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友情赞助过的科研人士都变成了病娇》未竟的事业

3、Chapter.2 圣者凭依之躯

　　——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从被毫无理由的打晕到完全清醒已经过去了足足27个小时，殷兰生始终处于一种蒙圈状态。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绑架，还是被这个世界上规模最大，影响力最强的恐怖组织绑架。要知道他好歹算是个有钱人，大世界时他总有人保护，而在混乱的新世纪里，他这种小人物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从可怕的颈椎疼痛中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石床”上，这张床显然是用某种记忆金属制造的，冰冷的灰色背后是它可以根据躺在床上的人的身体结构调整自身曲线的优良性能。他的身边是一张以L-4637生物制成的茶几，这种生物只会诞生在第四象限的某个小星球上。它之所以被称为“最实用的奢侈品”是因为它不仅“物以稀为贵”，还会根据环境和身边其他生物的身体状况调整自己的颜色，使它自己显得更加美观和舒适——这是一种很好的伪装。殷兰生无法辨认出墙体是什么材质的，只知道它们现在正在散发出明亮而不刺眼的光。
　　——毫无疑问，绑架他的人真的很有钱。
　　殷兰生用尽全身力气从床上爬起来，发现那位科学怪人正站在窗边，他的脚下是一座钢铁城市，星光抛洒在那些巨大的机械上，在通过雷达投影反射进他的眼睛里。
　　——噢，那双蓝色的，大海一样的眼睛。
　　殷兰生一摸后腰，发现枪已经不在了。
　　茶几旁边的代表海拔的水银柱正停在4000米横线处，殷兰生立马判断出自己正在一辆改装过的空客上。
　　“如你所料，我们要正要前往‘清道夫’的总部。”弗兰肯斯坦转回身。那套黑色的作战服熨帖的贴在他的身上，就好像他的皮肤一样。
　　他甚至还有腹肌，八块的那种。常年待在家中与电子书籍和连续剧作伴的宅男殷兰生不由得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肚子。
　　那个科学怪人有着上帝亲自设计般的肌肉线条，而他只有一摊赘肉。
　　“我觉得这没什么必要。”殷兰生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要知道，我和你可并不是那种见面能互问‘吃了么’的关系。如果不算你把我打昏的那段时间，我们甚至刚见面不到一天。”
　　“你好奇过么？”
　　蓝眼睛的科学怪人没有理会殷兰生为了扯开话题的生硬言辞，他只是又扭回头去，看着那片无声无息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庞然大物。
　　“什么？”殷兰生依旧保持的好脾气的笑容。在大世界时，他就曾见过那种行事毫无章法的人，他们总喜欢嘲笑别人虐待别人，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种人并非地位地下的奴仆，相反的，他们往往是高高在上的当权者。殷兰生没有系统学习过生物心理学，他只知道位置越高的人越缺乏安全感。
　　这个站在玻璃一样的全息投影中的男人，是否就是那种缺乏安全感的人呢？
　　“我调查过你。”科学怪人继续说:“‘清道夫’拥有所有世界最全面的资料，不管是战前还是现在。我们查找了所有资料，关于你的十七岁之前却始终只能得到一片空白。你第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中是以一个孤儿的形象，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来自哪个世界，却掌握着第一、第四象限世界大部分的财富。自从你学会运用手里的财富，你就开始为联合政府的秘密实验提供资金支持，然而却对他们的研究成果完全不感兴趣。就算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随身携带的那个时空穿梭装置，也是联合政府为了接下来实验合法化所必须要走的一步——你是这项产品的第一位使用者，也是这项技术最大的噱头。你为那台机器做了小小的改装，不过这无伤大雅。”
　　“由此推断，你所进行的这些投资，都只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那种纯粹的‘投资欲望’吧——你甚至不需要那些产品，你只是单纯享受作为金主的快感而已。至于那些技术当初为什么会被列为违法项目，以及它们会造成什么后果，你一点兴趣也没有。”
　　“殷兰生。”“清道夫”最高管理员低沉的问到:“你是一个完完全全的自我主义者，对吧。”
　　他的声音就像雨后地面的水滩，在夜里拒绝了那些微弱的光，只留下了一团漆黑。
　　“没错。”殷兰生笑吟吟的回答。
　　在此之前殷兰生一直以一个不学无术的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他深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于是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花瓶。可这时殷兰生的气质一下子改变了——他微微驮着的背直挺起来，衣服上印出了蝴蝶骨的形状;他眼中的畏惧和懦弱完全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理性和冷酷。
