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你的邪》铁皮石斛

8、捌

　　“挺意外的。”陈笠翁隔了很久才回。
　　“……”
　　“当初你的态度太强硬了，我会觉得我使了浑身解数都讨不得你的欢心，一说在一起的话题你就会流露出一种对网恋的恐惧。”
　　“对不起。”
　　“该讲对不起的是我。”陈笠翁说:“我现在很后悔当初没有多等你一段时间。”
　　穆文想说，现在的时间其实也是刚刚好的时间……
　　但她忍住了，所有肉麻兮兮的话她暂且还都讲不出口，她最多只会拐弯抹角地旁敲侧击。
　　“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下午宣传结束之后。”
　　“那……之后还有来s市的机会吗？”
　　陈笠翁似是犹豫了一下，而后反问道:“你希望我再来吗？”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就是嗯。”
　　“说句希望这么难么？”陈笠翁无奈地发了个苦笑的表情，“穆文，你真的好被动。”
　　“那就希望。”
　　“……我会来的。”陈笠翁又停了一会儿才回，“S市的招生任务还没完成，这段时间应该会经常往这边跑。”
　　“好。”
　　“不能热情点？”
　　“能。”穆文发挥她一向的惜字如金风格，“很开心。”
　　“亏得我了解你，不然我真以为你是在应付我。”陈笠翁无奈，“要不然下次我们去唱歌吧。”
　　随后他又很快推翻了自己的建议，“还是算了，请你去唱歌大概也只有我自己在唱，我们还是压马路算了。”
　　“都行。”
　　“嗯……那你是更喜欢唱歌还是压马路？”
　　“压马路。”穆文几乎是不假思索。
　　“你看，你个骗子，偏要让我提问才肯说实话……”
　　两人聊了很久，而且这种妙不可言的情愫相比久别重逢的友人又更多了一份浓稠，夜虽已深，但谁也没有喊停。
　　还是穆文先提了一句，“你明天还要上班，不困么？”
　　“按说是该困了，但是今天又好像回到了三年前。”
　　“三年前是怎样？”
　　“陪你聊好久都不困。”
　　穆文脸上的笑意简直要荡漾出花儿来了，她用手嘬了嘬嘴，“那会儿真的是有说不完的话。”
　　“是啊。”陈笠翁也感慨，“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你说当初我有的感觉你也有，是真的吗？”
　　“真的。”
　　“不是友情的那种？”
　　“不是。”
　　“当初为什么不表示出来？”
　　“不自信。”
　　“好了，我不问了。”陈笠翁最后说道:“睡吧，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穆文心里惦着陈笠翁，就把其他的事都给抛诸脑后了。如果不是铁猛提醒她，她都快忘了她还正在考驾照。
　　“你快去约课啊。”两天后铁猛在她回顾和陈笠翁的聊天记录时震她。
　　“怎么，课很难约么？”穆文反问。
　　“当然，现在已经有一部分大学生放寒假回来学车了，过段时间会更难约的，大姐。”
　　明明知道她已经不再青春年少了还故意这么叫她给她添堵，穆文揉了揉太阳穴，“好吧，我一会儿就约。”
　　“不行，现在就去。”
　　小孩开始耍赖，“我约了明天下午一点的课，我刚看了，还有三个教练的课没被约，你赶紧的。”
　　敢情还安排的挺井井有条？
　　穆文拗不过他，但还是依稀有点不放心，“不会只剩下蔺武的课了吧？”
　　“不会。”铁猛分秒必争，“哎呀，你再这么问下去一会儿毛都没有了。”
　　“没有就约后天的咯。”穆文依旧回得慢条斯理。
　　“那多麻烦，我还得把明天的课退了再约一回。”
　　这是黏上她了？
　　穆文很快把这种恬不知耻的想法给驳回了，看他的样子，大约也就三分钟热度吧。
　　她本身很怵自来熟，一是感觉和她小火慢炖的气场不符，二是觉得人与人相知相处很难一下子就敞开心扉，如果初次见面就熟络到好似无话不谈，未必是发自真心……
　　当然，也不排除一见如故的情况，但是概率甚微。
　　而铁猛，却是游离在这两种情况之外，他虽说也不算很小了，却好像还带着点天然去雕饰的少年感，就像他的网名凉白开，有种开朗却不咄咄逼人的亲和力，如同邻家各方面都表现良好却偶尔会调皮捣蛋的弟弟一般，完全没有距离感。
　　穆文打开约课软件，发现果真已经没有了蔺武的课，于是她再次盲选了一个教练。
　　约完才想起向铁猛这个小前辈打听哪个教练更和蔼慈祥。
　　“我也才上过两次课，不太清楚诶。”
　　“好吧。”
