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格格环

1、小六姑娘

　　“洛河，洛河……洛河……”
　　程六猛地一睁眼，又是这个梦。从她昏迷醒来的半个月内，这个光怪陆离的梦已不知缠了她几次。
　　眼前一片漆黑，也不知现在什么时辰了。摸索着到了桌子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水已经凉透了，程六抿了一小口润了个唇边，还在回想刚才的梦。
　　“姑娘，怎的起来了也不喊一声。木子这孩子跑哪去了，也不知道添壶热茶。”木婶从外面掀帘进来。
　　“没事，您别老拘着木子照顾我，都这么多天了，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的，再说她都这么大了，总得有些女儿家的事要做。没道理整天对着我这个瞎子的。”好吧，您女儿其实是见她的竹马去了，程六在内心补充。
　　“女儿家的事”程六说到这几个字时脸上神情有些暧昧，可惜木如兰并未注意，她的关注点只在末尾的“瞎子”两字上。心中不由的感慨万分。多么好的孩子啊，看上去不过和木子一般大，却是不知遭了什么难，瞎了眼，失了忆，这么水灵一姑娘在这动荡不安的西北举目无亲，无依无靠的，真是……木如兰瞬时间便是思绪万千。
　　午饭过后，姜顾存姜军医从西北军营赶来照例给程六问诊。
　　“六姑娘，近日感觉如何？”姜顾存把完脉问到。
　　“跟前几日一样，没什么特别感觉，就还是做梦。”
　　“梦境是对现实世界的反应，姑娘如今大病初愈，却忘却一切，即便梦到些前尘往事也是常态，多做做梦，未尝不是件好事。”
　　“姜大夫，你知道洛河吗？”
　　“洛河？你梦到了洛河？……洛河在陕西境内，离这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的，姑娘若真是被仇家追杀至此倒也说得通。”
　　程六是两月前被木子从村口那条河里捞上来的。
　　那天清晨，程六浑身伤口的从上游飘过来，被正在岸边浆洗衣物的木子发现了，在床上躺了两个月，这才捡回了一条命。只可惜没了一双眼睛，还失了忆，连自己姓甚名谁，年岁几何都无法说出。也是程六命不该绝，遇到了好心肠的木子一家，救她一命还无条件的照顾她至今，还有姜顾存姜军医，若不是那位“爱民如子”的邵大将军她估计也用不上军医这么高级别的大夫。
　　程六是个很会自我安慰的人，按理说一般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歇斯底里、哭天喊地都是有的，偏是程六，醒来知道了原委，一不哭二不闹，愣了半天便很快接受了现实，还自来熟的拉着木如兰的手说给她们添麻烦了，感谢她们多照顾的话，木如兰准备的一堆安慰话都没用上，省了不少力，加上程六嘴甜，懂事，她是真心喜欢这个不幸的女孩儿，而跟程六差不多大的木子，两人更是没多久就打成了一片。程六努力适应着新环境，她很看到开没太多惋惜过去，失忆、失明，她反倒宛如新生。
　　“程六”她喃喃地念叨，想起这个名字的由来。
　　还记得在她刚刚醒来的某一天，那个传说中的邵大将军秉着“为国为民”的原则，带着自己的两个副将前来“慰问”。
　　程六自认为是自来熟的性格，没想到那个叫程伍的副将比她还能搭话。
　　“啊呀呀，姑娘你真好看。相信我，你是这个村子里最好看的姑娘了，虽然这个村子也没几个姑娘。”
　　“……”那你说个鬼啊！
　　“姑娘，你看那个，那就是我们大将军，俊吧？他可是我的目标，他……抱歉，我忘了你看不到。”
　　“……”你故意的吗？
　　“姑娘，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岂不是连自己姓甚名谁也不知道。这么惨。”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程六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果然……
　　“不如你就跟我姓吧，我啊，跟你一样是个孤儿……”
　　谁跟你一样是孤儿？我只是失忆，失忆好吗！
　　“承蒙程老将军不弃，收为义子，排行第五。哎，你看到跟我一起来的另一个副将了吗？那就是我三哥。……哦，你看不到。”
　　“……”我现在没办法不怀疑你的动机了。
　　“虽然义父他已去世多年，但他老人家心善，必是不介意多一个义女。你就排在我后面，程六，怎么样？虽然二哥、四哥也都不在了，但你上头还有三个哥哥呢，三个哥哥就宠你一个妹妹，怎么样幸福吧。”
　　“我不……”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小六儿，三哥五哥你已经见过了，哦不，你已经认识了，等什么时候带你回京认识大哥”说着说着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肩头。
