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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67 章 ...

  •   夜风拂过无端荷香,丝丝缕缕绕在鬓角。我深吸一口气,霎时酸了鼻尖。果然啊,只有我一人像个傻子似的什么都不知道。
      步履匆匆,绲金丝的绣鞋踩上木质连廊,吱呀呀的声音惹人心烦。阿古随在我身后,低声问道:“娘娘,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认得我?”我忽觉烦躁,偏头望她一眼。见阿古果然是一副心虚的模样,登时气怒道:“那天晚上,也是你放他进来的?”
      她哼唧一声,小声辩解道:“他也是担心娘娘你嘛,没什么坏心的……”
      我气得不轻,顿住步子将她扯进一隅暗影中,数落道:“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啊?阿古你真是越发大胆了,竟敢让一个陌生男子随意出入我的寝殿,这要是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我很小心的……”她犹自不知错,嘟囔道:“娘娘总是要离宫的啊,阿古觉得暄大人就很不错,人长得好看又有钱也有权,一点都不比太子差嘛……”
      眼瞅着她越说越不像话,我连忙摆手打断她的话。四周簌簌风声,远处的宫人行迹忙碌起来,还好无人看见我发烫的脸颊。
      “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说了!”我伸出食指点在阿古额头上,吓唬她道:“再让我听见一回,就不要你了。”
      这招果然奏效,阿古立马噤声,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朝我点了点头。
      “不要谁了?”突然一声轻笑吹近耳畔,吓地我顿时松了手中的绢帕。
      远天蓝的一方绢帕上绣着雪梅图,折枝红梅花自一端蔓延而上,远观像是落了点点殷红的血珠子。
      一侧荷花碧叶中伸来一截白玉似的手,绢帕被夜风吹落池水,悠悠荡在湖面时恰被他托进掌心。这人正跪坐在扁舟上,眨巴眨巴琥珀色的眸子朝我一笑:“你走的好快,我摇浆的手臂都酸了……”
      那夜我一巴掌落在他面颊上,这人竟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依然笑嘻嘻的模样。想起那会儿他似是而非的话,我就觉得头疼万分:有些人有些话不肯明说,非要试探来试探去的,很有意思么?
      “暄大人,有话直说吧!”我肃然几分形容,隔着几步水光同他相望。
      一个楚国使臣来齐,目的无非是同大齐交好。可他不去讨好皇帝和姜烨,反而处处与我话里有话。要说这人没点旁的目的,鬼都不信。
      “哎,居然被你看穿了啊!”他倒是承认的快,故作一副不好意思的神色。琥珀色眸光在我面上轻轻一转,挑唇笑了:“长安,你愿意随我一起走么?”
      “私奔啊?”阿古紧接着讶然一句,又连忙捂上嘴巴。
      我登时面颊通红,瞪她一眼。
      “我和长安那是经由父母之命,有聘为证的,怎么能说是私奔呢?”琥珀眸子随之也瞪了阿古一眼,尔后朝我温柔望来:“长安,你说是不是?”
      “暄大人不可妄言!”我冷下脸,口气自然不好,说他:“我连你姓什名何皆不知,也不曾听父母亲提及过此事……”
      “哎呀,你这打算是毁婚吗?”他闻言皱眉,俨然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抬指捂上自己的胸口,也顺势将我的绢帕塞进了衣襟里。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哪有人这般啊,不由分说就将姑娘的东西占为了己有。
      “秦兆暄!”他蓦然开口,端正了面容对我说:“长安,我是秦兆暄……”
      惊怔之下,我忘了朝他要回绢帕的事。
      再回神,他已经单手撑在船橼。一袭玄色锦袍翩然拂过粉白荷苞,姿态潇洒的跃上连廊。
      可我最先想到的,却是姜烨是否知晓他的身份。一国之君躬身来齐,偏要乔装一名臣子,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长安……”他温柔唤我,凑近两步距离,低低声音诉说自己的委屈:“我不顾自身安危跑来这里,可真是受尽了艰辛。若不是为了你,我才不受大齐太子的半点气呢,你可不能再伤我的心了……”
      来往清荷居的宫人愈多,我欲开口说话,忽而望见不远处的石桥上悠悠走来一对风姿盛华的男女。石桥两侧的宫灯照出来人的一团明黄锦袍,确定是姜烨无疑了。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离秦兆暄远了两步,听见他委屈似的长叹一口气。我的目光依然落在姜烨的身上,正好望见他顿下步子,转身为身后的女子理好肩头的狐毛披风。
      他的动作轻柔,垂眸凝着苏馨蓉的模样也温温和和的。我又开始涌上难言的酸涩感,对他又爱又恨情愫交织缠绕在一起,勒的自己几乎喘不上气。
      眼瞅着姜烨拉上苏馨蓉的手,就在他即将转身的瞬间,我突然生出一个恶毒的念头。没有来得及思忖更多,我佯装一个趔趄就直直扑进秦兆暄的怀里,也顺势抱上了他的腰。
      本不过是做戏,秦兆暄被我抱住的身躯倏地一颤。我俯在他的衣襟上,低声求道:“别动,身子借我一用!”
