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欢求生》城南问

5、试探

　　第五章合欢酒
　　沐成羽擦好少年满是污渍的小手，又放在手心里轻轻捏了捏，指节分明，细瘦柔软，触感透过手指，直达内心。
　　“为何？”心里落寞，声音嘶哑，透着绝望。少年如今已无处可去，却都不愿跟自己走，又想起无法入眠的十年日夜，寸寸噬骨之痛，在这一刻，搅碎心扉。
　　十年寻觅，形单影只，原来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不为何”少年抽出手，爬到床上，翻看那本三界植物图册。
　　“你跟我回去，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你也不要怕束缚，你想下山我就带你出来玩，随你去哪里”
　　“我还会炒菜，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你不是爱吃栗子鸡吗？我天天烧给你吃”
　　“我给你买好多玩具，好多衣服”
　　“我……”沐成羽跪在少年身前，双手撑在少年两旁，将他困在身下。
　　“大叔，你能不能安静会儿”少年捧着书，认真的翻看着，坐在床边，双腿还够不到地面，交错晃着。
　　“大叔，这里写的什么”小指停在画册右侧的一小行注释上。
　　“麒麟兽，上古神兽，周身三昧真火，却不害人，受了召唤即可作为守护神兽”
　　“喔，麒麟”
　　“小玉，跟我回去，仙山上会有先生教你读书写字，你若是不喜欢，我就亲自教你”
　　“这个读什么？”
　　“这个”
　　“嗯？”
　　“合欢花”
　　“这个又是做什么的？好生漂亮，花瓣粉粉的，细如针线，聚在一起像一把扇子”
　　“这是用来酿酒的，叫合欢酒”
　　“合欢酒？好喝吗，我想喝”少年抬头，正对上沐成羽的脸。
　　“不行”沐成羽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还说对我好，什么都买给我”又开始撒泼。
　　“小孩子不能喝酒”
　　“我就尝一点点”
　　“不行”
　　“你给我尝，我就跟了你，否则我明日就走”少年把书一扔，气鼓鼓地瞪着他。
　　沐成羽原想告诉他，这合欢酒也叫合卺酒，乃是男女成婚时饮用，既有药用又有催情作用，可话到嗓子眼，又实在说不出口。
　　“你莫气，这酒你若是喝了，我控制不住，你便是我的人了，你那么聪明，想必能明白，你还想喝吗”沐成羽竟有些期待他的答案，他，会想和他喝吗？
　　“那便算了，待我长大娶小青姐姐的时候再喝”
　　“你，不准再说”
　　“我困了”逗他无趣。
　　“困了便洗个澡，我再替你上药”
　　“你与我一间房？”
　　“没钱了，都花在你身上了”正经脸。
　　“那哥哥”少年手摸摸沐成羽的脸，眼睛，鼻子，双指停在薄唇上，大拇指轻轻捻了捻唇角，“要同我一起洗吗？”沐成羽望着少年的眼睛，清澈透亮，毫无杂质，两颗小虎牙轻咬下唇，就像挠在自己的心上。
　　“别闹，快去罢”这小妖精，瞥开眼，心虚地望着他处。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砰砰地，惹人心慌，身上燥热。待缓过神来，少年早已进入屏风后的浴池了。耳边只回响着少年最后的讥笑声“大叔莫自作多情了”。
　　是啊，十年来，日日夜夜，寸寸侵骨，一直都是一厢情愿。
　　沐成羽去书架上找了本书，静静看着，窗户被风挠得作响。
　　明天还得去迷雾森林布阵，安抚好上次来闯关而受伤的人，这麒麟兽其实是这少年的守护神兽，原是我大哥的，见少年有危险才冲了出来，不料伤了闯关的人。
　　“看什么呢大叔”少年只着一身黑色亵衣亵裤，领口大敞，头发披散着，身上还散着热气，带着玫瑰花的香味，光脚踩在地上。
　　“穿这么少也不怕着凉”沐成羽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少年身上，又抱到桌子上坐着，少年坐在桌子边，头比沐成羽稍微高一点点，双腿正好踩在沐成羽腿上，一片濡湿。仙君拿出手帕替少年擦了擦踩脏了的脚底。
　　“你不是还要替我涂药的吗”
　　沐成羽一手托着少年，让他坐在自己胳膊上，另一只手扶着少年的腰将他抱到床上。少年两手围住沐成羽的脖子，头靠在他肩膀上，冰冰凉凉的。
　　“疼的话你就喊一声，我便轻点”沐成羽解开少年的亵衣，拿出膏药用手指轻轻抹在伤口上。
　　“啊，嘻嘻”抹到肚子上的时候，少年轻呼一声。
　　“怎么了？”
　　“没事，又痛又痒”
