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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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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皇帝的一天，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且烦躁。
鸡都还没叫，太宗就起了床，闭着眼睛由宫女太监更衣，漱口，梳头，加冠……拂过脖颈的那只小手很滑很嫩，想摸，没敢。
长孙皇后说了，皇帝得有个皇帝样儿。
烦躁，但朕忍了！
天蒙蒙亮，太宗御门听政，魏征那个老倔头果然又跟房玄龄掐起来了，从诗词歌赋一直引用到人生理想，还把钦天监都拎出来查看历年的星星月亮……朕早饭吃少了，肚子饿，想叫个点心，没敢。
长孙皇后说了，皇帝得有个皇帝样儿。
烦躁，但朕忍了！
午膳的甜点是樱桃毕罗。太宗一时没忍住，多吃了两口，马上内常侍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长孙娘娘说过，圣人要惜福养身，体谅民间疾苦，不能由着性子胡吃海塞。”
王八蛋，皇后死了八年了！她在的时候，每次说完这话，都会悄悄给朕手心里塞一颗冬瓜糖，你们谁知道？现在扯个公鸭嗓子一字不差的说出来刺朕的心，你成心的么？朕剁了你！
转头看见长孙皇后的画像……
嗯，皇帝得有个皇帝样儿。
烦躁，但朕忍了！
晚饭前，前朝老臣、工部尚书武士彟来进皇陵的图样，磨磨唧唧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全是废话——皇陵是朕死后才去的地方，死都死了，盖成啥样有关系么？马屁精！
太宗等着吃饭，又不好意思明说，只好故意吓唬他两句：“听说你有个女儿容止甚美，也不小了吧？领进宫来给朕看看？”
老武果然一脸惊恐：“圣人，您说笑了吧？”
看看，怕了不是？那就赶紧找个理由滚蛋，让朕吃饭。太宗自以为得计，还没等说话，武士彟一叩头道：“圣人，我女儿武氏前年就被您选进宫里了，如今每天早上给您梳头的宫女就是她呀！”
！！！
还有这事儿？
武士彟抬手一指，太宗回头，看见娇小玲珑的武姑娘捧着巾栉，正亭亭立在龙书案后……怪不得老武这货不愿意走，原来是借着机会多看闺女两眼！
还真是挺好看的。
太宗看着看着，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他想起来了。
上个月在马场上抢朕风头，拿着铁锤铁鞭和匕首咋咋呼呼要杀朕爱马的就是这货！
小姑娘美则美矣，眉眼间却透着一股掩都掩不住的精明，跟长孙皇后的柔顺谦恭截然相反，活生生水灵灵的妙龄少女，还没有我家观音婢的画像动人。
早上摸朕脖子也是故意的吧？
烦躁，想皇后，饿……
喵了个咪的，朕不忍了！
“来人！武氏狂妄骄纵，心机深沉，着即打入掖庭冷宫，永不叙用！”太宗一招手，“再给朕上八盘子点心，要不重样的！”
武士彟还没来得及求情，武姑娘“啪嗒”就把手里的零碎儿给摔了。
太宗瞪眼：“怎么着你还打算弑君啊？”
谁知武姑娘像吓着了似的，身体微微一晃，明眸似乎失去了焦点，茫然了一阵，忽然就跪下去了。
“圣人英明，臣妾告退。”
她说罢起身便走，毫不留恋，太宗惊愕之余，只觉那背影越看越熟悉。
三十年前在高士廉家第一次见到观音婢的时候，她就给了他这样一个背影。单薄，纤弱，但从不犹疑也从不退缩，是他毕生怀念的温柔，也是他一世都可以仰仗的铠甲。
“回来！”太宗厉声喝道。
武姑娘稳稳停住脚步，转过身，似乎毫不意外，唇角还带着一丝笑，把老爹武士彟都给看傻了。
那双眼睛，剔透分明，琥珀色的瞳仁勾魂摄魄，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会失神，江山，财富，权势，甚至是生命，予取予求……
那不是他的女儿！
但武士彟很聪明的没有说。
他已经老了，膝下没有任何一个儿子可堪大用，武家一世的荣光，从此都将系在这个女儿一人身上。
武士彟默默的退了出去。