      “啊呀,没想到长安你居然是这种落落大方的姑娘啊……”秦兆暄低头凑近我的耳边,特意将“落落大方”四个字咬的重。
      未了,他还不忘调侃一句:“不管长安怎样,我都喜欢”。一句句灼热的气息皆喷洒在耳廓,我的脸腾地就红了。
      被他调戏,我哪里还忍得了。一脚踩上他的脚背碾了几下,我深知自己用的力道并不大,却不想秦兆暄竟像一头待宰的猪似的,居然嗷嗷叫的凄惨。
      他这么一叫,顿时惊动四方。我顿时手忙脚乱,胡乱推开他的怀抱。
      “太子妃?”最先发出惊讶声音的当属苏馨蓉,她正乐的看热闹,隔着十来步的距离就朝我问道:“太子妃怎么也在这儿?咦,这位又是……”
      我冷哼一声懒得看她,兀自理顺衣袖皱起的浅痕,淡淡说道:“听苏良娣的意思,好像我不该在这儿啊?”
      她反应的倒是快,委屈巴巴的贴上姜烨的手臂,却是对着他诉苦:“馨蓉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念及太子妃昨日才落了水,该是好好修养。不成想却闹出了误会,惹太子妃不快了……”
      她怎么说,我一点都不在乎,只直勾勾的盯着姜烨看。可姜烨自始至终对我就只有淡漠的神情,我不知他是没有看见方才那一幕,还是压根就不在乎。
      我生气了,冷声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吗,可我听着就是这个意思啊!若你真没有这个意思,那以后说话可要想好了再说。毕竟你是什么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觉得你是什么意思。要不然,没意思变成了有意思,你也就成了一个没意思的人!”
      “噗!”我的话音才落,秦兆暄忍不住笑出口。我们几人的目光皆朝他看时,这人才竭力维持住嘴角的笑意,说我:“唔,太子妃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我一直都知道,姜烨这个人啊对自己真正喜欢的那一位,从来都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秦兆暄的话音方落下,他登时冷了整张脸,朝我冷笑一声:“你难道不知晓什么叫择辞而说、不道恶语?”
      心上蓦然一痛,也只是一会儿的事。我压下眼眶酸涩的感觉,仰头朝他笑道:“殿下说的是,谁让我自小就没爹教没娘养呢,自然是什么都不晓得了。不过还好,我总算是知晓自己因何才没有了爹娘教养!”
      姜烨闻言的玉容倏而苍白,身形一晃映上了枝头的莲花宫灯。妃红绢纱的灯面隐出一团艳丽光色,又落上他的眉角眼梢。
      须臾之间,姜烨已能够淡敛如常。但我惯来熟知他的这些小动作,只从唇角微扯的弧度就知晓姜烨还是气的不轻。
      他既是生气,我就开心多了。不由自主地翘了嘴角看他,连腻歪在他身侧的苏馨蓉都顿觉顺眼了许多。
      姜烨轻咳一声,负手朝前走近几步。随着他的步子踱来,仿佛踩在我的心上似的,让人徒生沉闷。
      “太子妃能带病赴宴,确实有心了……”姜烨行至我面前,不由分说地拉上我的手腕扯在自己身侧。我挣了两下,突听他问:“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若是哪里不舒服了一定要说,我亲自送你回章华台。”
      我顿时不敢再有动作,摇了摇头。
      姜烨却仍不满意,声音带上几分肃清感:“昨夜发热,太子妃的嗓子都哑了。这会儿不说话,想来还是未曾痊愈……”
      不用说也知道他接下来的话,无非是又要送我回章华台去。我几乎快要落下泪,连忙开口:“没有,我、我好的很!”
      “是吗?”姜烨握在手腕上的力道倏而加重,我痛的忍不住蹙眉,抬眼之间就望见他乌黑的凤眸里俨然正是骤然风雪的样子,冰冷又刺骨。
      我忍不住一个哆嗦,退了两步。
      姜烨凝视的眸子便是倏地一眯,弯唇笑问:“太子妃好的很吗,那方才又为何险些摔倒了?若不是楚国来使及时扶住,怕会摔的不轻吧……”
      原来他都知道啊。闻言,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从一开始姜烨就已经注意到了我。可他为何故作默然,我却不想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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