　　“我……”小六儿是个什么鬼？
　　“啧啧，我们老程家的闺女就是好看。三哥三哥，快过来看看我们的六妹妹。”
　　程六有些内伤，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
　　西北大营
　　“邵大哥”程伍掀帘走进，嘴上叫的亲切，也不行礼，径直坐在邵渭书桌旁的椅子上，拿起茶壶狠灌了一口凉茶。对于程伍这般鲁莽的行径，邵渭倒是早已习以为常，眼皮也不抬一下，有条不紊地看他的卷轴。
　　程伍抬起胳膊抹了嘴，自顾自的说着“刚刚听王猛说姜老头儿从你军帐出去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王愣子他反应慢，脑瓜子不灵活，也就我了这么关心你。”接着还毫不客气从餐碟里顺了块糕点，大口咀嚼还一边说话“不过你到底伤哪儿了，我看着好好的啊，莫非是什么难言之隐……”邵渭看着程伍的一脸坏笑，不由扶额：这段时间一直无战事，果然还是太安逸了，这个愣子的话是越发多了。
　　“我没事，好得很。找姜顾存只是问了几句关于那个姑娘的事。”
　　“那个姑娘？你是说小六儿，她怎么了？”
　　“她也没事，恢复得很快。倒是你，一个不知底细的女人一口一个小六儿倒是叫的亲。”
　　“不知底细？怎么会不知底细呢？她姓程啊，已经是我们老程家的人了。”
　　邵渭瞄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八年前，你义父也就是程老将军在押送粮草前往汉潼关的路上救了一个晕倒在路边的柔弱女子，唤作柳蜜，将士们怜她孤苦，生无所依，便破例准她随军前行，一直到达边关，甚至还帮她在村子里找地方落脚。但谁知道在这两个月后，成胡人大肆进发，汉潼几近失守，而这一切都与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程老将军也就是那时候被刺重伤，落下病根的。你怎么就知道今天这个女子就不是第二个柳蜜？”
　　程伍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不敢回话。大抵意思他是听懂了，就是说六妹妹极有可能跟那什么柳蜜一样是个细作，可程六的瞎眼失明是真的呀，脉象总归骗不了人，敌方派一个瞎了眼的姑娘做卧底，是他们脑子不好还是嘲讽我们智商不够？
　　至于震惊朝野的“汉潼之危”，倒是没想到这中间还有个女人的事，这要是被燕书局的那帮书生知道还指不定编出什么香艳故事来呢。可现在程伍关注点并不在那个香艳的柳蜜身上，主要是此时的邵渭太有气势了。
　　他就站在那儿，披了一生玄色狐裘，浓眉剑蹙，直挺挺地立在那里，烛光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投射在墙上，异常高大的影子毫不客气的占了半面墙，散发出一种叫做将军的气场，相比坐没坐相的程伍倒是显出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来，程伍到了喉咙的糕点没咽下去，他印象里邵渭一直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物，何曾这么在意过一个姑娘？
　　姑娘？姑娘！
　　程伍脑子里转了一个来回。随即又换上一副贱兮兮的坏笑：“你这不会是还在介意她摸你胸的事吧？哎~呦~喂~你一大老爷们摸一下怎么了，人家一眼盲又不是故意的，你别公报私仇跟一瞎子过不去啊。”
　　哎呦喂~三个语气词被程伍拖得老长，调是一个比一个高，再配上他特有的贱表情……邵渭现在是真想抽他了，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是的，在邵渭带着两个副将前来探望程六的那天，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便是程六“认祖归宗”得了三个便宜哥哥。第二件就是程六不小心（干了某事）
　　嗯，那真是个不同寻常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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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作者：听说某人被袭胸了；
邵渭：听说是你安排的；
作者：听说手感很不错……（看向程六）
程六吧唧嘴，一脸回味
邵渭：(→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