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民国之楚约》忧彤

49、第 49 章

　　银色三千界，瑶林一万重。新晴天嫩绿，落照雪轻红。

　　晴日的照耀下，冰雪的世界显得分外剔透纯美，像一副挥洒写意的中国水墨丹青，只一眼就让人着了迷。

　　楚约本来以为像这样的天气，大家都躲家里猫冬呢。出来才发现，街上还颇为热闹，行人也是络绎不绝，个个喜笑颜开热情洋溢。楚约这才豁然想起，就要过年了。

　　不像二十一世纪，随着科技的飞速发展，整个世界犹如一辆永不停息的高速列车，人类越来越忙，人情却越渐冷淡。很多习俗也慢慢被遗忘。

　　离除夕还有七八天，这里的年味就很是浓烈。目之所及，到处张灯结彩，一派辞旧迎新的画面。

　　街道两旁小摊小贩鳞次栉比，叫卖声此起披伏，很是喧嚣。好些吃食，手工艺品都是历史长河中消逝了的，只在资料里留下寥寥数笔。直让人看的应接不暇，恨不能多生出两只眼睛来。饶是楚约这个见多识广的二十一世纪来客，也颇有种刘姥姥初进大观园的乡巴佬窘态。尽管看啥都觉得新鲜稀奇，但面上却不露分毫。

　　看着这番热闹的场景，楚约心里生出一种难言的惆怅和寂寞。明明身处闹市，却恍然好似孤身只影行走在渺无人烟的雪原。

　　这份莫名的感觉来的突然，楚约的好心情被席卷一空，再也生不出游观的心思，只想快快远离这里。不过，这点子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等楚约看到对面的药店时，她的心已然波澜不动。

　　楚约随手拿起路摊上的竹制品，爱不释手地把玩，似乎一时拿不定主意，她摸摸这个看看那个。趁着这个时机，楚约不动神色地把周遭的情形摸了一遍。

　　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一切风平浪静。

　　楚约在脑子里模拟了一遍接下来可能遇到的情形，设计了一下自己待会儿的言行举止，又从头到尾详细斟酌了一番。直到被小贩热络地招呼声打断，楚约才回过神来，不小意思地笑笑，问了价，匆匆付了钱。

　　拎着手上的小玩意儿，楚约步态悠闲，似是漫不经心，却直奔这家名为益生源的药店而去。

　　突然，身后传来刺耳的鸣笛声夹杂着惊呼尖叫。楚约迅速回身，就看到惊险万分的一幕，一辆车像脱缰的疯马一样，冲着楚约这边直戳戳而来。楚约一把揽过身边惊呆的女子，右脚向后一登，一个旋身护着那女子向路边急退而去。

　　险而又险地躲开了这致命一撞，楚约却被车子带起的劲风掀到一边。怀里抱了个一百多近的人，脚下又不停地打滑，楚约的身子左摇右晃，好几次差点扑倒在地了，为了稳住身子，一时间很是吃力。

　　这时，楚约听到怀里女子无意识的翻来覆去的呢喃。日语！楚约吃惊地看着女子，霎时间明白了什么。电石火花间，本来稳住的身子又摇晃了几下，楚约顺势而为，向前扑去。倒地的瞬间，注意到女子高高隆起的肚子，楚约猛地一拉一转，仰面朝天垫在女子身下，双手也无意识的护住女子的肚子。

　　遭遇重挫，楚约疼的脸色泛白，冷汗泠泠，□□不断。

　　听着猛烈的撞击声，楚约侧头就看到刚刚那肇事的车辆撞到了马路牙子上了，又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停下来。人仰马翻，一片狼藉，好在没闹出人命来。

　　太刺激了，差点就一尸两命了，到这时楚约才隐隐有些后怕。被救的人身怀六甲，八九不离十是个日本人，一时间楚约失了救人一命的欢喜。

　　在这样的年代里，楚约真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是对是错。

　　唉，楚约幽幽一叹，挣扎着正待起身，身边一下子拥上六七个人来。边问边七手八脚地把那女子扶起来。至于楚约这个救命恩人，连哪怕一丝一毫的注意都没给。

　　娘的，这忘恩负义的作风果断日本鬼子无疑!

