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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 ...

  •   闷油瓶回到了张家,寻找他认为合适的人下斗。

      照片上那个年轻人的身姿似乎活起来,再一次成为闷油瓶的旅伴,他们走在我们曾走过的那条道路上,一路向东,从面向河谷平原,缓和优美的山麓上去,渐渐走入高峻雄伟的山峰,然后找到入口,深入地下……

      路上,闷油瓶和这位族人没有讲很多话,但他们彼此心知肚明。比如这位弟弟在笔记里提到了为什么是自己,为什么族长要让自己同行,除开上一次入藏时相处愉快,并对他和我的事表示祝福之外,更重要的还在于,他是张家研究活尸首屈一指的高手。

      或许从那时候开始,闷油瓶已经有了怀疑,在我的症状上,他开始联想到神秘的活尸。

      我恍然大悟,为什么之前的记录中,要插入那么长一段关于他们寻访活尸的记录,原来……它又应在了这里。

      张家还有其他人可以陪伴族长却进行这趟可能凶险的旅途,但这些人都谨慎地保持了沉默,因为他要救的对象是吴邪。张起灵和吴邪的事,许多人还不知道,知道的少数人中,绝大多数也是反对的,原因太多了,无需赘言。

      在靠近吴邪,也被吴邪靠近的路途上,张起灵似乎永远是孤独的。

      ……

      他们下了斗,再次深入那个神秘的无名墓室,弯弯绕绕许久,终于找到通往主墓室的路。这次探访比上次费工夫许多,整个墓道也显得更神秘、更邪恶。走在当中,闷油瓶觉得很不舒服,族人同样,他们都敏锐地感觉到:这里有什么东西开始活过来了。

      他们在通往主墓室的墓道前停步,看到了我和胖子曾见过的那副壁画。弟弟仔细查看了壁画的内容,分析它所用的材料,推敲当中隐藏的寓意,并详细询问闷油瓶第一次来时关于这幅壁画的种种细节。

      闷油瓶知无不言,弟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他对族长说:别再继续前进了。

      为什么,闷油瓶问。显然,他并不甘心停在那里,他的目的地是主墓室,也就是我和胖子最后到达的地方。

      我……族人看着汽灯光芒里族长阴晴不定的脸,谨慎地选择措辞:我怕再前行会对吴邪不利,甚至……有生命危险。

      闷油瓶沉默了,考虑片刻后,他让这位值得信任的族人说详细点。

      弟弟正色道:我知道族长怀疑这里存在活尸的力量,也就是我们当年入藏时听过的传闻,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我估计吴邪已经触动了机关,他一定沾染了这里的什么东西,那股力量开始和吴邪链接,在吴邪身上起作用,如果我们这时强行进入主墓室,很可能造成吴邪的死亡。因为那股力量绑架了吴邪,它需要吴邪去完成它的目标,所以……现在只有吴邪自己能进主墓室,任何其他人抢先进去,都可能破坏力量的链接,造成吴邪身亡。

      它的目的是什么。闷油瓶又问。

      ……不好说。弟弟摇头:我现在还不敢完全肯定,但我一定尽快找出答案,我现在就返回族里,那边还有不少资料,都是最近搜集到的,一有结果马上告诉您。

      ……好。

      他们就此折返,弟弟回到张家,闷油瓶则心急火燎地往医院赶,当他踏入病房时,迎接他的是我灿烂的笑脸。

      闷油瓶看见我靠坐在床头上,朝他露出笑容,说小哥你往哪儿去了,又闹失踪?怎么总这么不省心呢。你看人胖子就老老实实守在这儿,不过我看他也过分紧张了,跟个老娘们儿似的,我都跟他保证过一百次我没事,我没事……他还那么一惊一乍的,真是……

