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二章、前世缘 ...
-
整个大夏都知道，大夏国师轩辕影常年身着黑色衣袍，一头长发也从不束起，而是任由长及腰间的头发披散着。而不管出现在什么地方，都会带着一个半脸面具，遮住眼睛以下的部位，而那双细长深邃的眼睛时常透出冷冽的凶光。
事实上，那遮着半张脸的面具就已经点出了当时苏云瑾看到的那个黑袍男人的身份了。所以她才会在现下想起，曾在后山看到过轩辕影。
至于轩辕影的义子，轩辕胧，苏云瑾没见过，但是听说过。据说轩辕胧天生白发，虽然双目不能视物，但耳朵却和名字不符——他的听觉十分的灵敏，靠着绝佳的听声辩位的能力，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并且还获得了一个“绝命修罗”的称号。
苏云瑾可不算是养在深闺，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起码，她可以随时乔装一番然后出去走走——这也都是在秦氏的默许下出去闯荡的。
所以她才会知道轩辕胧在江湖上的大名——当然，也包括他心狠手辣的名声。
但是！苏云瑾怎么也没想到，她以为自己穿了宅斗片，都做好准备和渣爹、继母、姨娘和庶出姐妹、嫡出继妹相斗了，结果却发现是武侠片；等她照着祖母的要求练好拳脚功夫，暗戳戳的打算等长大一些要去江湖上走走看看，过个大侠瘾什么的，结果祖母丢给她一本秦家家传的修仙功法，从武侠频道一下子换到了修真频道……
“哎……”苏云瑾叹了口气。
秦氏推了苏老爷和苏夫人要接她们祖孙回苏府的提议，直道自己身子不适，要在道观里清修静养，并且严词拒绝了苏夫人想要攀上国师那门亲的念头。秦氏的年纪越发的大了，身子也是时好时坏的，苏夫人见无法说动秦氏，又在苏老爷的拉扯下，也不再提接秦氏和苏云瑾回府的话了，只是面色十分不好的同苏老爷回了苏府。
而另一边，苏云瑾听着秦氏事无巨细的将这事儿说了，面色有些惆怅。
“瑾丫头且放心吧，你那爹爹虽是糊涂了点，但我既然反对了，他必然会再考虑考虑，况且这事儿又没说定，恐怕只是那楚氏一厢情愿罢了。”秦氏安慰着苏云瑾。
国师义子轩辕胧约莫二十出头些的年纪，可是他常年“病重”，要“冲喜”早就冲了，哪能等到现在？这莫不是国师的推托之词吧？而且，“冲喜”这事儿，楚氏一厢情愿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楚氏是国师的义女没错，但苏云瑾听说今年开春的时候，楚氏的母亲昌平大长公主一家得罪了国师和其义子，仿佛说了些不恭敬的话，被国师冷落了。楚家在朝为官的子弟也纷纷受到国师和圣上的苛责，看这样子似乎是在走下坡路了。
苏云瑾道：“楚氏怕是很想攀上国师府。”
楚家与国师的“恩怨”，秦氏虽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有苏云瑾这么个“耳报神”，自然也着人出去打听过的——要知道，若是楚家开罪了国师府，他们苏家必然也会被牵连上。所以就算为着苏家，秦氏也会对此事有所关注的，自然也知道苏云瑾话中的意思。
“他们急了，才出此下策，而庶出女自然是攀不上国师府的，她那女儿才八岁，自然是只能把你这个原配生的推出去了。”秦氏说着，“打得倒是好算盘，就怕他们自作多情了些。那国师是什么样的人？国师的那个义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就是怕咱们苏家也跟着得罪国师啊……”
“说起国师……祖母，那国师究竟什么来历？”苏云瑾说着，也对秦氏说了那次在后山见着国师的事情，有些疑惑。
秦氏想了想，道：“据说是十四年前突然出现在大夏境内，不知怎么的，救了先皇一命，就成了国师了。”说着，又是一声叹息，“我于修仙一途上，始终差些天赋，也从来没那个心去追求什么大道，不过易经八卦倒是学过一些，还颇有心得，更是天生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气运强盛，这天下间几乎没有人的气是我看不到的，除了瑾丫头你。至于那轩辕影，是第二个我看不透的。我只能看到，他身上那白色的冲天气运在不断的流失、不断地补充——这似乎已经成了一个循环了。”
