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塑料的友情，筹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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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地下室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蜷着身子躺在床上的罗斯做了个梦。
或许是由于身在处新环境，不安稳的睡眠成了一面波动的水幕，不时将画面蒙上一层纷纷扬扬的雪花。
他看见蜿蜒的楼梯，青石凿制的台阶莫名眼熟。视野一步步下移，自己孤身一人走下了楼梯，走到了画面之外，随后又以违背重力的方式，头下脚上地踩着楼梯的“里面”走了回来。
有看不清脸的家伙下来了，沿着他刚刚走过的路。新出场的这些角色审慎地往下走，每个都给他以莫名的熟悉感。——然而自己和他们并不在同一副画面当中，自己仿佛是他们的倒影。
茫然地在原地驻足，却随之被不可控的力量强迫着抬起脚，向与之相反的方向，大步地走着。
女孩不由发出了细微的啜泣声。
罗斯从梦中惊醒，紧紧抿住嘴唇，伸手擦拭干燥的眼角。
他透过塑料布蒙着的小小开窗往外看，一片乌云不紧不慢地流过，恰好露出的残月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梦境的内容很快变得模糊，他轻轻揉着太阳穴，扫视了一眼在自己身边睡得直打呼噜的两个孩子，为那副惨不忍睹的睡相皱眉。
雷欧力从小和皮耶多一同长大，有他陪着的话，这个抗拒治疗的病号也许会听话一点。
也就是说，需要准备的钱从二十万变成了三十万。
数额乍一看吓人，其实并不算太多。如果往首都跑一趟，看看有没有“热心助人”的富户，只要一个晚上就能搞定。——但是今晚不行，总有股隐隐的抗拒感。
现在出去的话，也许会见到不想见到的人。
罗斯闭上眼睛，重新栽倒在久违的绵软褥子上，任由皮耶多把腿伸过来压在自己身上。
他可以带他们离开，他可以帮他们摆脱这种生活，他可以威逼利诱傻乎乎的皮耶多去医院看病，积极治疗直到痊愈。但是作为展现这种“能力”的代价，他也已经预想到这两人疑惑不安的眼神——为什么你会知道？为什么连这种事都做得到？
……你到底是，什么人？
睫毛在黑暗中微微颤动，苍蓝色的瞳孔盛着一抹浅浅的月光。
他是罗斯华尔德家族的少主，自然最清楚怎么糊弄常人，怎么蒙骗白鸠。
最关键的无非是藏拙。
泯然于人群之中，不做任何出格之事。木秀于林风摧之，但凡有半点差池，人类就会很容易地嗅到异类的气息。
罗斯想象那双总是快活烂漫的金棕色眼睛，逐渐蒙上名为疑惧的雾霭，被日渐加厚的冰层远远隔开。那孩子想必会紧紧牵着幼时挚友的手，快步从他身边逃走，藏身到世界的另一角、离他最远的地方。
啊……若是发展到那个地步，他也无话可说。
全都是自作自受。
父亲冰山一般的面庞在脑海中闪过，依旧带着训诫与不屑的嫌恶表情。白鸠过境之后，他漫步于横尸遍地的庄园之中，在别墅一楼的客厅中找到了那颗残缺不全的头颅。
和自己肖似的容貌，只不过轮廓更加深刻，时刻提醒着罗斯二者之间的血缘关系。
只不过此时已成了被打碎的石膏像，惨白的底色上涂抹着黑色的血。不再是平常那副高高在上的傲慢表情，也许是死亡前刻有所明悟，曾经英俊的面庞扭曲而骇人，愤怒、恐惧不一而足，宛如被捆绑在十字架上烧死的恶鬼。
罗斯怀抱着那半颗头颅，身躯颤动，终于快意地笑出声来。
【感谢您多年的教导，家主大人——这就是，我的回报。】
肩膀上猛然传来一股拉力，把他从旧日的梦境中捞出水面，睁开眼睛急促地大口呼吸。清晨的阳光令人眩晕，皮耶多一手搭在他的肩上，脸上隐隐带着丝担忧。
“你做噩梦了吗？”
罗斯把他的手拂落，撑着床板慢慢坐起身来。
“怎么会。梦见了借他人之手，终于打破囚笼的那一天，明明是让人开心到笑出声的美梦啊。”
“我是不太清楚啦，”皮耶多耸耸肩，表示你说了算，“不过，刚刚那副表情——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哦。”
罗斯无视了他的调侃，从墙角的衣柜里扒拉出一条积灰的黑色床单，在小伙伴的咳嗽声中抖搂开，从中间一撕两半，充作简陋的斗篷裹在身上，将脸庞藏在深深的阴影里。
闻声从楼下赶过来的雷欧力目瞪口呆，食指指着罗斯“你你你你”抖了半天，还是没能你出个名头来。一旁的皮耶多倒是大发感叹：“雷欧力家太棒啦！两层小阁楼，床又那么大，连布料都有闲置不用的，简直是神仙生活——！”
……只是稍微高一点的土棚子在半腰拿木板隔开而已，你想象中的神仙过得未免也太贫乏了。
只不过和皮耶多塞下三个人以后转身都困难的小棚子相比，的确称得上天上地下。这么说来，雷欧力还算这个聚居点生活条件比较好的那一批了，怪不得能时不时支援皮耶多三瓜俩枣，让他不至于饿死。
