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系统去种田》非言非默

20、020

　　稚嫩的童音，合着韵律念着书，听起来非常悦耳动听，至于内容，仔细听来，就是小苗刚才念的那一段。

　　不过就像小苗说得那般，这一段全部念下来，要很长一段时间，并不是他刚才念的短短几句话。

　　七太公听着听着，就有些入了迷。

　　小苗搬着他的小笸箩，踢踏踢踏进了院门，就看到七太公站在东厢那边。

　　他这孩子有些心大，根本就没发现七太公是站在那里听壁角，看到了七太公，就大声喊了起来：

　　“七太公！”

　　他喊的时候，屋里的小娃娃们正好念完一段，在换气，刚好静了一静，结果他这么大喊，屋里的人都听到了。

　　“是七太公来了！”

　　“真的吗？”

　　“真的，是七太公来看我们了！”

　　……

　　本来一个个在小马扎上坐得端端正正，小手背在后面，正跟着赵明轩摇头晃脑念书的小娃娃们，听到七太公来了，马上就接头交耳起来，屋子里的秩序一下子就乱掉了。

　　站在前头领读的赵明轩小老师，咳嗽了好几下，都没能让这帮心野了的小娃娃恢复秩序，他只能无奈地拿起竹竿，“砰砰砰”地敲了敲他写字用的木板。

　　小娃娃们听到熟悉的竹竿声，才算重新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坐好，既然七太公来了，咱们先让七太公来参观一下，看看咱们这个幼学扫盲班的课堂纪律怎么样，再让他老人家抽查一下大家的识字进度，大家说好不好？”

　　“好。”这个好字，众娃娃回答得很是有气无力。

　　让七太公参观一下当然是好的，但是让七太公抽查他们的识字情况，有几个脑子反应慢，学习进度比较落后的，比如柱子小朋友，就开始担心自己回答不上问题了。

　　“这么有气无力的，早上没用早食吗？再回答一遍，好不好？”赵老师板着他的小脸，拿腔拿调地问道。

　　这一刻，赵老师这一提问，尽得老师这份职业的精髓了。也许可能，所有教过赵明轩的老师，在这瞬间全部附体了。

　　“好。”众娃娃的回答，总算大声了一点。

　　“这次月考的第一名，和平时成绩最好的第一名，都有奖励哦，奖励就是一个大苹果。七太公的抽查，是算在平时成绩里的。”赵明轩见士气依然不够高涨，又把奖励拿出来说事了。

　　后院被他用了生长原液的那颗苹果树，早就开过了花，现在枝头挂满了青青的小苹果，大概再过个十来天，就要成熟了。如果赵明轩不是已经在这段时间建立了做老大的威严，如果他现在不是有夫子的权威加身，就凭他家现在聚集了这么多小娃娃，这些小苹果恐怕还没长成，就不知道要落到哪个小娃娃的肚子里去了。

　　现在，他是老大，又是一个小夫子，他说啥就是啥，小娃娃们没敢对这些小苹果下手，不过休息游戏时间，这些小家伙看向后院的目光，个个都是充满了渴望。

　　后来赵二牛发现这么着，这些苹果很危险，还没长成恐怕就要遭殃了，他就花了点时间，把前院后院用栅栏隔开来了。就算如此，这些小家伙也要时不时隔着栅栏望两眼，口水滴答地望着苹果树。

　　这批苹果赵明轩另有用处，没法一一分给小娃娃们吃，不过拿出两个作为学习好的奖品，激励这些小娃娃努力学习，他还是做得到的。

　　“大家说，好不好？”赵明轩诱惑完了这些小娃娃，又问了一遍。

　　“好。”这一次，众娃娃的回答非常整齐响亮，小家伙们个个气势如虹，坐得端端正正的，犹如小白杨一般，等待着七太公的检阅。

　　看到这个情形，赵明轩总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打开了门，扬起笑脸，对着门外的七太公说道：“七太公，欢迎您来参观我们的幼学扫盲班，这边请。”

　　说完，他还像模像样地对着七太公行了个长揖礼。

　　这个时刻，他非常感谢堂姐表姐们玩cosplay时，要将他当道具和苦力使用，让他对古代礼仪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赵明轩穿着青衿，行这个长揖礼的话，就算他年纪还小，说不定也能装出小夫子的架势。