这便是所谓的“望气”——苏云瑾看不到，却能够感觉到，每个人都有“气”，且每个人的“气”都是不同的，有的人强盛些，有的人则很衰弱。
“祖母也见过国师吗？”
秦氏点了点头：“那国师身上的气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所以才一直流失、一直盈满。”说完又反应过来，看着苏云瑾：“瑾丫头也见过国师了？”
“嗯，偶然间见过一面。”苏云瑾说了前段日子在青城观后山遇到国师的事情。
秦氏眯眼，对着苏云瑾的脸蛋瞧了又瞧，心下却突然起了一丝波澜——她之前从苏云瑾的面相上看不出任何事情来，所以之后也一直未曾细看，如今这回却是能看到些了！而且……还是贵人面相！
“……只没想到是国师……”秦氏呢喃着。
相面之术——这是玄学的范畴。
苏云瑾已经习惯了自家祖母的神婆属性，也见惯不怪了。
秦氏是这京城最大的青城观的观主，经常会给来往于青城观的香客卜卦、测字。只要是来过青城观的人，都知晓秦氏是个玄学大师，或许偏远的地方没多少人知道，但整个京城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不过，秦氏当观主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卜卦算卦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现如今，观主的位子已经交给了秦氏从秦家带来的贴身侍婢常氏了，不挂算卦等也都交给了常氏。另外，常氏唯一的孙女周梦桃还是秦氏亲收的弟子——便是苏云瑾身边伺候的小桃。
“罢了……”秦氏望着床帐，自觉自己这次可能是过不去了，又看着苏云瑾，“我这身子骨，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行了，到时候你也莫怕，你福泽深厚，天赋又高，不管怎么活，都能活出一条路来。你只记住，但凡有什么事情，都要确保自己的安危，亏可以吃下，但不能不还，须知修仙之人，必先修心，做任何事都要问心无愧，否则恐生心魔，于修行有碍……”
秦氏一辈子都没能入修仙的门槛，就是生的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也没有仙缘，而在孙辈中，就目前来看，也只有苏云瑾有修仙的资质。作为隐世的修真世家秦家的大小姐，秦氏纵然无法亲手教导孙女修行之法，只为苏云瑾测了灵根，引她入门罢了。但秦氏又到底是在修真世家长大的，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修仙大忌，也知道，自己的寿元将近。
其实秦氏的身体自二十年前开始便走下坡路了，常氏说，这是因为秦氏自小习玄学，时常卜卦算卦泄露天机，便有了五弊三缺中的孤寡，后又得了心病。自秦氏的丈夫，苏云瑾的祖父因病去世后，秦氏就从苏府搬来了青城观，几乎不问世事的过着清淡日子。只是心里一直惦记着早逝的丈夫，始终有些郁郁。
但是自膝下养了个孙女后，秦氏的身子便有些好转起来，平常也就得个小毛小病的，却并无大碍，身子骨也算好的，如今却又被苏老爷和他的继室夫人楚氏气出了个好歹来，直躺床上起不来身。
看着脸色苍白的秦氏，不知想到什么的苏云瑾，眼眶突然湿润起来，拉着秦氏的手，低声不语。
“……不知不觉的，瑾丫头都已经这般大了？都是大姑娘了……过几日你代我去柳府，看望一下你姑母可好？”秦氏笑了笑，拍拍宝贝孙女的手，嘱咐了一声，“前些日子你姑母的儿子，你表弟过生辰，你用要修炼为由而没去。你小时还见过那哥儿的，你那天没去，人家哥儿可念叨你好久了，这回去可多住几日。瑾丫头，那映哥儿和你一样有仙缘，身子虽不好又比你小些，但人很聪慧，品性也不错，可以多相处相处，若是可以，日后你们也可一起修行……”
这姑母，就是秦氏的长女苏明英，比苏老爷大一些，二十三年前嫁入柳家，生了三女一子，另还有好几个庶出子和庶出女在她跟前戳心。秦氏说的映哥儿就是小苏云瑾三岁的亲表弟，柳府少爷，柳映。