于是，披着半条被单子的罗斯更加理直气壮，毫无干坏事被正主抓了现行的内疚之心。
“撕都撕了，看什么看。”
“你——！！！”
雷欧力气得宛如帕金森发作，头发都根根竖起来：“你是个劫匪吗要扫荡我们家！东西放在那里不是给你乱撕的啊！！”
“反正放着也没用了。”
罗斯打了个浅浅的哈欠，把头顶的布料往下拉一拉，走上前去，安抚地拍了拍雷欧力的肩膀。
“我今天晚上不回来了。你和皮耶多趁这段时间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雷欧力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一副爸爸包容你的慈父表情：“去哪儿？”
“当然是卡金啊。”
罗斯在凝固的气氛里与他擦肩而过，不忘回过头来挑眉一笑。
“别以为我在开玩笑。明天早上这个时候，会把你们拽上飞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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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特兰共和国现任议长的府邸里，今天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几个被敲晕的白裙少女倒在厚厚的长毛手工地毯上，连一丝尖叫都没来得及发出。雕琢精美的象牙床柱间帷幕半掩，一个在这个国家比珍惜动物还要罕见的胖子缩在软床上瑟瑟发抖，用光洁细腻的丝被紧紧盖住了自己鼻子以下，生怕发出什么不雅的声音，惹恼了这个穿着古怪的客人。
右手把玩着匕首，罗斯刻意压低了声音，更加贴近人们刻板印象中的疯子和变态。
“干嘛这么害怕呢~我可是特地跑过来交朋友的哦？”
波浪号一出口他就感觉到莫名熟悉，仿佛这个变态语气具有原型模板——是哪个认识的家伙吗？
算了，不管了。
反正效果很好，床上的胖子看起来已经快要吓尿了。
“不不不不……不胜荣幸……请请请问我我，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诶，能混到这地步的果然没有蠢家伙，即便看起来不够精明。
“没错没错，朋友就是要互相帮助才对啊。那么亲爱的议长先生，”罗斯在语气中染上愉快的笑，“有什么碍了我朋友的眼睛，不太聪明的人吗？”
胖子怔了一下，小眼珠滴溜溜地转：“啊，我这就，不太明白您的意思了……保险箱的话就在隔壁，密码是——”
话音未落，罗斯手中的匕首已经飞射出去，贴着议长先生脸上的赘肉直直钉在了墙上。刀柄兀自震颤嗡鸣，胖子后知后觉地摸摸发凉的脸颊，不期然摸到满手的鲜血，整个人都伴随着失魂落魄的尖叫瘫在了床上。
“你是想用金钱侮辱我们高贵的友谊吗，议长先生？”
罗斯故意缓缓逼近两步，兜帽下投射出的目光注视着不断哭喊、拼命摇着头往后退的狼狈胖子：“哦，不是吗？那就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诚实可是基本的交友准则哦~”
“财政部长，是财政部长！！那家伙看我不顺眼很久了，他根本就是卡金的走狗！”议长崩溃地嘶喊，“就是那个家伙挡了我的路，而且、而且，您如果去了就会知道，他家遍地都是金银财宝，这种蛀虫，杀了他简直就是替天行道！”
罗斯发出无声的嗤笑，绕过快要失禁的议长先生，伸手从墙面上拔下了嵌入半截的短刀。
“原来如此，我理应为您除掉这个家伙。不过这样的话，议长您好像就有把柄落在我手里了，这可不是朋友的相处模式……那么请问，您愿意出价多少来买回这个把柄呢？”
被事件的发展搞得云山雾罩，迷茫的议长为了活命只好忍气吞声，顺着这个怪人的话头往下说：“多少钱都可以！毕竟是朋友，都是我应该出的，您千万别客气——”
“不多，三十万就可以了。”
罗斯勾起唇角，竖起三根手指，慢条斯理地在他眼前摇了摇。
“毕竟干掉了一位部长，这个收费很合理吧？唔，说错了，是朋友之间的互相帮助~您可千万要信任我，别追查我的行踪哦？万一友谊破碎，我会干出些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呢~”
这小波浪号飘得，罗斯自己都抖了抖。
成功拉到好心人投资，他不再看拼命赌咒发誓的狼狈胖子，轻盈地跳到了窗口上。
“要已经投入市场流通的旧钞，最大面额的那种。那么，等我的好消息吧——为了我们的友谊。”
作者有话说
第108章 塑料的友情，筹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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