　　楚约暗自诅咒一声，自力更生，慢腾腾地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雪，动作幅度太大，背上火辣辣的疼，楚约不由吸了口凉气。

　　太脏了，楚约拧紧眉头，干脆把大衣脱下来，嫌弃地撇了一眼，卷了卷，拎在手里。

　　故意磨蹭了这么久，总算有人理她了，楚约暗暗松了口气。只是这女子依偎过来，紧紧抱住她的手臂，让楚约有些摸不着头脑。

　　咋回事，撞坏脑子了？

　　想想刚才危急的状况，楚约反应过来，估计是她救人行为让这名处于恐慌中的女子生出安全感。想到这，楚约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没事了，安全了。”楚约虚搂着女子，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心里却由衷的庆幸自己会说日语。

　　“原来你也是--”

　　女子先是有些震惊，而后惊喜万分，显然是把楚约当成本国人，神情一下子变得更加亲切自然。

　　刚才莫名灵机一动，鬼使神差之下，楚约说的是日语。见女子如她所愿的误会，楚约只是微微一笑，即没承认也没否认。

　　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有意想不到的妙用，楚约顺势就误导了一下。楚约自己也明白其实她的身份根本经不起详细得推敲，接下来就看她的手段神通了。没有说死，是进是退皆由自己掌控。楚约嘴角微勾，笑容一闪而逝，语气越显温和真挚。

　　山口万万没想到只一个错眼，一场弥天大祸就在眼前上演。万幸天照大神庇佑，美子小姐没事，否则他就得切腹谢罪了。

　　想到这里，山口更恨那个该死的罪魁祸首，匆匆行了个礼，招呼几个手下，气势汹汹地冲过去，蛮狠地拉开车门，像拖死狗一样把车子里撞的昏迷不醒的男人拽下来，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往死里得狠揍。

　　大白天又是繁华地段，本来人就不少，加之刚才的事故，围观的人就更多了。众目睽睽之下，这些日本人明目张胆得行凶，大家骇得大气也不敢出。

　　不仅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反而不少人被这帮凶神恶煞的日本人吓破了胆，悄无声息得退出人群，像后面有恶鬼追赶似的逃离了现场。

　　眼前的这场虐打，恍惚间与记忆里父母妻儿邻里乡亲惨死的画面重叠。福生目眦欲裂，再也压制不住心里汹涌的仇恨，他要杀了这些畜生不如的小鬼子！

　　老辛暗道一声不好，可惜使出浑身力气也拽不住出离愤怒的福生，幸好小六子眼疾手快帮着才勉强压制住福生。两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这头蛮牛给拖出了人群。

　　“辛--”

　　“走！”老辛截住小六子即将出口的话，回头，就算距离这么远，那个年轻人头破血流的蜷缩在地的样子依然清清楚楚得印在他眼里。无能为力呀！老辛紧紧攥着拳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心中所有的愤怒不甘抑制回去。

　　老辛不忍直视一个年轻生命的消逝，把头转向围观的人群。泱泱大国，在自家的国土上，别国人如此肆无忌惮，数百国人鸦雀无声。老辛的视线扫过一张张麻木不仁或年轻或沧桑的容颜，无尽的悲哀涌上了心头。

　　突地，他与一双带着打量探究的眼睛相及。老辛心口一紧，他根本不知道这股视线在他们身上停留了多久，有没有发现他们刚刚的不寻常之处，真是太大意了。可惜他再要探探时，对方已经转向了别处。老辛把对方的样子暗暗记在心里，带在满脑子的猜测担忧回到店里。

　　楚约收回了视线，见女子面无血色，遂装出一副担忧不已的样子关心的询问。

　　美子摇摇头表示不太好。楚约四下张望一会，突然惊喜道，“对面有家药店，我们先去看看情况，再去医院？”

　　刚才没觉得，现在肚子不舒服得很，美子担忧刚刚那一摔撞到了宝宝，慌了神没主意，对楚约的提议自然万分赞同。

　　楚约扶着美子，不经意得说道，“刚与死神擦肩而过，就弄出人命来，不太吉利，留那该死的肇事者一条小命吧，就当给小宝贝积福了”似乎有些言不由衷，说的颇为咬牙切齿。

　　美子一听对小宝贝好，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那些暴徒终于停手了，楚约的心却彻底跌落谷底。她很难受，想大喊大叫发泄一通，甚至想不管不顾扑过去把那帮目无法纪的小日本揍个半身不遂。可惜她不仅什么都不能做，还得笑容满面得安慰这个日本女人。

　　得有多少次的司空见惯才能累积成今时今日国人的胆怯与麻木？这是楚约第一次直面这片土地的虚弱与落后。

　　她想哪怕是八十年前的，这也是她深爱并宣誓过要保卫的国家呀！这一刻，楚约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稳了，再不没有那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恐慌。她的眼中充满了生生不息的斗志与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