苏云瑾低着头，静静地听着。她自然知道秦氏的意思。自家父亲不靠谱，继母又是个惯会趋炎附势的性子，这整个苏家除了祖母，就没有真心待她的人。祖母这是在给她指明后路，说柳家姑母可以让她依靠，或许还可以同柳家结个亲什么的。
但，苏云瑾对表亲结婚真的很不感冒。
不过苏云瑾也没急着反对，她扯起了嘴角，笑了笑：“祖母可也要养好身子呀，要不然姑母可就会气我没照顾好祖母啦。”
秦氏呵呵笑着，又与苏云瑾闲话了几句，便喝了药，歇下了。
苏云瑾则又是跑去了后山悬崖边，静下心来修行了。
这个世界的修真体系同苏云瑾所了解的修真体系有些许差别。修仙必须要有灵根，不管是单灵根、天灵根还是五灵根、废灵根，只要有灵根资质的人便可修仙。但是，能够引气入体进入炼气期的人虽多，能筑基成功的却很少，而且在引气入体之前还得经过“锻体”锤炼体质。
锻体是第一步，随后就是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大乘，每一个阶段修为又分为十层，越往后修炼便越是困难。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锻体”在修真体系中变得重要，却不是必要的了，很多人都会直接跳过锻体，直接进入炼气期。但苏云瑾从三岁开始，便学习秦家家传的锻体术，在将近七年的修炼后，锻体术大圆满，她才开始引气入体，而彼时苏云瑾已经十岁了，却比一些七八岁，甚至五六岁就开始引气入体步入修真一途的修真者入门要晚一些，但也因为经过了“锻体”修炼，她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就突破到筑基期，现如今已经有筑基十层大圆满的修为，就差一点便能够凝神结丹，进入金丹期。
在同龄人中，苏云瑾既有天赋，又有实力，再加上还有第一修仙世家秦家作为外家——不仅秦氏是秦家女，苏云瑾的亲生母亲冷氏也是半个秦家人，苏云瑾的外祖母顾氏是秦氏的表姐，顾氏去世的早，冷氏自小就在秦家长大，同秦氏关系很好——这后台够硬也让苏云瑾远超其他同龄修真者许多了。
“姑娘，你的修为一直停留在筑基巅峰，或许出去走一圈，就能突破了呢？”
小桃从小就陪着苏云瑾一起长大，更是一起修炼，只不过小桃没有任何灵根资质，却有玄学天赋，故而秦氏才收她为徒的。苏云瑾修仙，小桃修的却是一双能看破天机的眼睛。
“突破的机缘不是那么好碰上的，况且越是往后，修炼越是困难，若每次遇到瓶颈都出去走一圈，那多麻烦，投机取巧也不是这样的。”苏云瑾说道。
这“走一圈”可不是简单的出门游玩，就相当于是出门历练。
“柳家也是名门望族，咱们苏府虽也显贵，但也贵不过柳家。咱们苏府，除去现在那位楚夫人的身家背景，人口也算简单的。而姑太太从小就是被老夫人娇宠着长大的，虽然嫁去柳府后先后生了四个孩子，但前三个都是姑娘，小的那个哥儿虽然天资聪颖，但许是小人作祟，从小便身子不好，想来姑太太在柳府那样规矩森严，后院又不干净的地方，过的并不怎么顺心。听说，最近姑太太又怀上了，只是柳老爷那后院……正乱着呢，所以不怎么稳当……而那柳府表少爷最近可能有血光之灾，轻则伤筋动骨，重则……死。”
见小桃拿着铜板算了半天，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过了许久，苏云瑾默默叹出一口气：“罢了，咱们就去柳府坐坐，给姑母撑个腰。”
虽然家世上无法给闺女多做补偿，但作为亲娘，又是从秦家那样的大家族出来的，给闺女撑个腰还是可以的，但她到底是长辈，不好直接插手女婿的府邸院子，所以才让苏云瑾多去看看柳家的姑母——苏云瑾心想着，自家祖母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应该就是这个了。
毕竟，她是秦氏身边长大的，代表的就是秦氏，也代表了苏家的姑娘，加上又是修仙者，自小修炼秦家的功法，算半个秦家人，也算是代表了秦家——秦氏虽然无仙缘，但和秦家现任的家主是亲姐弟，秦氏在秦家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苏家一代单传，祖籍虽是南边儿金陵城郊外的陵水村，祖上也是种田的农户，来这青城也才几十年，算是新贵，往上数也没有什么糟心的亲戚，更没有什么鬼的七大姑八大姨。
