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过千年》江东一苇

16、第15章

　　李玥儿
　　元旦假期一晃而过，直让很久没见到我的父亲感叹时间太快。或许是因为年岁渐长，加上母亲已不在世，和大多数父母一样，父亲开始操心起我的终身大事。只是他哪知道我所经历的一切，岂是相个亲、吃顿饭、交个朋友那样简单？

　　而这些我又无法告诉他，三言两语既无法说清，也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沉默以待。父亲终究无可奈何，一面安慰自己“儿孙自有儿孙福”，一面叮嘱我多结交朋友，不要老是一个人憋坏了自己。

　　我明白父亲的苦心，也不想让他为我过多担心，便干干脆脆一口答应了下来。只是看见父亲欣慰的笑容，内心有点发虚。唉，算了，善意的谎言虽是谎言，终归有善意。

　　与陈然天各一方的日子里，大部分时间我都陪着父亲，买买菜，逛逛街。俗话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我也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地多尽一些孝心。只是我的心绪总会在周遭的车马熙攘中不知不觉飘向远方，越过崇山峻岭，久久徘徊在那个我从未去过的城市。那里的他，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呢？和朋友把酒言欢？和家人围炉而歌？还是和爱人相拥而眠？……有没有那么一刻，也像我现在一样想起过我？

　　这样的思绪让我莫名惆怅，新年的喜乐也蒙上一层淡淡的忧伤。

　　今天是节后上班第一天，冬日的暖阳拨开厚厚的云层洒下万千条柔光，像轻薄的羽绒一般从身上抚过，舒适而自在。我走在路上，想着很快能见到陈然，心里竟有股隐隐地期待，脚步也不由得轻快起来。

　　节日的气氛并未散去，来到公司，同事们互道新年快乐，张小琦也对我点头示意。我虽对她那晚的安排耿耿于怀，但那天她和王浩的对话终是让我感同身受地减少了对她的敌意，她也不过是一个为爱委屈的痴情女子罢了。

　　我望向陈然的办公室，灯已亮起，他已经回来了。仿佛三天的假期他只是去外地出差，短暂停留后又回到了我的身边我的眼前。原来我对他的爱竟如此卑微而盲目，能够看到他，便是花好月圆。

　　我应该照例给他沏上一杯铁观音吧？新茶一盏，是否也像我此时的心情，袅袅薄冥中什么都看不真切。

　　桌上电话响起，我伸手接起来，竟是陈然。

　　“玥儿，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让我的心忽地漏跳一拍，“玥儿”，这样的称呼，在除父亲之外的男人口中唤出来，莫名让人心动。

　　缕缕柔情在我的身体里荡漾开来，淹没我所有心神不定和踯躅不前。
　　沏好茶敲开陈然办公室的门，看见他稳稳地坐在那里。阳光从身旁的玻璃窗透进来，映得满室生辉，他的轮廓在光影里更显坚毅硬朗，藏青色西装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他的沉稳有力。

　　我不禁唤了一声：“陈大哥”

　　他望着我微微一笑，唇角的弧度溢出安心与欣慰。这样的称呼他也是乐意的吧？我在心里偷偷地想。

　　“元旦玩得开心吗？”

　　“还行，我爸最开心，因为有我回去陪他”

　　我们都笑起来，在他面前，我渐渐习惯了轻松和自然。却也不愿问他元旦过得如何，或许不闻不问不听不想，我那小小的满足和希望便能久一点，再久一点。

　　“这个给你，新年礼物”

　　陈然的声音打断我翻飞的思绪，眨眼间一个紫色的盒子送到了我跟前。心中怦然一动，没想到陈然会送我礼物，惊喜间望去，他的眼神中噙着温暖的笑意，仿佛天边的星辰闪烁，源源不断地向我传递鼓励和勇气。

　　我在满心欢喜中打开盒子，一只紫色的贝壳静静地躺在白色绒缎上，乳白的缎带绕过壳面系出精美的蝴蝶结，衬得贝壳愈加晶莹剔透，惹人怜爱。

　　我越看越喜欢，紫色本就是我所钟情的颜色，静谧，唯美，孤独的哀伤与浪漫，像极了我一直以来的百结柔肠。

　　“喜欢吗？”陈然温和地问道。

　　我抬眼望向他，笑容在唇角如花般绽放，“太漂亮了，我非常喜欢，谢谢你，陈大哥” 我的声音和煦清明，与泻了一地的日光融合在一起，渗出无尽欣悦。

　　像是早已料到我的欢喜，陈然款款而言：“无意中发现的，很漂亮，当时就觉得应该送给你，现在看来，我果然没给它选错主人，新年快乐”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悄悄集结，汇成一片茫茫水雾，缓缓漫上我的眼睛，陈然，他如此有心，在离我千里万里外的N市，原来，他也如我想他一般想起过我。

　　知足了，知足了，李玥儿，这紫色的贝壳，是陈然牵挂的心，亦是我缠绵的情，恋恋回响，悠悠无绝。

　　陈然

　　在机场的商店里发现这枚紫贝壳后，我的目光便再未离开。

　　N市是典型的海滨城市，贝壳、珊瑚等装饰物大小商场里随处可见，但紫贝壳却是例外。一方面因为紫色的贝壳生长于深海，极其难得；另一方面也因为数量稀少，形态完整色泽完美的便更为珍贵，因此甚少见到。

　　这枚紫贝壳并不大，周身的纹路呈现出海水滋养的清晰润泽，揉进天然而生的紫色光晕，像一幅美妙的深海画卷，安静而生动地流淌。白色的缎带轻轻环绕出一只蝴蝶，静谧、高贵，深情却内敛，就像那个一直在我心底的身影，只愿百般怜爱。

　　其实那晚之后，我便想送玥儿一个礼物，后来匆忙回到N市，又有小娟在侧，终究不太方便，没想到在机场商店内发现这枚紫贝壳，让我很是惊喜。而最终促使我买下它的原因，是贝壳旁的卡片寄语：

　　——“紫贝壳是爱的守护神，代表了完美、坚贞不移的浪漫爱情，拥有紫贝壳的恋人轮回中都能够相遇、相知、相许、永不分离。如果您已经遇到了生命中的她（他），请一定记得送她（他）紫贝壳。”

　　我明白自己动了非份之想，也明白这样的情意在世俗的洪流中实是无处安放，但此时此刻，在这人来人往的候机厅里，望着眼前小小贝壳的如玉玲珑，声影交织的缝隙间，我仿佛看见有个人，恬淡清丽如水中仙子，盈盈立于我３４载生命的沧海桑田，而我，为她奉上这枚稀世紫贝，心甘情愿。

　　是的，我心甘情愿。

　　只是在服务员为我包装的时候，我把那张卡片悄悄地摘了下来。

　　爱无言，情无声，有时却不得不是守护爱最好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