅从我身上抬起头，脸上的泪和其他液体已经尽数蹭在了我衣服上，“安歌，你还活着，你没死！”

　　“显而易见，而且快了。”我说。

　　菲娅又反应了一会儿，终于在我被她压死之前离开我。

　　“我不是故意的……”她说，表情空茫了一下，“我不是……”

　　我心里一咯噔，看向格兰蒂亚，怀疑催眠的效果还在，对上了格兰蒂亚的死亡凝视后惺惺转回头来。

　　好在菲娅只出神了一下，注意力又转回来开始哭：“安歌！你怎么变成了这样，我感觉不太好，我怎么了，呜呜呜……”

　　我又费劲地爬起来，看着表现得似乎还是个孩子的菲娅，问她：“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伸手抹泪的菲娅顿了下，放下手来，扯了扯嘴角：“也不是，偶尔，我还是有意识的。”她把我拉起来，“不是在处理老鼠就是在处理老鼠的路上。”

　　“你见过里森了吗，我说觉。”

　　菲娅目光偏了下，“里森，觉，觉还是他吗？”

　　我看着她，觉得眼前这个似乎是菲娅又似乎不是。

　　菲娅抬眼直视我：“姐姐觉得我还是菲娅吗？”

　　“你只是长大了。”我说。

　　菲娅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真的长大了吗？我总觉得我还停留在离开你的那天，之后的时间好像都是噩梦。里森，里森也不会再回来了。”

　　我沉默了很久，思绪翻飞却不知道怎么回应她。

　　格兰蒂亚看不下去，出声道：“所以，现在怎么办，追杀令已经下了，任务没完成，追杀的人也不回去了？”

　　“我要回去。”菲娅说。

　　“为什么？”我问。

　　格兰蒂亚嗤笑一声：“因为芬里妮？”

　　我看见菲娅身子僵了下。

　　“你是对她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感情？就因为血缘？”格兰蒂亚声音冰冷，注视着菲娅的目光格外冰冷。

　　“血缘？”我们只是个小村庄出身的普通人，哪会和魔女之首有什么血缘关系，想到这，我心里一咯噔。虽说普通人中不是不能诞生有魔源的孩子，但这些孩子极少会出现特殊魔源，如我的湮灭和置换，菲娅的治愈都是只有几乎代代都是魔女和魔导士的家族，力量逐渐累积才会出现的魔源。

　　“所以，我们不是……”我喃喃。

　　格兰蒂亚又笑了声，说不上是赞赏还是嘲讽：“最后还是被希瑟丽摆了一道。”

　　“菲娅？”我看着她，问，“你知道了什么？”

　　菲娅握拳，脸上的表情渐渐平静，“我是她的孩子。”

　　如果疑惑能有实质我估计这间小屋都要被我头顶升起的问号顶飞。

　　“嗜血魔源能通过血液分辨出亲缘关系，我曾得到过芬里妮的血。”菲娅解释，“也许，我和她还是有些像的……”

　　我沉默了一阵，感觉头脑一片空白，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这两天的事接二连三，一次次冲击我的理智，似乎再来一点，我脑子里的弦就会崩断。

　　“那我呢？”我问，“你是芬里妮的孩子，那我又是谁？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吧！”

　　“我不知道，没有对比，我不知道。”菲娅握住我的手，又露出我很熟悉的那种快要哭了的表情，“安歌，姐姐，我只知道我们的确是姐妹。”

　　“这个问题就需要问上一辈了。”格兰蒂亚插话。

　　我抬起头看着她，看着她冷冰冰的眼睛，等她的宣判。

　　“你是希瑟丽的女儿。”格兰蒂亚说，“那个你吞下去魔源的制造者。”

　　“希瑟丽？”这个名字一出，我看见菲娅又颤抖了一下。

　　格兰蒂亚笑起来，用吟诵的语调说：“希瑟丽，希瑟丽，预言魔女希瑟丽，人人向往她的能力，早一句，晚一句，一生凝结于字句，希瑟丽，希瑟丽，预言魔女希瑟丽，看不到自己不幸，金雀终坠于土里。”

　　格兰蒂亚笑容一收：“虽是只有推测，但她应该是死于中毒，芬里妮下的毒，而她死前生下了你，并偷出了芬里妮刚出生的孩子，将你们两送到了同一个地方。”

　　说着，她又笑起来：“哈哈，芬里妮做的事让她自己的女儿试一遍，可真有你的，希瑟丽。至于你们的血缘，也是芬里妮做的孽，这一点我倒是挺敬佩芬里妮的，横刀夺爱，下黑手下得毫不犹豫。”

　　虽说受到了冲击，但我的脑子竟然还能空出一起注意力来思考为什么格兰蒂亚今天好像精神不大正常。

　　“那是个俗套的故事。”格兰蒂亚说，“会点特殊技能的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男人是个只为自己神魂颠倒的听话伴侣，而不喜欢能力太强自己掌控不了的，因为这往往会意味着悲剧。但有些人的吸引力真的太强了。你们的父亲，一个大家族得继承人，自幼就光芒万丈，来着遥远的另一个国家，即使相隔汪洋，也让自己的名字传到了我们的耳中。”

　　“好好听着，姑娘们，这都是前车之鉴。”格兰蒂亚不满地敲敲桌面，“趁我还有回忆往昔的心情。”

　　“他来的那天正是这片海暴雨过后的晴天，似乎预示了光明的未来——谁都是这么想的，希瑟丽、芬里妮还包括我。他可真是个帅哥，没有哪个魔女能讥讽他的样貌，并被这皮囊吸引着飞蛾扑火，不过他也真是个硬心肠的人，也可能只是心高气傲，对一般货色看不上眼。”

　　格兰蒂亚翻出个水晶球，擦干净上面的灰，念了个魔咒，水晶球上浮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金发碧眼，高鼻深目。我们两的发色与他半点不像，但眼镜却是同他一般的颜色，当然，现在不同了。

　　“我和希瑟丽、芬里妮是这一代最强的三个魔女，都有古老纯净的血统，即使家族衰落也无人能小看我们，这一代的男人都太弱了，他的出现，对我们而言是一种冲击。我们每个人都希望成为他的妻子，并因此将本就存在的间隙放大了。”

　　格兰蒂亚闭了闭眼，手在水晶球上拂过，内里又显现出别的图像：黑发蓝眼的希瑟丽，红发红眼的芬里妮和褐发绿眼的格兰蒂亚。

　　三人各有风情，希瑟丽纯洁，芬里妮妖艳，格兰蒂亚端庄，说实话一眼过去最抓人眼球的是芬里妮，她真的很美，魅力四射。

　　格兰蒂亚发现我盯着芬里妮的图像看，笑了笑：“芬里妮真的很有魅力，尤其在她看中了猎物之后，她也的确和你们的父亲谈了一段时间。但可能是理念不同，也可能性格不合，最终他选择了希瑟丽。毁灭魔源，被纯洁的东西吸引了。”

　　“但魔女，有几个是真的天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