柳家却和苏家不同，祖籍在北方，家风彪悍不说，柳家的男儿也一向都是挣扎在军营里，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柳家祖上还曾带着柳家军护着大夏开国皇帝大杀四方。只是在成事后，又激流勇退上交兵符，然后偏居一隅，得了皇帝明里暗里的赞扬，获得了护国公这么个世袭罔替的爵位——柳家就这么不知从哪个山疙瘩里冒出来后，又在大夏的国都青城扎了根，然后一路显赫到现在，连带着在北方乡下老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也鸡犬升天，当起了土财主。
苏云瑾的姑母苏明英嫁去的柳家老爷，便是那土财主之一。柳老爷的曾祖父和第一位护国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和护国公柳家也是沾亲带故的，柳老爷凭着护国公的面子，在朝中谋了个虚职，
秦家是修仙世家，虽然不出世，但那些富贵人家鲜少有不知道秦家的，柳家自然也知道。于是，柳老爷为了攀上秦家，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或者说仅仅是他自己能得个仙缘，所以才娶了有秦家一半血脉的苏氏，还喜欢了很久。可惜，这份喜欢是建立在柳老爷的私心上的——苏明英没有仙缘，她生的几个孩子更是没有仙缘的，更兼之头三个还是姑娘，柳老爷就彻底对苏氏没了指望。
不能得仙缘，还不让人有子，传宗接代了不成？于是，第三个女儿降生后，柳老爷就开始纳妾了。苏明英的生活也一下子从天上落到了泥地里，不招柳老爷的喜欢，即使最后生了个哥儿，因天生体弱，也不招柳老爷的待见。
不过这嫡子聪慧，会念书，是个神童，倒也让柳老爷面上有光多了，虽然没停下纳妾生孩子的脚步，但对苏氏倒也缓和了脸色，只是夫妻俩依旧相敬如宾的。
柳府的谦和院——苏氏的住处。
苏明英拉着苏云瑾的手，缓缓的诉着这些年来受的委屈，临了，才笑了笑：“瞧我，尽拉着个小姑娘说这些有的没的，也是我怀着身孕，糊涂了。”
苏云瑾摇了摇头表示无碍：“我没有母亲，祖母让我来小住几日，除了来看看姑母您，也是为了来跟您取取经的，祖母说，我也该知道些内宅阴私了。”
“你也是个可怜的，自小就没了母亲，我那弟弟又是个不成器的……哎！”苏明英一听，便知道秦氏的第三个意思了。
其实总比靠在功劳簿上吃老本的柳老爷要好多了——听苏明英这么说着，苏云瑾不禁心想。她爹虽然不太靠谱，但也只是在后院内宅的事儿上，毕竟是有实权在手的大官儿，能差到哪里去？最多就是在朝堂上还没站稳脚跟罢了。
所以才急需找个靠山，比如说国师。
“瑾丫头，”苏明英又说道：“听说前段时间你爹和你继母又把你祖母气病了？你祖母可还好？都是不省心的……若不是我前几日动了胎气，要静养，否则就去看望母亲了……”说着说着，苏明英一手抚上了六七个月大的肚子，面上有些许落寞和忧愁。
“今日我出来时，祖母看上去已经好些了。祖母也说了，让姑母您安心养胎，别多想。”苏云瑾说了一句，然后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今儿还没见表弟呢，姑母，我可听说了，表弟在学堂上表现可好了，总是被夫子夸奖。”
话音刚落，外间便有动静，说是映哥儿回来了。
柳映进门，便先和苏明英请了安。苏明英不由笑了起来：“哎呦~可真是巧呢，瑾丫头刚提到你，你便来了。”
柳映闻言，视线才转向了苏云瑾，一愣。
“原来姐姐也在？映儿可好久没见到姐姐了。”
风清月朗、唇红齿白的小小少年，看上去有些瘦弱，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见到苏云瑾的时候，便笑眯了眼，唇角微微上扬显得心情很不错。
嘶~
头疼！
苏云瑾面上笑着，心下却是感到一阵麻烦——她果然不怎么喜欢小孩子。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第二章、前世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