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风雨》闻夕香

5、第5章

　　武清和一向对皇帝这一职业以及从事此职业的人心怀敬畏。愚蠢者如晋惠帝，昏庸残忍变态者如宋前废帝刘子业、南齐东昏侯薛宝卷、北齐后主高纬、隋炀帝杨广，懦弱者如李后主、宋徽宗，荒诞者如明朝的一系列皇帝。。。呃，当然还有一些世人所谓的明君，但多少又为后人所诟病。总之，那是一群徘徊在牛A与牛C之间的人啦！
　　进宫十天后，躺在树上的武清和又一次感慨，皇帝啊果然非常之人啊。
　　武清和进宫后被封为协律都尉，主管音律之事。但事实是上有太乐令、太乐丞，下有总章校尉、掌故、乐正，所以这基本是个闲差。不过，很巧合的是西川使者即将来访，他这个闲人也要被顶头上司太乐令齐修杰逼着忙的昏天暗地。所以至今仍无幸一睹龙颜，人家神龙是见首不见尾，他家这位根本是不见首也不见尾！
　　西川国在南楚西北，半是农桑半为畜牧，不及南楚富庶，但西川兵强马壮民皆尚武，近几年三皇子西川翊掌权后屡次南下侵扰边境。南楚由于权力中心的不稳定，一直消极应战。不得不一再退让，以求和为多。
　　但这次鄂多河之战，南楚军用兵精奇，以少胜多。率兵的楚将为慕容府长子慕容闳。
　　这场战役的胜利太出人意料，以至于袁相完全措手不及。如此一来大大提高了慕容府的威望，在这样关键时刻任其发展下去对他绝没有好处。于是他立刻摇着战争劳民伤财不利于国家根本稳固的大旗，提出趁着这个有利时机与西川谈判。
　　所以，他会被人讨债似的追着去谱曲。想起齐修杰的那张臭脸，武清和忍不住咬牙切齿，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怪就怪你自己好死不死偏要跟那人长了一张相同的脸。
　　武清和至今还记得他抬首的刹那，看清身前这个人的脸时心脏骤缩的感觉。是疼痛吗？对疼痛早已麻木的他后退一步，对方依旧冷冷的看着他。他忽然笑了，真是糊涂了，不是他。
　　武清和敛起笑容，垂首道：“齐大人，请多多指教。”
　　转身的瞬间，恍如隔世。他从来都是温柔宠溺的眼神，即使是最后。。。
　　那时她是一个彻底的同人女。好不容易爱上了一个男人，相处两年后，他对她说，“云洛，对不起。我发现我喜欢的是男人。。。”
　　作为一个同人女，总算见到了真正的BL，她应该觉得很幸运的。然后默默地退到幕后做一个伟大宽容的女配，祝福他们惊世骇俗的感情一路走好。
　　平安夜，他捂着她的手放在嘴边呵气。执着深情的眼神好像童话中的王子。她睁大眼睛，仿佛看见雪花漫天飞舞。
　　他们在自习室里用KFC吃雪顶咖啡的小勺子一勺一勺的挖着好大的半个西瓜。她的室友坐在后面愤恨的咬着西瓜子，控诉她的叛变。她回头一笑，“放心，我不会脱离同人组织的。”他轻轻抚去她嘴角的瓜子。
　　。。。 。。。
　　那些满是灿烂阳光的往事，沉入夕阳微薄的傍晚，蒙上了一层灰。
　　她记得她曾戏谑，“跟我一起久了，你会怀疑自己的性向哦。”他一脸坚定的回答，不会。
　　是啊，怎么会这么轻易改变。如果不是误了公车，她就不会看见他跟着一个女人进了一两红色的跑车，不会看见他他眼角眉梢无法掩饰的殷勤。
　　真是拙劣的谎言！他所丢弃的，是她还有她曾付出的感情。
　　蜷在椅子上，笑出的眼泪落在赤裸的脚上，她明明那么爱他！！
　　当然，这时候悲剧还没有发生，她是一个坚强的孩子，不会这么轻易的被打倒的。
　　“天有旦夕祸福啊！”蓝漠扼腕，好好的这么一对说散就散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啊。。。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呀，天涯何处无芳草，天。。。天，咳咳！所以，云洛，这一切都是必然啊！”
　　她的目光一变，对着瓢虫道：“BL是王道，勾引美男是没有好结果滴！”
　　眼中满是警示的味道。
　　瓢虫在她的目光下瑟缩了一下，扯着云洛的袖子，低声道：“其实，失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云洛，不要难过，每个人都有可能失恋，每个人都可能被甩，每个人都。。。呃，比较幸运的可能会被伪同性恋甩。。。所以，云洛，没关系的，你现在正经历着人生必经的疼痛阶段。唉，这段疼痛使你作茧自缚，可你总有一天会破茧的，虽然未必成蝶。不过也没关系，不经历风雨不能见彩虹，我们要坚信一切都他妈的会过去。。。”
　　瓢虫。。。
　　另外两人满头黑线。
　　瓢虫的声音像半开了的水龙头，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该死的，我们的人生总有许多苦难，为什么呢？我们犯了什么错，从出生开始就要承受这样那样的痛楚？就因为我们有知觉有感情吗？上帝给我们这些就是为了让我们痛苦哭泣吗？人究竟为什么而存在？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人类的出现有什么意义呢？为什么要存在，为什么，为什么。。。”