　　“我跟人聊天时看到好吧会瞬间丧失聊天的欲望。”铁猛抱怨。
　　“呃……”
　　这只是穆文的一个惯用的口头语，用来过渡无话可说时的空白。
　　“不过如果是你，就原谅你好了。”铁猛又自圆其说，“其实不用担心会再碰到蔺武的，因为他的课，你几乎约不到。”
　　“为什么？”穆文忍不住发问，“之前明明随便一点就约到了。”
　　“那应该是有人取消了刚好被你碰到了。”
　　“你怎么知道？”
　　“他人气很高的。”
　　“就他？”
　　一副过分淡定生怕浪费表情的样子……
　　“是啊，长得帅呗，上次我碰到的那个女生就次次都约他的课，还跟我抱怨说他的课特别难约。”
　　“她年纪还挺小的吧？”
　　“对呀，你怎么猜到的，她今年才大一……”
　　这还用猜么？只是穆文已经过了盲目追随颜值的狂热小女生阶段，她现如今还是更喜欢和温柔细致体贴入微的大暖男相处。
　　谁愿意看冷脸谁看，反正她是不愿意，她又不抖M。
　　只是驾校就这么大，教练也就那么几个，但凡踏进了这座院子和蔺武再碰面的几率还是大大的有。
　　穆文大概是有打招呼综合症，永远没办法随性自然地和一个半生不熟的人say hello。
　　虽说心里清楚和某些有过泛泛之交的人很难在之后的生活中再有交集，但还是会被人际交往的礼貌束缚着去维护最基础的礼节，而穆文，却天生不擅长这些。
　　她其实很想和每一个和她有过接触的人搞好关系，但无奈抵不过性格内向的人内心深处最原始的阻力，所以，她是个矛盾体。
　　而蔺武，似乎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说是老师，又有点牵强。
　　智慧班的接送专车是停在接待大厅后方的小院子里，驾校的教练车也停在这个小院子里，所以教练上课下课都会从这个小院子里路过。
　　此时，蔺武正站在院子里过烟瘾，而且还是拧着眉头抽。
　　只见了两次面，次次都在抽烟，真是个烟鬼。
　　铁猛活络，绕到蔺武跟前和他打招呼，“蔺教练，你这节没课啊？”
　　“有，人还没到。”
　　蔺武偏了偏身子，不正对着他们抽烟。
　　说话时眉头依旧是拧着的，浓长的眼睫毛几乎要和锋利的眉毛揉在一起。
　　他估计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说话时的样子会给人以压迫感吧，穆文想。
　　她动了动嘴皮，想要打个招呼，却发现蔺武并没有朝她这边看。
　　还是算了……她有些自嘲，犹豫之间铁猛已经又接上了话，“那教练我们先去签到啦！”
　　在蔺武垂头的同时穆文错开了目光。
　　蔺武“嗯”了一声，夹杂着鼻音和些许烟味儿，如果不看他的脸单听声音，也并没有不耐烦，甚至还称得上悦耳。
　　穆文这次选的卢教练年龄比较大，慈眉善目，练车氛围一片祥和。
　　“姑娘，你上次是跟着谁练的？”卢教练问她。
　　“蔺……教练。”
　　穆文憋了憋才把脱口而出的蔺武给咽回去。
　　“蔺武啊？”
　　“啊。”
　　“怎么这次没再约他的课？”
　　因为卢教练和蔼，所以穆文也就放松。
　　“压力有点大。”她实话实说。
　　“哈哈哈……”
　　卢教练开怀大笑，穆文虽搞不懂他为何这般开心，却也被这爽朗的笑声感染到笑起来。
　　“这小子是不是凶你了？”
　　穆文反应过来，忙回，“没有的事……”
　　“一会儿见了他我得说说他。”卢教练一边指导穆文打方向盘一边说:“让他别老对小姑娘板着脸。”
　　穆文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背后嚼舌根的长舌妇。
　　“开玩笑的，我不会去跟他说这个的。”卢教练的笑声震耳欲聋，“蔺武这小孩儿就这样，其实人挺好的，你以后跟着我练好了，我一般不凶学员。”
　　穆文求之不得，于是立马点头，“行啊卢教练，那我以后就只约你的课了。”
　　只是她忍不住问道:“蔺武还很小吗？”
　　“三十三了吧，相比我来说可不就是个小孩儿吗？”
　　“那倒也是。”
　　其实还是个老男人，穆文默默腹诽。
　　下课了，穆文照例拿出学院手册让教练来签，卢教练却不等同于蔺武的一板一眼，而是摆摆手，“签这个干嘛，也没人检查，把车子练好得了。”
　　在理！
　　穆文当即又把学院手册又塞回包里。
　　“咱不搞这些虚头巴脑的。”卢教练笑眯眯地说:“到时候你考试时次次一把过才是给我长脸呢。”
　　“就我这水平……”
　　“你这水平怎么了，聪明着呢，一点就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