　　“啊，啊，轻一点罢，好疼啊，啊，啊啊啊，哥哥，好哥哥，啊”仙君嘴角抽搐，真不晓得这孩子是不是故意的。
　　“仙君这是跟哪个女子在？呵呵”
　　“休得议论，小心被罚，快走”
　　房间外传来巡夜学童的小声议论。
　　“别叫了”沐成羽老脸通红。
　　“哥哥，还有腿上没涂呢”
　　“这，要不”
　　“哥哥，我膝盖好疼”微微皱眉。
　　“啊？这里吗？”仙君本有些犹豫，少年睡着了的时候替他洗澡涂药都觉得没什么，可这下人醒了，就觉得别扭，毕竟还是个孩子。可听到少年呼痛，急忙褪下少年亵裤，检查膝盖上的伤口。少年小小的身体现已全部绽放在沐成羽眼前。
　　“还疼吗？”仙君仔细检查又细细涂药，少年却一直没有任何反应，仙君抬眼望去。
　　少年眼底只一片嘲笑，似乎看透一切。
　　沐成羽知道自己被耍了，转过身去。“你自己涂吧，我去洗澡了”
　　我如何不知麒麟兽，何尝不识合欢酒。
　　这麒麟兽是守护我的神兽，在我随身所带的琉璃珠中，烈火烧了森林，伤了人，我都记得。而这人明明是来查此事的，却只字未提，也没为难我。
　　我本以为他留着我是因为看上了我的身子，可我今日以合欢酒试探，又在涂药时故作□□放荡之态，他分明想要，却硬是忍住不碰我，想来不只是想要我身子那么简单。
　　至于这青娘，与仙君相识，想来也是仙界中人且身份不低，对仙君满满情意，只是身上透着股邪气，有点儿不对劲。
　　待仙君洗完出来，少年已然睡着了，被子踢到一边，黑色亵衣亵裤相称下，显得少年格外白净，白天吵闹时还不觉得，此时一看，才觉得少年如此纤瘦，想来受了不少苦。
　　搂住少年，掖好被子，从未如此心安。只噬骨之痛更甚，像千百条虫子一寸寸啃着自己的骨头，是湛卢的反噬，骨头啃完的那一刻，自己大概也就时日无多了。
　　我能活多久，便守你多久。
　　少年是被吓醒的，做了一个噩梦，本来拼命地在森林里面跑，还梦见有人送琉璃珠，最后有人拼命勒着自己的脖子，无法呼吸。
　　快要窒息的时候醒了，醒来才发现沐成羽死死地抱着自己，头埋在他胸口，是他冰凉的肌肤，这要是不勒死才有鬼了。
　　少年意欲扒开沐成羽的手，却发现怎么扒都扒不开，这么大动静人也没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几天几夜没睡觉了。
　　“喂，起来了大叔！”没醒
　　“喂，起床了”没醒
　　“小青来了”没醒
　　“哥哥，我疼”故作娇柔的声音。
　　“嗯？”醒了，少年心底一阵无语。
　　“哪里疼？怎么了？！”立马起身，也不顾衣襟大敞，发丝凌乱。
　　“没事，你压了我一晚上，被生生憋醒的”生气脸。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我的错，下次不会了”
　　“哥哥还想要下次？”
　　“我，不是，我是。。”
　　“罢了，赶紧起来吧，我饿了”
　　“小玉想吃什么？”
　　“翠玉豆糕和莲藕粥”
　　敲门声，一下，两下，三下
　　“仙君”
　　“进来罢”推门只见仙君正在给少年梳发髻。
　　“仙君有何吩咐”作揖，竟是青娘。换了一身衣服，头发盘起，别一凤凰金步摇，红衣妩媚，不似昨晚穿着那样露骨，多了几分贤惠端庄。本也是天人之姿。
　　“如何是你？”
　　“今日来了许多准备闯关的，据说免两日宿食，学童们都忙活安排去了”
　　“嗯”
　　“仙君有何事尽管吩咐就是”
　　“准备两份翠玉豆糕和莲藕粥”
　　“是”
　　“下去准备吧”
　　“青娘告退”
　　“你也爱吃翠玉豆糕和莲藕粥？”
　　“你爱吃什么我便爱吃什么”
　　“嗯？这支琉璃簪子”
　　“送你的，这簪子我自小便戴着，颇有灵性，早已与我心性想通，你若有难，大声唤我”
　　“那想必是十分珍贵的，你还是拿回去罢”
　　“无妨”再珍贵也没你珍贵。
　　此时少年头发已在头顶扎了一个髻，别了一只琉璃簪，其他头发已均垂在身后，只额前碎发飘逸。
　　敲门声，一下，两下，三下
　　“仙君”是青娘。
　　“进来罢”青娘端着糕点和粥。
　　“成羽仙君”作揖。青娘发现少年头上别着的竟然是翡翠琉璃簪，这可是件至宝，仙界无不知晓，翡翠琉璃簪乃仙皇传与两位太子的宝物，一只做成了手链，一只做成了簪子。
　　“放桌上罢”
　　“仙君，这里有一封从皇城快马加鞭送来的书信”
　　“好”将书信接过。
　　竟是仙山镇莫名失踪了十几位男子，这仙山镇就在仙山附近，依山傍水。原本失踪十几个人不至于书信到仙界，只是这十几位男子中有一位朝廷大官，说是前些天来仙山闯关时遭了火伤，回去就失踪了，皇上怀疑是迷雾森林的妖兽还未处理好，又出来作祟。看来是必须亲自去趟仙山镇了。
　　“何事？”
　　“无妨，你吃罢”