　　可怜的瓢虫所到墙角不断揪扯着“锈发”。
　　又一次成功的把自己难倒。
　　二人无限同情的看着她。
　　瓢虫其实有很好听的名字柳飘琮，可惜呀可惜。。。
　　（瓢虫：可惜？什么是值得可惜的？世事总有许多不遂人愿，何必强求，而且。。。
　　众人，怒，拍飞。
　　瓢虫：啊~~~~）
　　蓝漠瞥着蔫在一边的云洛，怒其不争，拖起她，“别这么哼哼唧唧的，不就一男人吗，姐姐带你见个好的！干嘛这么看着我?别这么激动啊，感激我？别，就当临毕业行善积阴德了！”
　　已经半死不活的某洛被暴力女一路拖到一个酒会。
　　蓝漠一脚踹开包厢的门，云洛兢兢业业的盯着她担心她随时蹦出什么豪言壮语来。
　　果然。。。
　　“在座的有没有心理医生?这儿有一颗受伤的心灵需要安慰！”
　　额滴神！
　　云洛靠着门框勉强撑着身子，对这一屋子诧异的目光，笑。。。
　　握着蓝漠的手越来越用力。
　　“这么握着我干嘛，好疼！”蓝漠痛嚷。不知谁叫了一声，屋子里瞬间恢复了正常重新吵闹成一片。
　　漠神，额知道你一向脑残。可是，现在这种状况。。。
　　“洛洛。”温和的声音带着点惊喜，浮在众声嘈杂之上。她抬首，对上一双黑眸，眼波流转，流光四溢。
　　“楚江。。。哥！”
　　“咦，原来你们认识！？”
　　小时候，他刚学会骑自行车，比自行车高不了多少的豆丁拍拍面前的横梁，“洛洛，上车。”
　　“不要，摔倒了会疼。”她手背在身后干脆的拒绝。
　　“怎么会摔倒，”他拍拍挺起的小胸脯，像个小公鸡似的，“不会摔倒的，载你去兜风啊。”
　　她犹豫再三，还是上了车。
　　结果，她左膝上留下狭长的疤痕。。。
　　她强迫他跟她玩扮家家酒，他总是扮奸商，骗光她的“钱”。她苦恼的皱着小眉头想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一直欺负她，即使后来搬家也没有告诉她。
　　她念初中时，他念高中。暑假会来给她复习功课，他总骂她笨，她拿着粉红色的信封奸笑，偶然搜来的情书成了她反败为胜的杀手锏。他乖乖的帮她写作业，她在一旁放风。
　　她念高中时，他外出上大学。他们都搬了家，十多年的比邻渐渐少了联系。
　　她以为他长大了一定做回老本行，专门骗无知少女的钱，没想到他居然做了心理医生。
　　太高尚了，她接受不了。。。
　　“哦，原来是青梅竹马啊。”蓝漠总结。
　　“小丫头都学会皱眉头啦。”楚江扯扯云洛的马尾，笑得温柔。
　　她甩了一个卫生眼过去，你这个欧吉桑当然不懂青春少女的心事。
　　他带她去看午夜电影，她看着白色的旷野里，一条清溪环绕许多春意，岸上的王菲和梁朝伟一树桃花下紧紧相拥，忽然泪流满面。他悄悄递上面纸，她大声的擦鼻涕，他在一旁尴尬的笑笑。
　　她毕业后留在这个城市，找不到房子。赖在他的两居室里不肯走，他无奈的帮她收拾家当。
　　他带她去吃大餐，她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口齿不清抱怨着单位的伙食差劲。他拿起餐巾帮她拂去嘴角的油渍。
　　有一段时间治安不好，他每天接她下班，渐渐成了习惯。橘色的灯光下，他们互相讲着对方小时候的糗事，笑到抽筋。
　　他和她一样被人狠狠的甩了，他从高中就开始追求那个女生，到头还是来镜花水月，竹篮打水。她嘲笑他。他转过头，灯光下他的笑容带着沧桑，微眯的双眼睫毛轻轻颤抖。她问他怎么了，他说沙子进了眼睛。他们都有些喝醉了，她扑过去说我帮你吹吹啊。他轻轻推开她，臭丫头又使坏，越吹越酸。
　　她看着他流泪不止，忽然想起四岁时他们从自行车上摔下来，车子压在他身上，他把她护在怀里，路边尖锐的石头在她膝上划开了一个深深地口子，流血不止。她拼命地哭个不停，他还是个八岁的小男生，慌张的背着她到小诊所。她上药时仍旧痛哭不已，他在一旁垂着头默默滴泪。
　　一瞬间心里好像被人狠狠扯了一把，疼痛蔓延开来。她坐下来，像那时的他一样，把他护在怀里。
　　后来，他带她去他家。楚爸楚妈见到她很开心。楚妈妈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感慨时光飞逝啊，昨天还穿着开裆裤的毛丫头都成漂亮大姑娘啦，那时候整个人都小小的好像发育不良似的，现在都长得这么壮实啦，真好真好。想着楚妈妈烧得一手漂亮的菜，她不断鼓励自己，笑，要笑！！
　　后来。。。
　　后来，他说，“洛洛，嫁给我吧。”
　　她知道他爱的人不是她，而她心里也始终留着那个人的影子。她轻轻点点头伸出手，他把戒指戴在她右手的无名指上。后来，她把戒指取下来，用链子拴着挂在胸前。
　　他们不够相爱，可是他们有那么多年的兄妹之情。他们会组合一个平淡温馨的家庭，会有一个小宝宝弥补他们感情上的不足。也许很多年后他们会发现彼此其实是深深爱着对方的。他对她全是温柔宠溺，她相信他会给她幸福的。
　　有人说过，婚姻与爱情根本是两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