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一梦菩提》醉雨珺离

25、25

　　25
　　六月初六，是个好天气。
　　我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衰老，我只记得，她临走时说的话。
　　“六月初六，定情之处，我们大婚。”
　　约莫今天就是了。
　　定情之处，我却不记得了。
　　我拼命回想着些残存的记忆，我是如何认识的她，如何爱上她的？没有印象，我只记得我是爱着她的。
　　我下了床，颤颤巍巍地走到书案边，有一本书，上面写着一些蝇头小楷。可是我的眼睛已经花了，看不清了。
　　我换上了喜服，一套纯黑色的，上面带着些红色的外袍，那外袍太过沉重，压得我浑身难受，我走路的速度就更慢了。
　　我一边走一边想定情之处，会在哪儿呢？魔族有什么地方？我不记得，眼前浮现的全是她的音容笑貌。
　　“臣不敢对公主生出非分之想。”
　　“那若我对你生出了非分之想，又该如何？”
　　她的唇压了过来……那是，青天洞！
　　“青天洞…六月初六…定情之处……”我嘴里反复念叨着，却不知青天洞的路，应如何走？
　　我辗转了许多地方，打听了许多人，终到了青天洞时，已是正午了。她站在帷帐之下，焦急的四处张望着。
　　我自觉这幅狼狈模样，不够做她的夫君。于是我用尽最后一丝灵力，将我的样貌恢复成之前的模样，满含笑意地走至她面前。
　　“暮辞！你可来了！”她欢呼雀跃地抱住我，我看见卞城王与魔君脸色不甚好地望着我，我将她的手松开，行礼道：“暮辞来晚了，尊上王上见谅。”
　　旭凤开口：“见你这气色，今日精神的很呐。多说无益，仪式开始吧。”
　　我与她拜了天地，拜了王上，拜了彼此，最后也通过了验心石之关。
　　“王上，暮辞自知配不上公主，今日此事只是想完成公主的心愿，还望王上莫要怪罪。”
　　卞城王苦笑道：“就知道是这丫头出的主意，罢了，既是她的愿便遂了她吧。”
　　我转身对旭凤道：“尊上，暮辞还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我走之后，替我照顾好她。”我说着，身子已不听我使唤，我缓缓地倒下去，倒在她的怀里。
　　“暮辞！”她抽泣着，“你不能死，你难道不要我了吗？”
　　我缓缓地靠近她的脸，轻轻地吻她。
　　“我们大婚之后还要去花界看看，花界繁花似锦甚是好看，我们还要走遍四海八荒，看遍世间美景，你说好不好？”
　　我靠在她肩上，已没有力气转头看她，“好……”
　　我感觉到温热的泪，可我……无法将它拭去了。
　　我可以忘记所有，但我不能忘记我爱你，我的鎏英，我的公主。
　　我用最后一丝力气，说了这一世我始终未能说出口的话：“我爱你……”
　　待我元神归位的那一刻，我又急忙返回那个魔界，看到她独自在我的房间，看着我写下的字。
　　我为了不忘记她，用尽全力在纸上一遍一遍写着“鎏英，我爱你”。我看到她在默默地流泪，我很心痛，却又无可奈何。
　　上神劫数之苦，老天对我太过仁慈，却要她承受爱人逝去之苦。此后，我便一直留在那魔界，看着旭凤与锦觅重归于好，看着天魔大战，看着锦觅牺牲，看着鎏英为旭凤担心，看着她登上魔君之位。
　　她当魔君那几百年，发生了许多天灾，每次我都要为她担心，看她夙兴夜寐，我便在她身边陪着，见她遇到了什么麻烦，我甚至会在她的梦里提点她。我本以为魔君之事太过繁忙，她已经忘了我。可在每年的六月初六，她都会借酒消愁，在我的衣冠冢旁默默哭泣。
　　这一世她受了太多苦，晚年时她又患上怪病，魔族上下无一人可医，她膝下也并无儿女照应，将魔君之位传给守城王之孙后，她便抱恙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