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遥远的地方》米拉莫拉

43、旧事引子

　　十一年前的一天，这列火车在一个名叫古台的地方上了几个人。那几个人是同乡，座位全部在第一节车厢。当时火车驾驶员就是他，弟弟做乘警，那时候他还不尿频，弟弟只会做乘警。那几个人上车时弟弟刚好在第一节车厢，见证了整个事件的经过，哥哥在开火车，最后只看到了结果，许多细节都是弟弟告诉他的。
　　那几个人形态、容貌奇异，身材瘦小，皮肤奇白，额头矮，太阳穴似有塌陷，颧骨突出。更奇异的是，如此奇异的相貌，他们都是这样。他们一边往车厢中部走，一边兴高采烈聊着天，不时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乘警弟弟迎上去，问他们座位号，其中有一个人告诉了他，然后继续聊天。跟他说的那句是普通话，聊天用的应该是他们的方言，二者差异非常大。乘警发现，只要他们说方言，无论说什么内容，都能绝对保证别人听不懂。这种差异简直就是一个是语言，一个不是语言。这种说法可能有时偏颇，因为人们先入为主，默认普通话是语言，他们的方言吃亏。那么完全站在客观的立场，它们的差异可以这样形容，如果说其中一个是语言，那另一个一定不是语言。整个过程，除了中间回答乘警的那一句能听懂，前面和后面的完全不知所云，只感觉是一些奇怪的声音，好似一张唱片被按下快速播放，中间稍微停了一下采用正常速度播放，然后又被按下了快速播放。火车乘警本来就是一个走南闯北的职业，接触的人也都是五湖四海、形形色色，相比较别人，听过的语言也比较多。但乘警发现，他的职业经验在这几个人面前，起不到任何作用。
　　几个人坐下后，开始往外拿吃的喝的。聊天始终没停过，尤其那旁若无人的笑声，非常令人反感，听到的人会先下一跳，然后心里会控制不住产生一股愤怒。笑的声音极大，笑的时候仰着脖子，嘴张到最大，音色尖劣，让人有一种生理上的厌烦，也就是说，即使是个傻子，听了也会厌烦。不光如此，人们没法对他们的笑声产生免疫，无论听第几次都会吓到，而且越来越愤怒，惊吓是新鲜的，愤怒是累积的。一方面由于他们笑得太极致，另一方面，由于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不知道他们聊天的笑点在哪里，无法预测他们什么时候要笑，所以每次都是突然的。有一些乘客开始发出抗议的声音，但他们完全不为所动，似乎他们也听不懂别人的话。他们依靠独树一帜的个性，营造出自己的一个世界。不一会儿，他们吃的差不多了，开始拿出扑克牌玩。看不懂玩的什么游戏，具体形式就是按照顺序一人一张地出牌。每人出牌的时候都会说一声什么，毫无疑问，那是在念牌的内容。而扑克牌上的内容无非就是数字和花色，由此可以推断出他们说的话。但乘警最终绝望地发现，推断归推断，听起来与推断出的内容还是没有任何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