当晚被太宗临幸之前，武姑娘问了句很奇怪的话：“圣人，您寝宫梁上挂着的那条褡裢腰包哪里去了？”
“那是功臣，凌烟阁上供着呢。”太宗没多想，懒洋洋的踢掉了靴子。
武姑娘一口吹熄了蜡烛。满殿漆黑，她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然后瞳仁便恢复了原本的黑色。
啊啊啊啊我这是在哪儿？
圣人你怎么光着呢？
我今年只有十六岁啊禽兽……
当然太宗还是懂得怜香惜玉的。早起上朝前，顶着黑眼圈捏了捏武姑娘的小脸蛋，转头跟内常侍吩咐，“赐号媚娘，封才人”，然后就扬长而去。
武媚娘没搭茬。裹着小被子缩在床脚，一脸的“昨夜风狂雨骤”。
倒不至于嘤嘤嘤——废话，入宫是干嘛来的？不想当嫔妃，你当初上车的时候说什么“见天子庸知非福”啊？这不就已经是才人了嘛！
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有个宫娥进来，捧着才人的印玺和衣物，面色甚是谦卑，身体却站得笔直，完全不打算施礼。
这么胆儿肥的么？武才人立时感到了属于太宗的烦躁。
——虽然昨日我和你们品阶一样，但现在好歹也是正五品的嫔妃，你一个连名儿我都想不起来的小小宫娥，第一天就跟本宫挺腰子，你是不想活了么？
“大胆！”武媚娘娇叱一声，“何其无礼，还不快给我跪……”
“想去掖庭你就直说。”
哎哎？
武媚娘的气焰瞬间就丢到了吐蕃国。
这是昨晚在她脑海中响起的声音！
就是这把声告诉武媚娘，若不想一生终老掖庭，便把身体的掌控权暂时交出来——
“我可保你躲过此劫。只要你听我的话，日后便可以艳冠群芳傲视六宫，连整个大唐都会匍匐在你的石榴裙下。”
卧槽这么离谱的吗？
小姐姐你是不是找错了人了？
我入宫两年还是个宫娥，这会儿都要被发配掖庭了，我爹当场连个屁都不敢放，就这还“大唐匍匐我脚下”？
但武媚娘完全没有犹豫。多新鲜呐，哪个女孩子进宫来不是怀抱着披荆斩棘攀龙附凤的梦想，难道想一辈子在掖庭给皇帝洗内裤嘛？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干脆放手一搏。
结果还真给她押中了。
恩人呐这是！
武媚娘一把掀开被子，鞋也不穿，就冰凉的金砖地上翻身拜倒：“多谢仙子擢妾身于危难之际，请仙子赐下名号，他日妾身若有出头之日，定当修庙宇塑金身请仙子受万世香火！”
得嘞，万笙差点儿又把盘子摔了。好精明的小姑娘，随便说句话都带着倒钩——“他日出头”，才会给仙子你“修庙塑像”，换句话说，仙子你要是不帮我出头，那就嘛事儿都没有了您呐。
她还给我出题呢。
可惜才人没料到，本“仙子”是提前看过答案的作弊人士。我知道你将来不但会出头，而且还会平步青云位极人臣，甚至临朝称制，挟刑赏之柄以御天下，成为赫赫扬扬的一代女皇！
可惜你自己现在还不知道。
自古以来，凡是忽悠，都是信息不对等的锅。忽悠者利用被忽悠者不掌握信息的劣势，因势利导添油加醋煽风点火，诱导对方走上既定的道路，以达到原本按正途无法达到的目的。
万笙没那么龌龊，她只不过是想搭个顺风车。
不就菩萨忽悠泾河龙王那套嘛，老阿姨会的，本“仙子”也会。
“香火倒不紧要，我们神仙修炼万年，也不差你那点儿香烛纸马。”万笙凉凉开口，”只是你家圣人喜怒无常，要想在他身边得意，你还欠着点火候。”
武媚娘的脸垮下去，新承恩泽的少女愁上眉头，她想起了昨夜太宗勃然变色，要将自己打入冷宫时的可怕，柔弱的双肩一抖，不言声开始落泪。
我见犹怜。
万笙咬了咬下唇，欺负老阿姨就算了，欺负小姑娘，委实有点下不去手。
但若不欺负她，你马上就得变成李天王府的新腰带了！
行吧。
万笙一咬牙，继续欺负：“咳咳，本仙子看你可怜，想给你指一条明路，能不能出人头地，那就要看才人心诚不诚了。”
当然诚啊！
但武媚娘没说，泪汪汪的双眼眼巴巴瞧着万笙，这可比急吼吼的求问还厉害十倍。
她是只有十六岁，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有什么优势。
要是一个不小心把“仙子”问急了，一个法诀拍过来，那就不是发配掖庭给皇帝洗内裤的事儿了。
腰身伏的更低，口气更加卑微：“仙子高风亮节，施恩不望回报，妾身感激涕零。此后但有驱驰，只要是妾身能够做到的，必当尽心竭力侍奉仙子。”