      是的,就在他离开的期间,我奇迹般的康复了——黑暗的力量战胜了我,将我枯萎凋零的生命强行拉回,成为培养它增殖壮大的沃土。

      它已在我的灵魂深处扎根。

      接下来,我们离开了医院,却没有回家。闷油瓶看到我的康复,心里却始终不安,他找了一处张家的产业,将我安置在那里,我就此开始自己的囚徒生涯。

      ……

      当年,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囚禁我,如今看到这里,心底早已一片清明。那时候,那个主墓室只能由我自己进入,他们无法探查黑暗力量的真相,活尸的阴影挥之不去,一切又还没有确切的定论,谁也不敢保证到底会发生什么。如同某种疑难病症,无法手术去除,便只能保守治疗。闷油瓶将我看守起来,处于他严密的监控之下:观察、商量、治疗,尽量寻找可行的办法来拯救我。

      第一个合情合理的选择,当然是各路医生。

      闷油瓶把我的情况告知了小花和黑眼镜,让他们通过各自的渠道为我寻找良医,他们都很努力,然而他们的努力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这些优秀医者们对我的状况束手无策,还有些人压根就不信世上能有什么超自然的神秘力量在影响人的健□□死,一切不过是癔症或某种迫害,比如后来协助我铸成了大错的黄医生。

      随时间推移,我的狂性日渐表露,甚至发生了袭击徐大夫的流血事件。这件事撕开了黑暗的创口,然而在当时,它却没有造成太大恐慌,连我父母也只觉得我情绪不稳,偶然失态而已。但在闷油瓶心里,这不啻于投下一枚炸弹——他敏锐地察觉到:吴邪开始变了。

      他遣散了守卫宅院的所有普通人,换为张家人担任看守一职,这个消息传回张家,自然也传到了这本笔记的执笔人耳朵里。

      我翻到下一页,纸张和笔迹再次变化,记录像接力棒一样被传给了最初的执笔人,我明白,又该从哥哥的角度来记叙接下来的事件了。

      “弟弟的研究开始有结果,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天不出来,我隔着门和他说话,问他情况如何,他也不细讲,只说很不好。这让我暗暗心惊,他从小就是个温和稳重的人,从没有一惊一乍的时候,遇到事情也总往好的地方想,几乎从没听他正面否认过什么。可是现在,他说很不好……

      是吴邪没救了吗?我问。

      嗯……他的回答模糊,意思却很清楚,或许他压根就不忍心,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接着,他又说这不是重点,关键是吴邪会被这股力量控制,然后去实践它的目的,如果它成功了,可能就再也没人能控制它了。

      什么意思?我问,眼前只看到木门上繁复沧桑的纹路,仿若时光的一声叹息。

      因为……它会就此成为神。

      弟弟的声音让人心惊肉跳,我突然明白:吴邪必须死。

      或许,这是我和自家兄弟的最大不同:他柔和温润,充满善意,而我更冷酷理性,甚至杀伐果断。

      我能猜到,即使到了这一刻,他的心里一定也还想着该怎么救吴邪,是给族长更多时间以寻找名医,还是通过更严格的监管限制吴邪作恶的可能?尽管我们都知道那是没有用的,但他还是不会像我一样直接地想到让吴邪去死,哪怕这是唯一挽救事态的方法。

      你打算何时告诉族长?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他在门的那一方沉默,许久之后,才说不知道,大概……月底出发。

      听到答案后,我转身离去,去见了族中长老,这几位老张家人已不问世事很久了,唯有在一些重大决策上会发出声音。当族长不在族中时,某些事可以请示他的同意,我向他提出一个请求:重铸黑金古刀。

      黑金古刀,张家最重要的宝物之一。我们之所以能在黑暗世界里横行无忌,很多时候都多亏了这些凶器的护卫。黑金古刀有很多把,包括族长曾随身携带的那一柄。它们有些是张家前辈铸造,在历史中离开了张家,流落江湖的遗珠;有些则始终留在张家人身边,在小家庭的血脉间代代相传。

