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和小鬼》烟火瓶

7、死心眼的状元郎7

　　得到意外的消息后大早上被孟昀弄起来的烦躁心情彻底平复，苏白无法面对林封平托人请了假在家休息了几日，说是休息，完全还就是真的休息。

　　小姬看着瘫在床上七八天的苏白有些无语。

　　“你真的什么都不打算做了吗？”

　　“我做什么啊？”苏白看着床梁有气无力，这日子，还不如真实世界轻松。“给自己来一个国庆小长假吧。”

　　“喂，你是代替孟谨言重活一遍改变命运的，这设定不应该很带感吗？”

　　“……好带感哦。”

　　一人一系统没有继续沟通，诡异的沉默后苏白在绝望中看到了光明。

　　“我能兑换能够让人完全失忆的药，然后给林封平吃下去吗？”苏白有些激动，“这样他什么都忘了，也就不会耿耿于怀啦。”

　　至于别的大仁大义，和她一个路人有什么关系？

　　“……理论上说可以，”小姬迟疑半晌。

　　“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苏白一个猛子坐起来，“怎么兑换啊小姬？”

　　“不是吧你，先不说你这么心狠让林封平完全忘记自己的过去，单说长公主那里，你确信对方能这么轻易放过？”

　　小姬对苏白有些刮目相看了，她跟孟昀交流不多，可跟林封平是实打实带了一个多月的啊，一点感情都没有？

　　“怎么兑换啊，你先说啊。”

　　“差不多你剩下的命吧。”

　　“还算良心，”比起失败扣分的话，“做备用选项吧。”

　　反正距离爆出来还有四个多月不是吗？苏白心情一下子好起来，静观其变吧。等死等死，这辈子是不可能让林封平去死的。

　　*

　　得到退路后，苏白收拾好东西，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是有工作的人，让人叫了车夫送自己去国庙。

　　说不想见林封平肯定是假的，不管是什么感情，在这个世界里面能说的上话的也只有他了。

　　刚到国庙门口便有人迎了过来，苏白站定。

　　“孟姑娘，林大人让小的在这儿守着，您来了通知您去一杭茶馆。这我在这儿等了七天，您可算是到了。”

　　熟悉的小吏苦着脸站在马车旁，这都什么事儿啊，一会当更夫一会当马夫，他只是一个搬运资料的啊！

　　“一杭茶馆？他去哪里做什么？”他找不到线索自暴自弃吗？那也挺好。

　　“这谁能知道啊，您走之后第二天林大人便把所有资料都让我们收回去整理好了，这人也再没有回来过，只是让我在这里等着您。”

　　他把资料放回去？不，他怎么可能会主动放弃，苏白很快找到答案，孟昀既然跟自己说了，同样也可以带话给林封平。

　　“好，我现在就过去，你回去吧。”

　　“得嘞，把话带到我也就放心了。”

　　小吏似乎是真的累了，没等苏白离开就跑进去了。苏白转过身上车直接去往茶馆。

　　*

　　“要说这求仙楼的历任花魁还是得说琼华仙子，啧啧，上至王孙大臣下至贩夫走卒，谁人不知这崇明宫出来的妖姬美人。”

　　说书先生口若悬河，苏白走进去找到林封平的桌子轻轻坐在林封平旁边。

　　“林”

　　“谨言，”林封平伸手示意不要开口，“听完再说。”

　　“哦”苏白点点头。

　　“这琼华仙子名气虽大，然则亲眼目睹其天人之资的即便是当时也不足十之二三。先帝私藏的美人，没有点权势谁敢肖想？且不说这外人怎么看，求仙楼众姐妹也对这九天玄女般的人物百般折服，相处五年愣是没有一点关于美人消息传出来，要知道这历任花魁除了被人接走，大多是死于内部的明争暗斗以及散步的流言蜚语。”

　　“唉，天妒红颜，这琼华仙子还没有落下人间就被收了回去。”

　　惊堂木轻轻落下，众人的情绪似乎也随着说书先生的语调低沉了下来。

　　“始康十年，这个谜一样的仙子在崇明宫彻底离去十年后的清晨，死在了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国庙门前，人们没想到第一次与闻名已久的琼华仙子见面竟是在一片鲜红血色之中……”

　　苏白听到这里脑子一片混乱，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完全没有听进去。

　　如果说不再提及国庙的问题是这两年所有官员默认的事情，那么随意在大庭广众散播崇明宫的逸闻轶事真的可以？负责巡逻的官员知道吗，孟昀知道吗，曹寿知道吗，皇帝知道吗？

　　而且随便用脑子想想就知道这美人若真的是从崇明宫出来的，年纪也完全对不上，三十多岁就现在的保养水平看怎么都不会成为花魁，为什么非要和先帝和崇明宫扯上关系？

　　最为古怪的是……

　　苏白偷偷看了看专心听书的林封平，无法相信自己的直觉。

　　两个或多或少和国庙扯上关系的名妓，真的只是巧合？

　　一阵风吹过，惊堂木拍下，苏白从自己的设想中惊醒。林封平正在关切的看着自己。

　　“谨言，”思索片刻林封平没有把疑惑问出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冷了吗？”