　　“你将前些天因大火受伤的闯关人员名单拿来给我看”转向青娘。
　　“是”
　　这位官员的名字确实在这名单之中，到底是偶然还是有人故意嫁祸。
　　“将这封信差一个天兵送去鬼届”仙君书信问鬼王近日在鬼界有没有这位官员来鬼届报道。这位官员名叫魏夫，人死后则为鬼，要查此事必须先了解清楚这些人到底是死了，还是失踪了。要一个人死很简单，杀了他即可，可一个人有三魂七魄，要一个人活，就必须收集齐这三魂七魄，这是很难的，因为魂魄很容易被一些妖魔或者心术不正的人吸收用去提升功力。妖族魔族虽然都在十年前被灭了，可魔乃心生由人所化，妖乃本生由灵物所化，只要人不死，灵物还在，妖魔就不会彻底消失。此事到底是谁所为，如今毫无头绪。
　　“小玉，小玉，快出来”
　　“是莫非哥哥”
　　“哥哥你来找我玩的吗”原来是昨日的绿衫公子，咧着嘴，没心没肺地站在门外笑着。
　　“是啊，今日的戏就要开场了，我来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看”
　　“好呀，我去，哥哥且等等”
　　“不准去”沐成羽道。
　　“咦？仙君也在这”作揖
　　“为何不准去？”
　　“不准去”
　　“你”
　　“哥哥，你且先去，我马上就来”对莫非道。
　　“嗯，好，那你快点儿啊”莫非有些尴尬，本来是好心，没想到怎么又惹了仙君不高兴了。
　　“为何”声音清冷。
　　“仙君可别忘了，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要走要留还轮不到仙君决定罢”语气里竟有一似狠
　　戾。
　　“仙君莫不是觉得，救了我一命，赏了我几顿饭，我就必须对你言听计从了？”
　　少年步步紧逼，语气越来越重。沐成羽居然觉得有些，害怕。
　　“你莫生气，方才是我不对，我只是”仙君自知理亏，本就没有干涉他自由的权力，只是看他与那莫非如此亲近，心里来气就一时没忍住。现下想来确实有失身份。
　　“只是什么？”
　　“只是我见不得你与别人那样好”
　　“我跟谁人交往，与仙君何关”
　　“对不起，是我的错”仙君蹲下来，望着少年的眼睛，“你莫要生气了”
　　“仙君”是青娘
　　“进来罢”仙君望着少年道，又站起身坐到软塌的另一侧。
　　“哟，这是怎么了”青娘辗转人群之中，最会察言观色，这两人一人坐在软塌的一边，气氛正僵。“莫不是我们仙君惹这小祖宗生气了，叫我说呀，还真没看过仙君对谁那么上心，向来都是板着脸，公事公办，今儿算是头一回，哈哈”
　　“何事”不帮忙劝就算了，还火上浇油。
　　“这是鬼王的书信”
　　“嗯”
　　“仙君，是否出了什么事情？兴许我能帮上忙，正好这几天无事”
　　“仙山镇你可知道？”办事不嫌人多，况且青娘在这客栈已久，想来人来人往的有不少消息。
　　“仙山镇？我知道，据说这几天有十二位男子无故失踪，这失踪的十二位男子皆是青壮年，且相貌姣好，其中一位还是朝廷大官，名叫魏夫，前几日还来仙山闯关，却被烧伤，只不过当时我也在场，伤势不重，并无其他异象”
　　皇上的书信中都只说了十几个，未说明具体数字，想来是不清楚。可这青娘不仅知道具体数字，还知道这些人的情况。
　　“那你先出去，待会儿同我一道去趟仙山镇。”
　　“青娘告退”
　　“小玉，你莫生气了好吗？”收好信，跪在小玉面前，正好与他一般高。
　　“你说罢，要怎样才不生气，我都依你”
　　“有意思吗？”
　　“什么？”
　　“你明明知晓我的身份，却不告诉我，明明知道我只是失忆，并未丧失心智，却偏拿我当小孩一般哄”
　　“好玩吗？又或者说我们成羽仙君就喜欢跟我玩这种养成的游戏”
　　“你的身份我暂时不会告诉你，即使你因此而怀疑我别有用心，我也不能告诉你，如果你非要离开，我也会尊重你的选择”
　　“只不过你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
　　你累了，我便带你回家。
　　“仙君这副模样倒有几分死皮赖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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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写都觉得感觉不对，拙劣的文笔实在不足以表达出人物的情感来，对此深表歉意。但会继续努力，因为我一直觉得，文字是最能穿透人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