　　“没错，我就是一个完全的自我主义者，恭喜你早日认识到这一点。”他笑着说:“顺便，请把你的‘投资’换成‘友情赞助’，我觉得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是后面一个词显得比较友好。”
　　“那好吧，友情赞助。”弗兰肯斯坦举双手投降，他点开了茶几上的星图，幽蓝的光映在他和殷兰生的脸上。
　　“把你带到这里，你一定有满腹疑问。而我只有一个疑问。”弗兰肯斯坦低声说:“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不是确切的知道你的过去。”
　　“对于联合政府，你真的想你想象中那样信任它吗？”
　　殷兰生低头看向茶几，那片星图正是他们所在的区域。看起来弗兰肯斯坦并没有打算向他隐瞒什么，为了方便他的观看，蓝眼睛的最高管理员甚至将星图调转到了和殷兰生一个视角的区域。
　　“我要向你讲述一个故事，它并不是很长，足以在我们降落之前讲完。”最高管理员在茶几前坐下，双手十指相扣放到了自己的嘴前:“我为什么带你到这里，为什么对你毫不设防，这些问题的答案都在这个故事里。”
　　“——这是个属于我们俩的故事。”
　　“故事的开头大约在大世界0258.69.42年，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实验人员。我不知道自己的目的，不知道自己的出身，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我有意识的时候总待在联合政府的实验室里——联合政府一直都在进行有关时空穿梭技术的实验，相信这点你比我更清楚。而我就是那些实验的实验品之一。”
　　“不完全的时空穿梭技术造成的虚幻感仅仅攥住了我，我没办法从那里脱离出来，唯一缓解这种症状的就是继续配合他们的实验，这是个恶性循环。最初和我一同参加实验的人已经不在了，那时的我没有地位也没有权利，在即将崩溃的时候，我甚至只能得到一个受监视的、为期三天的假期——那是一个连通用语翻译都没有的外围星球。”
　　“然后我遇到了你。”
　　最高管理员说到这句的时候甚至有些发抖。他那双美丽的蓝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就像狂热的教徒见到主亲临人间一样。殷兰生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半步——在这样的目光下，他甚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短暂的休息过后，我本来打算回到基地继续之前的工作，没人知道我那时候在想什么……我憎恨过去的我。”最高管理员平复了一下心情，用一种略微沙哑的声音继续说到:“我想变成一个真正的人类，而不是一个脸上长满辐射带来的异体的怪物。”
　　“你走到了我的身后，问我的名字。我以为你只是随便一个实验人员，并没有理会你。直到你说要为我取一个名字。”
　　“在那个基地所在的星球，为一个没有名字的人起名字就代表要为他之后的生命负责。你是时空穿梭技术最大的资金支持者——我是后来才知道这一点的——所有人都以为你在开玩笑，但你真的带走了我。你把我从那儿带出来了。”
　　全息投影依然悄无声息的播放着，茶几散发着柔和的淡黄色光，有着蓬勃生命力的躯体的科学怪人就像一条溺水的鱼，深呼吸了好一会才继续说下去:“你将我破损的身体部位修复了，还给了我一张新的脸。”
　　“我以为你把我带走只是为了找个乐子，不定什么时候就把我宰杀在某个无人的角落里——即使这样我也很开心，因为你让我见到了我自己无论如何也见不到的景色——大世界里满是人群，那是个很好的地方。但你并没有，你交给了我一份工作，要求我用时空穿梭时曾见到过的事物制造模因武器。我以为我会让你失望，因为在此之前我没有进行过任何制造武器的培训，但事实出乎我的预料，我在这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你是我的伯乐……”
　　“那些武器被制造出来是为了什么？”殷兰生皱着眉打断了弗兰肯斯坦对他口中描述的人的赞美:“那个‘我’应该不会只是玩玩而已吧。”
　　“当然不。”弗兰肯斯坦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自豪的神情:“你说过，要带领我们去往更美好的世界。”
　　“殷兰生先生，你就是战争的发动者，‘太虚鸟’的最高管理员。”
　　“……我无法相信你的话。”殷兰生仔细思考了一番，将他眼底的冰冷收起，取而代之的又是平常那份懦弱，或是说，人性化。
　　“我明白你的感情，但你真的确定那个人是我么？”
　　在殷兰生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弗兰肯斯坦所说的桥段。从小到大，殷兰生始终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比较善于伪装而已。至于弗兰肯斯坦口中没有记录的那十七年，他一直待在一个不知名的星球上的孤儿院，他甚至还记得那只陪伴了他整个童年的塑胶鸭子。
　　他甚至不知道“太虚鸟”是什么。
　　“你要知道，‘清道夫’可是现在最先进的模因技术研究体。”科学怪人笑着肯定了殷兰生的疑问。
　　“所谓圣者凭依之躯——你只是暂时失忆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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