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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弄青梅 ...

  •   A市是一隅典型的江南水乡,蜿蜒的护城河滋养着一方人土,一条木制长桥跨越在河上,连接着居民楼和湿地丛林,水墨色的色调极具婉约秀美。
      傍晚时分,有绰约的女郎在河边低头浣洗,年轻的小伙在桥头驻足,他们吹着口哨吸引着女郎的注意力,女郎害羞地抱了木盆往家中跑去,他们则更为放肆地在后方嬉笑品论。
      街边有挑着扁担吆喝叫卖凉粉的小贩,他拐进一条小巷,呼声渐消。
      小巷的尽头,金色的阳光洒落在一处空旷的庭院,琥珀色的水井旁是抽压式的水泵,水泵强力作用下,一汪春水随之倾泻而出,在木盆里不断划出一层层旋涡。
      庭院内,两个约莫六七岁的孩童蹲在水井旁,男孩端着盛满水的木盆摇摇晃晃地走向女孩,女孩一面揉搓着手里的蓝白校服,一面奶声奶气地说:“哥哥,我想喝凉粉。”
      男孩将女孩手里的衣物放入木盆,手下利索地清洗着,说:“哥哥去买,你不能靠近水井,妈妈说里面有吃人的长头发水鬼。”
      女孩瑟缩着躲在男孩身后,“哥哥,我也要去。”
      男孩将衣物拧干,踩着木凳晾在庭院的竹杆上,“小晚,不能告诉妈妈哥哥洗了衣服,这是秘密。”
      女孩则寸步不移地跟在男孩一侧,她细小的手指用力拽着男孩的衣角,头像小鸡啄米般快速上下抖动,“我知道,哥哥。”
      男孩跳下木凳,随即牵着女孩奔走在各个小巷,找寻着隐隐传来的吆喝声。
      他们坐在桥头,心满意足地品尝着清甜的凉粉。
      夕阳的余晖铺散在水面,反射的弱光依旧有些刺眼,芦苇丛丛中不时游出三两只野鸭。
      女孩一双细足自然垂落在桥下,像是摆钟般来回晃动着,她手舞着叫喊道:“哥哥,那里有只白色的天鹅,它以前也是丑小鸭吗?”
      男孩用力将女孩拉扯起来,“哥带你去看看。”,说着他们便跑向了桥对面的芦苇丛中。
      芦苇地里只有一条窄小的泥土道路,他们颤颤巍巍地行走在上,野鸭听到声响躲进了丛中,他们遍寻无果。
      男孩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女孩立马配合地单手捂上了嘴巴,另一只手依旧紧紧与男孩相握。
      不久,野鸭渐渐露出了身影,女孩欢呼雀跃,说:“哥哥,出来了,出来了……”
      这一声响又令受惊的野鸭躲了起来,男孩弯下身探过去拨开身前的芦苇,野鸭便如惊弓之鸟般作乱兽状四散去。女孩急于追寻白鸭的去向,挣脱开男孩的手便要往前跑,男孩却被突如其来的冲力所推,他未来得及收身回来便落了河。
      这样一声巨响,女孩吓得不轻,跪在岸边拼命叫喊:“哥哥,哥哥……”
      男孩全无回音,芦苇被压倒弯在水下,水面只留下一片涟漪波澜,女孩顿时痛哭流涕,不断感道:“哥哥,你在哪?你快上来……”
      周围却只有沉寂。
      女孩说:“哥哥,我来救你。”
      说完,她立马跳入了河里,可她尚未游出几步,便被水草缠了身,根本动弹不得。
      在尚未明事时,夏晚第一次感到了死亡的恐惧,她拼命游动可却于事无补,无异于垂死挣扎。
      那一刻,她只有一个想法:哥哥会来救她。
      意识混沌期,夏晚行走在一片白茫茫的大地,周边空无一人,更无一物,只有无尽的白色。
      她走了太久,久到哭累了又哭,只能不断叫喊:“哥哥,你在哪?快来救小晚,小晚害怕……”
      终于,在她累极而倒地时,夏铭的身影重重叠叠地从远处而来。他逆着光,轮廓太过模糊,可身形却比彼时的夏铭大了不止一个度。
      他说:“小晚,快起来。”
      她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伸手去抓那个期盼已久的身影,呓语道:“你是长大的夏铭吗?”
      耳边传来了夏铭的童声,急切而喜悦,“小晚,小晚……”
      夏晚终于看清了眼前的面容,夏铭眼泪鼻涕挂了一脸,一张小脸因夸张的哭状呈现出扭曲的形态。
      夏晚对眼前的人笑,说:“哥哥。”
      夏铭依旧抱着她嚎哭不断。
      周边聚集的人群顿时笑开了,直叹不可思议。
      那一场溺水惊动了方圆百里,好在他们命不该绝,恰时碰上了打鱼回来的渔民才得以解救。据当时在场的人回忆,夏晚打捞上来时已然气息微弱,众人纷纷放弃了解救,而夏铭不过是呛了水,很快便恢复了神识。他听闻夏晚已无生机,顿时哭喊着摇晃夏晚薄弱的身躯,无论旁人如何劝说都不肯离去。
      后来,众人将他们遣送回家后,夏铭和夏晚的父母才匆匆赶了回来。
      他们的父母皆是那一辈赶上了改革开放的政策惠利外出务工的青年,踌躇满志地从家乡B市去到了沿海A市。奈何文化程度不足,他们也只在一家纺织厂做着普工的活计,本是奔着收入而外出务工,可资本家的剥削制度慢慢暴露,收入稀微,又有两个孩子需要抚养,日子实在算不得闲适。
      可这两孩子也不省心,尤其是夏晚,成天惹是生非,他们实在头疼得紧。也是受到老一辈思想的荼毒,他们免不了有着重男轻女的思想。
      方才听及夏铭无恙,父亲夏书明稍稍松了口气,母亲李艳红思及夏晚忍不住大哭道:“小晚还那么小,都怪我,不该放两个孩子在家……”
      夏书明本就悲戚焦灼,此刻被她一哭更是心烦意乱,厉声道:“哭能回来?先回去。”
      李艳红只得收了声细细地哭泣。
      见到两孩子,他们才终于放下了心,道谢并送走了助力的街坊后,免不了由忧心转为呵斥的历程。
      李艳红依旧在数落他们,“是不是夏晚的主意?没事去芦苇地做什么?怎么这么不省心?”
