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鬼路

1、第一卷 八月十五（1）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自你走后，我只剩我。
　　——八月

　　八月一直活在过去，可能是因为没有人对她说：《水调歌头》的最后两句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十四，程子出事了。”
　　大磊给十四打了十三通电话无一例外他都没有接，此时的十四在夜店玩得正嗨，上头的酒精加上带感的节奏还有一个波涛汹涌的妞儿，他早就玩得忘乎所以不知手机为何物了。
　　电话未接，大磊发了这么一条短信：【十四，程子出事了。】
　　不一会又补充一条：【市医院手术室，快点！！！】
　　十四醒来已是第二天，人已经走了。
　　看了看时间，六点！刚刚好，他慢慢悠悠的起床，床上的女人离了他的怀抱转身朝着另一边又睡了，洗澡的时候从镜子里看见，后背和肩头全是女人的咬痕和指甲印，十四笑了：“还挺野。”
　　纵欲一夜，十四应该是开心的，所以当他不慌不忙的洗漱完出来找手机的时候，时间已近七点。
　　嗯！十四心情挺好的，动作和心情一样悠闲，至少在没看到手机以前。
　　程子是凌晨三点走的，那时的十四正搂着女人在酒店的床上翻云覆雨，从小亲如一人的三兄弟，到了最后也就只有大磊守着。
　　郝家大院是国家分配的，共六户人家有四个姓，分别是郝、宋、程、孙。
　　大院热闹，有十七个小孩，十四在大院不是最小的，却是郝家最小的，上面两个姐姐，现在一个在海军某部当兵，一个在空军某部当兵。
　　别人见了总会夸一句：高干子弟根正苗红，郝家大院的孩子个儿顶个儿的有出息，几个老爷子听了必定是摇头否认，除了郝家的十四，宋家大磊和程家小子。
　　大磊在大院排第九，程子却是实打实的最小，三个人也就差两三岁，相仿的年纪又是独苗，凑在一起调皮捣蛋没少挨打。
　　十四和大磊最亲，可能是他们俩先认识吧，程子从小就喜欢跟着他们俩，就因为小他们几岁，从小到大没少替他们背锅。
　　这次好像也是这样。
　　大磊也老大不小了，面临中国所有大龄适婚青年所面临的共同问题——催婚，可程子一走，这事至少可以延后两年。
　　十四赶到医院的时候，程家人已经将程子送往了太平间，大磊还等在手术室外，十四一定会来。
　　十四火急火燎的奔向医院。
　　——“程子呢？”
　　大磊看见他，猩红了眼，一拳砸过去，嘴里骂道：“你他妈还有脸来，昨晚我给你打了十多通电话，你他妈一个都不接。”
　　冷不防的接了一拳，实打实的一拳，大磊用尽了全力，十四嘴角已经渗出了丝丝血液，十四哪儿是吃亏的主儿，当即还了一拳，两人就这样你一拳我一拳的在医院手术室外扭打起来，要不是动静太大惊动了医生和护士，可能下一个进手术室的就是他们俩了。
　　最后他们坐在医院的凳子上算是中场休息，旁边放着小护士给酒精和棉签，谁也没用，就在边上坐着，谁都不开口。
　　——“程子走了。”
　　——“别开这种玩笑。”十四一拳打在他身上，“别是你打不过我搬出程子来做挡箭牌，我跟你说，今儿这事，就算程子在这儿我也揍你，你就说你丫今儿这事叫事儿吗？”十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只有天知道他有多慌。
　　大磊性子急脾气暴十四性子犟不服输，俩人凑一堆免不了掐架，每次掐架程子都在旁边做和事佬，有时急眼了还要挨上几拳，事后俩人冷静下来，他就在旁边装装样子，捂着刚被打的地方说：“疼。”也没谁理他。
　　十四当兵大磊经商，程子却是个斯斯文文的儒雅先生，走的学术派，和这俩土匪不一样，按道理他们仨玩不到一块，可世上的事哪儿有那么多道理讲。
　　——“不就挨两拳吗，多大点事儿呀，你一大老爷们儿这副怂样多跌份。”
　　大磊没理他，以后没人拉架也没人会在无缘无故的挨打后傻笑了，程子没了，想到这儿，大磊哭了，在程子走的时候没哭，在十四下狠手揍他的时候也没哭，现在却哭了，像个孩子。
　　——“十四，程子走了。”大磊突然站起来，大声的吼出来，“那个说要给我们俩送终的人，他妈的比我俩先走了！”
　　憋了一晚上，也只有在十四面前他才敢吼出来，大磊自责，自责没去接他，大磊内疚，因为内疚才会给十四一拳，却又在十四下手打他的时候留有余地。
　　十四抬手又给了他一拳，“不可能，别他妈的造谣。”
　　这一次大磊没有还手。
　　最后俩人是被医院赶出去的，管他俩是谁的孙子，他俩现在就是个孙子。
　　程子走后，大磊和十四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一个性子急脾气爆一个性子倔不服输，只不过脾气爆的再没在人前急眼过，一个却是戒烟戒酒戒女人。
　　现在一个是陆军某部少校，一个在国外进修两年后国内的生意却越做越大，程家老大给大院添了第一个小屁孩，他们都越来越好，没人关心八月是怎样过的这两年。
　　两年后的三月，桃花铺地柳絮纷飞是个结婚成家的好时节，十四接到大磊电话的时候，刚好结束一场为期三月的野战实训。
　　——“十四……回来吗？我要结婚了。”