万笙心一软，口气也柔和了下来。
“放心，”她虚扶一下，示意武媚娘起身，自己桌边坐下，由着她给倒了碗茶，这才慢悠悠道，“我不要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只是去趟凌烟阁，替我将一件东西替换下来。”
就这么简单？武媚娘怯生生道：“如此轻易之事，仙子为何要假手于我，以您的身手，直接去不就可以了么？”
万笙翻了个白眼。
首先我得借你的口问出褡裢包所在的地点。菩萨想不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我根本没打算带泾河龙王出宫，而是将他藏在了太宗身边。但是太宗把他放哪儿，就不是我能掌握的了。
其次凌烟阁是唐宫祭祀有功臣僚的地方，除了內监，还有六丁六甲五方揭谛看着，我一个小小地仙擅闯，必定被他们报上天庭。可你就不一样了，你是新封的才人，此刻整个唐宫必定都已经晓得你昨夜得宠，趁身上还带着太宗的阴阳调和之气，现在去一趟凌烟阁，不但內监会立刻放行，连神将都察觉不到，比我方便一万倍。
理由是这样，可是万笙不会这么回答。
忽悠嘛，得有忽悠的套路和姿势，所以她只是甜甜一笑：“你想知道啊？……可是我凭什么告诉你？”
噫！
武媚娘差点儿被噎得背过气去。
初出茅庐的宠妃，在这位从天而降的“仙子”身上，第一次学到了“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道理。
小本本抄下来以后用。
“妹妹，”万笙收了笑，低头用茶碗盖子拨着茶叶，半晌才冷冷道，“咱俩就是是赤|裸|裸的交换而已，我自然有我的目的，但我没必要跟你说得事无巨细。你只要知道，我无心害你，甚至还是在帮你，这就够了。”
“可是……”
“没有可是。”万笙一口截断武媚娘。她的面色忽然阴沉的可怕，双瞳如火，眼尾闪出龙鳞般的刺青，“你已经骑虎难下，要么你自觉自愿替我办事，要么我还像昨晚那样控制你的身体……不过那样的话，见到什么人，说什么话，做出什么事，犯下什么罪，甚至你的生死，我都概不负责！”
呜~好可怕！
彼时还未曾威加海内的则天女皇吓得一哆嗦，几乎不曾坐在地上，良久方颤巍巍蹲身施礼：“仙子莫怪，妾身去就是了。”
呼……还是坏人好当。
光施恩，不威压，像武媚娘这样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写着“精明”的姑娘，会主动为你卖命才怪！
万笙心中暗笑，从袖中取出一只一模一样的褡裢包，递过去，口气又恢复了方才的亲切。
“你持此物去凌烟阁，屏退耳目，将原来那只褡裢包换下就是。如果有人问起你去作甚，就说你是勋戚之后，偶一得幸，心生惶恐，前去凌烟阁瞻仰功臣肖像，祈祷功臣们的在天之灵，保佑圣君和大唐千秋万载！”
武媚娘唯唯，领命而去。
这趟穿越真值了。万笙盯着武媚娘的背影，自己都想给自己喝个彩——有谁能想到，此刻被我忽悠的一愣一愣的，竟然会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女皇武则天！
说她是上下五千年里最精明的女人也不为过吧？
贞观之媚娘，永徽之后，大唐第三界宫斗锦标赛的冠军，天皇大圣皇帝的毕生挚爱，皇帝职业性别的平衡者，李唐宗室绞肉机，打断大唐脊梁的铁锤持有者，铁血大周的统治者暨全境守护者，美男与仙鹤的庇护神，狄仁杰探案的永恒女主角，以及……
六味地皇丸之母，x2！
作者有话要说： 中国历史上有且仅有两位六味地皇丸——唐睿宗李显和他弟唐中宗李旦，不但自己是皇帝，而且爹唐高宗是皇帝，兄弟是皇帝，李显的儿子李重茂/李旦的儿子李隆基（也就是儿子和侄儿都）是皇帝，而且最牛叉的是，他们的妈武则天还是皇帝。尤其是李旦，不但没有在皇位的竞争中丢了命，而且还能善始善终，躲过了妈的铁拳，哥的铁拳，嫂子的铁拳以及妹妹的铁拳，成功把皇位传给了儿子，真是大号的传奇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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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