　　苏白下意识望了望门外，一如来的时候一样，艳阳高照。

　　“不是很凉快。”苏白委婉道，“你怎么舍得出来听书了。”

　　林封平指了指旁边与人大声交谈的中年男人，轻声道：“长公主的消息，这个男人曾经参与过宫改庙，我在这儿守了些时日，得到了些消息。”

　　“什么？”

　　“暂时还不够明朗，我昨天传信给了公主，待她查证之后就知道可以确认最大的疑点了。”

　　林封平身旁的人见暂时没了热闹可看，骂骂咧咧的拎着半壶酒离开，林封平见状也作势离开，苏白望了望刚说书先生做的位置，没有把心里的不安说出来。这件事，正如孟昀所说，还是少掺和比较好。

　　*

　　“谨言，我知道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

　　“尸体腐烂留下的骨头和手艺人要用的骨头，”两个人并排走在街上，林封平像是说天气不错一样谈论起自己的收获，“这么明显的问题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呃，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

　　“是完整度，”林封平平视前方，苏白望过去，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寻常的摊子，“手艺人会把具体部位的骨头风干打磨，而如果是尸体则会是整个人体的骨头，那日我看到的白骨很多，可是大小差别不大，我试着比了比都是大腿上的。”

　　“所以？”苏白闻言怔了下，为什么好像愈发诡异了？

　　“所以其他的骨头呢，脑袋哪里去了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些骨头是在尸体风干之后再整理分类放进去的？”

　　“别无他法。”林封平轻叹，人命都不值钱，尸体又怎么可能得到尊重。

　　那些事情最早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可是突然提起来，也无法说服自己不去害怕。

　　真实发生的事情才是最为恐怖的东西。

　　苏白的步子慢下来，甚至在林封平话音落下的瞬间无法挪动自己的脚步。太阳高悬，为什么还有些阴冷？

　　*

　　“公子，给姑娘买支簪子吧，我这里的木簪都是大师雕刻，绝对物超所值。”

　　两人身侧的小贩看到两人停下来，自认来了生意赶紧开口。当然，如果他没有成功就不用刻意提出来了。

　　“这个怎么样？”林封平扭过身，没有再看苏白神情复杂的连，低下头在摊位上认真挑选，终于挑出来一个。

　　苏白无意识的点点头。

　　“玉兰其实不太适合你。”林封平付了钱转过身轻轻把玉兰簪插在苏白头上。

　　“矜持美丽脆弱，”林封平凝视苏白，“这都不是你，谨言。”

　　“那我是什么样的？”苏白甩了甩脑袋，用力把刚才的阴冷忽视掉。

　　呃，这话说的人还有点羞涩。

　　“你很特别，谨言，不在乎别人的目光，说实话，我想我或许没有真正了解你。”

　　爱情从神秘感开始？苏白心跳略微加速，不说古人都很委婉吗虽然她承认自己还算有点魅力。

　　苏白前进两步，林封平稍稍落后。

　　“谨言，”林封平没有赶上苏白的脚步。

　　“嗯？”苏白停下伸手整了整簪子。

　　“对不起，我利用了你。”

　　“……”不，并不想听这句。

　　“因为你，我才能顺利进入国庙，才能正大光明的查阅资料，才能，”林封平的声音略微又有些哽咽，他稍稍仰起头，“让我对以后抱有希望。”

　　他眼里一定没有眼泪，他已经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流出眼泪了。

　　利用有关系吗？苏白不在乎，应该在乎的是孟谨言，可惜她已经不在了。成为孟谨言的苏白只想按照孟谨言的愿望让林封平好好活下去。

　　“我原谅你，”苏白对笑了一下，“过去的就过去吧。”

　　“我”

　　“先回去，”苏白打断对方的话。

　　喜欢你，林封平看着苏白有些激动还有些难过，这件事查清楚了他就没有负担了，她还能喜欢再次喜欢自己么？这些日子的陪伴，应该算数吧？

　　林封平没有说出口的话，苏白大致了解，也不外是看到希望后的情感外露，如果希望变绝望会是什么表情呢？

　　苏白不忍心去想。

　　如果真的清空了记忆，那林封平还是林封平吗？那个因为仇恨和重任压着走到现在的书生还能存在吗？

　　没有了起因，得到的结果真的能叫结果吗？

　　苏白用余光看了眼比往日多了些情绪的林封平陷入自己的愁绪中。刚得到的方法就被第一次搁置了起来，还是，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