      每一把黑金古刀都很厉害,但其中唯有一把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传闻这把刀曾斩杀鬼王,并就此开启了张家人与粽子对立的宿命。随着时间流逝,这把刀在不断累积赫赫战功的同时,也折损着自己的风采和生命,终于,它在一次战斗中断掉了,族人将刀刃捡回来珍藏,加以供奉。

      从此以后,残破的刀剑变成英勇的见证,张家人也一直没有再遇到需要它亲自出马才能降服的邪魔。

      可是,这一次……如果弟弟的推断全部得到证实,如果吴邪当真成为活尸力量的俘虏,那么……
      长老同意重铸黑金古刀,我松口气,心里又升起另一股紧迫感:留给我们的时间或许已经不多了。”

      ……

      我死死盯着纸上的文字,感觉太阳穴一阵阵发疼,心口紧绷得几乎要窒息。我从不知道,我从不知道在那些过去的时光背后还藏着这么多故事,有这么多人被卷入其中。紧张和不安促使我飞快地将这页翻过去,迫不及待去看接下来的一切。

      下一页的记叙权又回到弟弟手上,他详细描述了自己来到那座囚禁我的张家宅院,与闷油瓶面谈的经过。两人几乎交流了整个通宵,他将自己的研究结果和盘托出,带来让闷油瓶难以承受的坏消息:吴邪不可能恢复,而是将一步步走向黑暗深渊。

      事态发展到最后,究竟会发生有结果,谁也不敢保证。

      这段记录里这样描述闷油瓶当时的模样——

      “听到我带来的消息,族长很受打击,我从没见过他这样,这样……沉默的痛苦,无言的反抗。黑发盖住他苍白的脸,我似乎能看到他的勇气和精力正迅速流失,这个消息像洪水一样肆虐而过,将他山一般的意志摧垮。他就坐在那里,坐在我面前,靠在沙发里,仿佛一尊孤独的木偶。我们之间横亘着漫长而可怕的沉默,似乎过去一个世纪那么久,我才看到族长微微摇了摇头,仿佛在对我,更像对他自己和其他所有存在说:我不放弃吴邪。”

      他不放弃我……

      眼眶里弥漫着刺痛,我反复咀嚼这句话的分量,浑身颤抖。

      即使所有人都说我已经没救了,他还是不愿放弃我。

      小哥……

      “看族长这样,我已无法再说什么,只提出想看看吴邪,族长同意了,并亲自带我下去。打开外层铁门,隔着铁栅栏,我看到了沉睡中的吴邪。

      这是我第一次见这个让族长心心念念的人,出乎我意料,他比我想象中要平常和柔和得多,咋看之下没任何惊人之处,但我知道,能让族长深情至此的人,必定有他的闪光点。族长在旁边说他要睡到明天中午才会醒,用过了药,今天下午有些不稳定。我点点头,仔细观察吴邪,想将这张脸印在脑海里。中途,我偷眼去看族长,发现他也和我一样看着沉睡的吴邪,眼神里满是恋慕,还有痛楚。

      就在这一刻,我突然有些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去研究活尸,为什么要得出那些结论,为什么要来告诉族长残酷的真实,但我最恨的,还是命运为什么要把他们推到这样的境遇里,无可救药。

      凝视着沉睡中的吴邪,我想了很多,想起和族长去藏地的那年,在火堆旁边,我第一次走近了族长的内心深处,我能感觉到在他心里珍而重之藏着的那个人,族长是那么喜爱他,那么珍视他,尽管他们的缘分可能永远走不到最后。

      那时,我没敢问族长打算和吴邪怎么办,我怕听到伤心的答案,更怕看到族长又一次沉默不语,我知道,他们要真正走到一起的困难太大了,可是我万万也没想到,他们会面对比‘不能在一起’更糟糕百倍的情况。

      我最后一次深深看向吴邪,想将这个人的面目牢牢刻绘进心灵深处,族长似乎看出我的想法,轻声说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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