　　程子走后的两年，十四没回过大院，那个曾经一天到晚想从部队溜出去的人，自上次收假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像个和尚一样清心寡欲，一门心思的专研作战技术和策略。
　　——“回。”声音响亮又爽快。
　　大磊给八月打电话，八月没接到，那个时间八月正在上课，下课看见是大磊的未接也没回，八月和他算不上太熟，把手机扔进包里，一下午没管他，等看到短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八月，哥下个月八号结婚，你要是有空就来喝一杯！我和你嫂子都期盼你来，你要是来，就给哥说一声，哥来接你。嫂子是当初的那一个。】
　　大磊的媳妇八月认识，是程子介绍的，八月的同门师姐。
　　八月看见最后一句话，有些好笑又有些感伤，师姐都快结婚了！
　　八月在翠湖边坐了一会，有些发呆，她有多久没想程子了？
　　在一起的时候，程子的嘴里没一句大磊好话，但是从他那话里话外，你却能感受到他们那浓不可分的兄弟情。
　　——“大磊是个土匪，抢东西不带手软的，你昨儿给我瓶年份三十年的茅台，今儿就能被他抢走。大磊不是个东西，他要下狠手人能医院躺一月，你瞧我这胳臂，上个星期犯浑给我打的到现在还没好。大磊就是个流氓，小的时候看上了柳胡同的大妞就整天欺负她，搞到最后人都搬走了……”
　　——“的确，算不上个好人。”八月说得委婉。
　　今儿，程子是来给大磊当说客的，有次程子来研究所接八月的时候，大磊也在，就那一次就看上了八月师姐，前车之鉴，大磊不敢唐突，所以让程子来当说客，让八月把她师姐介绍给程子。
　　——“嗯！”程子点头附和。
　　——“你真的是来当说客的吗？”八月问。
　　程子笑了，“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这个人是挺混的，从小到大的混账事数都数不过来。我们大院的老头没别的爱好就稀罕白酒，越烈越好。他要是抢了你一瓶三十年的茅台一定会给你一瓶82年的拉菲，不为别的，就显示他钱多烧的得慌。他这人犯浑下手没轻没重，但你看我，除了生病没进过医院。大妞的事他的确不厚道，可那时候小，谁又懂得这个，大妞走后，他依旧是见一个喜欢一个，不过都是有贼心没贼胆，今儿还念叨‘这妞儿顺！’明儿就说‘那妞靓！’混了快三十年至今是个光棍，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勇气得瑟。”
　　八月点点头，“可能是因为脸皮厚，要不明儿就不告诉他师姐要去澳洲参加为期一月的交流会？”
　　程子笑了，答得响亮，“好。”
　　八月嫌弃的看着他，程子却高兴得抱着她头在她脑门上印下一吻。
　　八月也笑了。
　　清风徐来回忆到了这里，八月拿手机回了一条短信。
　　【大磊哥的婚礼肯定来，我自己过来就可以了，哪儿有让新郎过来接宾客的道理。】
　　八月提着包往家的方向去。
　　除了说媒这事，大磊和八月并无交集，算不上太熟，后来程子走了，师姐和大磊总是有意无意的多照顾她些，也不管她领不领情。
　　当初八月会把师姐介绍给大磊，并不是因为程子口中的大磊多么仗义风趣，因为他是程子相信的人，所以她也信。
　　大磊也长脸，澳洲一月就把八月师姐拿下，一个越洋电话打回来，藏不住的得意：“程子，要啥你开口，哥都满足你。”
　　瞧他那得瑟劲，程子没搭理他，“有事说事，没事挂电话，我还有事忙。”
　　——“别介，惠儿让我请你吃饭。”
　　——“知道了，挂了。”
　　挂了电话，程子气结，八月师姐这么好追的吗？我可是被八月折磨了半年啊！
　　虽是如此，他还是给八月打了个电话，全然不似刚才的抱怨，一脸的幸福。
　　——“喂。”
　　——“八月，大磊要请咱俩吃饭，时间地点咱俩定。”
　　——“怎么着，谢媒宴？”
　　——“嗯，有这个意思，你可以好好想想怎么狠狠地宰他一刀。”
　　——“好主意，不过我没什么想法，你定吧！”
　　——“你不是喜欢杏花吗，这个季节看杏花正好合适，去熙园怎么样，那儿看杏花最好不过了。”
　　——“好。”
　　一阵沉默，俩人都不说话但也没谁先挂电话，俩人都在等，最后还是程子先沉不住气。
　　——“我这边快结束了，快的话月底就能回来。”
　　八月一脸傲娇，“谁问你了。”
　　——“得，我想说行吧！”
　　八月吞吞呜呜的，“那个……你回来提前把航班号发给我，我来接你。”
　　程子忍住笑，“好。”
　　说完八月先挂了电话，程子在那边兴奋得一宿一宿睡不着，连着熬了大半月，愣是在二十七号把工程给赶完了。
　　二十八一早程子从基地出发，八月来机场接的他，那两天程子走路都是飘的。
　　大磊他们本想月底回来，二十七，十四打电话说他休三天回家探亲，大磊便把回国的日期改成了二十五。
　　程子出事是在二十九，十四收假的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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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五月新文开坑，依旧是短篇，每日19:00更，十二月客第一篇，喜欢的小可爱记得点点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