　　所谓青衿，就是《诗经》里提到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是一种青色交领的深衣，历代都是作为学子制服使用，后来就变成文人的代称了。

　　但是赵明轩没有青衿可穿，他现在上面穿着本色麻布小褂，下面穿着他自己改造出来的嘻哈带带裤，就算他的揖礼行得再像那么一回事，别人看着也是不伦不类的。

　　七太公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说道：“小宝不用多礼，我进去看一下。”

　　七太公进了东厢房，才发现里面已经大变样了。

　　赵家的这间屋子，他记得以前是放杂物的，现在杂物已经撤空了，地上摆了几排小马扎，十几个小娃娃，正坐在小马扎上，眼巴巴地看着他。

　　小马扎的旁边，放着一个个小笸箩，里面放了些沙土，上面搭着一根树枝。

　　七太公稍微看了看，就知道这是干嘛用的，他不由得摸了摸胡须，点了点头。

　　农户家的孩子读书习字，除了束脩，书本笔墨也是一笔很大的开销，所以大部分人家都没能力送孩子去认识几个字。

　　如果用沙土和树枝代替纸笔，的确可以省下一大笔钱，不失为一个减轻负担的好办法。

　　屋子靠南边的地方，摆着一块木板，上面还挂了一块很小的黑色木板，上面用白色的粉末写了一些字。

　　这个写字的方式挺好，黑白分明，不过七太公觉得这块黑板太小了，后面的娃娃恐怕会看不清楚。

　　不过七太公要是知道，这么一小块黑板，系统坑了赵明轩多少成就点的话，他就不会有这样的感慨了。

　　靠西边窗沿边，用石头搭起了块木板，上面放了一个蒙着麻布的木桶，以及一排竹子做的杯子，竹子上面还刻了一个个记号。

　　七太公走过去，拿起一个个杯子看了看，发现这个记号很有规律，显然不是随便刻的，但是他不认识这些记号。

　　“这是？”他指了指上面的记号，问跟在他后面的小宝。

　　刚才他往哪里看，小娃娃们身体依然坐得笔直，但是眼珠子骨碌碌地跟着他一起转动。

　　其他人就动下眼珠子，小宝则全程陪着他到处看。

　　“这是小娃娃们喝水用的杯子，上面刻的是他们的学号，免得他们拿错乱用。”赵明轩回答了以后，见七太公依然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终于明白他在疑惑什么了，“这是阿拉伯数字。”

　　“阿拉伯数字？”七太公更加糊涂了。

　　“阿拉伯是一个国家，不，是一个王朝吧，应该是个遥远的异邦王朝，其实这些数字是古印度人发明的，古印度也是一个遥远的异邦王朝，这些数字发明了以后，经过阿拉伯人传向各地，所以又叫阿拉伯数字。”

　　赵明轩解释了一遍，发现他还不如不解释，因为七太公听了他的话，分明更糊涂了。

　　他不知道这个时空有没有阿拉伯和古印度，不过这事既不能证实也不能证伪，所以他不用担心会被人戳穿，依然用了这些数字本来的名字，本来的历史历程。毕竟以这个时代的航海术，恐怕到不了很远的国家，没法通晓这个时空的世界有多么大。

　　“七太公，这些我以后和您慢慢说。其实这些数字都有对应的文字的，就是计数和计算的时候比较方便。要不，七太公，您抽查一下，看看小娃娃们对应的文字有没有记住？”

　　赵明轩一口一个“小娃娃们”，仿佛他现在已经是大人了一般。

　　七太公还没有回答，被他说到的那些小娃娃们，就轰然应道：“好。”

　　比起其他的字，“一二三四五”是最简单的，这笔账，再笨的人都会算，他们当然要叫好了。

　　“那我就问几个吧。”既然大家这么积极踊跃地要求七太公考考他们，七太公也就没有推辞，他拿起一个竹杯子，给小娃娃们看了看，问道，“谁会写这个字？”

　　他话音刚落，一排排小手都高高地举了起来。

　　有些小娃娃，见别人的手举得高高的，他的手要看不到了，马上就把屁股抬起来了一半，让自己的手举得更高。

　　其他人看到他这么做，也是不甘示弱地模仿起来，很快秩序又乱了起来。

　　赵明轩咳嗽了好几声，想要提醒他们注意一下课堂纪律，但是这帮没有眼色的小娃娃，一点都没有接收到他的暗示，依然在那里争相举手，互相攀比。

　　“豆娃来回答一下吧。”豆娃是这些孩子里最大的一个，所以七太公第一个点了他的名。

　　“这是八。”被点到名的豆娃，高高兴兴回答了，然后在自己的小笸箩上写上了一撇一捺，托过去给七太公看。

　　七太公看了看，这个所谓的阿拉伯数字是不是“八”他不知道，但是豆娃还真的认识了字会写字了。

　　一二三四五到十他都问了一遍，没什么问题，小娃娃们都会写，写得都很正确，然后是百千，小娃娃们也会写，到了万，他就发现有问题了。后来，他又问了几个字，有些有问题，有些没问题，而他们的姓氏“赵”字，大家显然都写得很有问题。

　　虽然有点小问题，但是比起收获来，这点问题真的不算事，七太公不动声色地将小娃娃一个个提问过来，最后才对小宝说道：“小宝，七太公有些话要和你说。”

　　赵明轩对这场谈话的到来毫不意外。

　　他的这个扫盲班，既是在刷声望值，也是他准备提高自己在族中话语权的一种方式，所以他从来就没有对人遮掩过，而是明晃晃地开着，他早就知道七太公发现这真的是个扫盲班，而不是在玩游戏的时候，要来找他谈谈的。

　　当然，他也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答案。

　　听到七太公这么说，他点了点头，让豆娃上来领读，就把七太公让进了堂屋里，给他老人家倒了碗水，然后站在那里，等着他老人家提问。

　　小宝家的堂屋，没什么东西，就摆了他们吃饭用的那张桌子。

　　那是个矮脚桌，配上个小马扎，七太公坐着和赵明轩站着差不多高。

　　七太公动了动身体，他觉得这个姿势好像不太对，小宝这个气势太足了。他恐怕没法在谈话中占据主导权。

　　他把另一个小马扎推过去，让小宝坐下后，用手指沾了点木碗里的水，在桌面上写了个字，问小宝：“小宝，你知道我们赵家的赵字，怎么写吗？”

　　赵明轩往桌上一看，只见桌面上，明晃晃写着一个“趙”字。

　　喵喵喵？

　　赵明轩一下子有点懵了。

　　所有的答案他都准备好了。

　　但是他一直没有意识到，他其实是在教小娃娃们写简体字，简体字与繁体字，很多字是相同的，但是有些字，却是不同的。

　　“赵”这个字，就是不同的，哦，他的“宝”字，也是不同的。

　　这些字，如果他看到了，连蒙带猜肯定认识，但是让他当场写出来，他还真的不会写。

　　因为周围的人都不认识字，他穿越过来后，也没看到过书籍这种东西，而系统显示的一直是简体字，所以他始终没有注意到这点。

　　喵里个喵！

　　话说“宝”字的繁体字到底是怎么写的？

　　怎么办？

　　他真的不记得了。

　　难道他要成为史上第一个不会写自己名字的穿越者了？

　　看到小宝一下子懵掉了，七太公满意地点了点头。

　　“七太公知道，小宝写的这几个字，都是俗体字，但是咱们一开始最好学正体字。”七太公语重心长地说道。

　　赵明轩想说，简体字其实也是正体字，只是这是共和国的正体字，不是大清或者民国的正体字而已。

　　他那个时代，有关正体字之争，用他爷爷的话来说，从来不是什么字体之争，而是政体之争，只不过很多人对政治不了解，才不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

　　所谓的正体字，并不是具体指哪种字体，而是指官方校勘发行的法定文字，所以，在当时当朝，甲骨文是正体字，大小篆书是正体字，隶书是，行书也是，基本上每换一个朝代，就会换正体字，有时候同一朝代，换了皇帝，为了避讳，也会换掉一些正体字，到了共和国，简体字当然也是正体字，其他不符合官方法定的文字，才该被称作俗体字。

　　不过这里不是共和国，也不是在地球，在这个时代，他写简体字，恐怕是有几个字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官方规定，七太公要这么说，也没错，所以他没有和七太公争论这些东西。

　　反正，简体字的好处，谁用谁知道，用过了都说好，非常适合大规模扫盲，提高全民识字率降低文盲率这种活动。

　　历史的大势，一向是滚滚而去，碾压一切螳臂当车者。

　　从古至今，概莫如是。

　　就算是在异时空，他相信，也不会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