      夏书明去屋内拿了藤条出来,夏晚立马瑟缩着往夏铭身后躲,夏铭张开双手护着夏晚,却又止不住地声音颤抖,“爸爸,是我带小晚去的,真的,我说带她去看白天鹅,是我……”
      话未说完,夏书明便将藤条抽了过来,夏铭吃痛叫喊着往后退,夏晚害怕地不行,可劲喊道:“爸爸,别打哥哥,我自己去的……”
      夏书明似乎更为恼怒,一时红了眼,“平时调皮捣蛋也算了,现在小小年纪不学好倒是撒谎随口就来,谁在说谎?今天必须扭正了你们的坏毛病。”
      他们瑟缩着抱着一处,却并不言语,夏书明走近一步将夏晚拖至了跟前,“我看就是你,再不收拾你,你得捅多大篓子?这回还拖上了夏铭,你说,是不是你?”
      夏晚吓得直往一旁躲去,奈何还是被夏书明轻易拖了出来,夏铭抓着夏晚的手臂不放,直说:“爸爸,真的是我,是我带小晚去的……”
      李艳红也是于心不忍,上前劝阻说:“书明,算了,孩子今天本来就吓到了。”
      夏书明用力在夏晚背部抽下一鞭,“再不管管,她就不得了,上次把王婶家的燕子窝捅了,犯了多大的忌讳,王婶家的妈子气的犯病,还有再上次把刘哥家的小猪抱出来玩,差点弄死了人家的种猪,还有那次……我想想我就气,这妮子再不管管她得上天。”
      李艳红闻之也只能摇头叹息,夏书明说完就狠狠地再次抽了下来,夏晚只能哭天抢地地求饶,夏铭见无法助她逃脱随即上前挡在身前抱着她。
      夏书明用力拖拉夏铭,但夏铭就是死抱着不放手,夏书明气急了,说:“我看你也没比你妹妹好到哪里去,今天我就一起收拾了你,也好让你张长记性。”
      夏晚听到藤条抽打的声音混杂着夏铭的哭喊声,她大哭起来,重复着说:“哥哥,别打哥哥……”
      这样交杂的声音持续了许久。
      最后,夏晚大喊着说:“爸爸,我再也不贪玩了,求你不要打哥哥……”
      夏书明终于扔了藤条,气着进了屋。
      他们颤抖着依偎成团,汗水浸湿了衣裳,泪水糊了一脸。
      夏晚抬起小手替夏铭擦了眼泪,像是大人般起誓说:“哥哥,我再也不惹事了,你别怕。”
      夏铭哭得更厉害了,夏晚吓得又哭了起来,“哥哥,不疼,我有药。”
      她说着要将夏铭拖去房间的小床上,她时常跌打损伤,那是李艳红给她备的创伤药。
      “小铭,妈妈买了药,快让妈妈看看伤得重不重。”李艳红说着从门外奔了进来,她顺势拉过夏铭,蹲下来查看伤势。
      夏铭身上布满了红色的条痕伤,伤口加错在一起,实在惨不忍睹。
      夏晚不由得哭喊道:“哥哥,都怪小晚,要不是我你就不会挨打,也不会落水,都怪我……”
      李艳红一听顿时气恼了,“是你把哥哥推下水的?”
      夏铭摇头说:“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
      夏晚哭得更凶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想去救哥哥……”
      她未说完,李艳红便在她右脸扇了一巴掌,她一时支撑不住便跌倒在了地上,夏铭立马蹲在脚边扶着她,他们便瑟缩着紧紧依靠在一起。
      李艳红气急攻心,转而泣不成声:“妈妈以为你只是贪玩,但你这次差点害死了你哥。你爸说得没错,你就是个扫把星。从你出生,我们就没顺心过,先是超生罚款,你爸的部队接着被解散,后来成天惹事生非,现在还要祸害你哥哥。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非得派你这个天煞星来折磨我,要不是当时你爷爷不允许我就该把你打了。”
      夏晚其实并不太懂得这些掷地有声的谴责,但她知道父母不喜欢她。最后,她也只记住了一个词:扫把星。
      那天晚上,夏晚和夏铭依旧相拥窝在他们的小床上而眠。
      黑暗中,夏晚只能看清夏铭闪着亮光的双眼,她眨巴着大眼睛说:“哥哥,什么是扫把星?”
      夏铭由着背上的伤口只能侧着睡,他微微动了动被挤压酸痛的一只手臂,“应该是天上的神仙,星星都住在天上的。”
      夏晚又说:“那妈妈为什么说我是神仙?妈妈不是生气了吗?”
      夏铭说:“因为神仙也比较调皮。”
      夏晚笑着轻轻碰了碰夏铭的手臂,“哥哥,还痛么?”
      夏铭嘶地一声叫着将手藏在背后,“痛,小晚不要碰到哥哥。”
      夏晚张开双手拥抱着夏铭,“我要抱着哥哥睡。”
      夏铭便一动不动地任她抱着。
      第二天,夏铭和夏晚一同感冒了,且高烧不退,医生说是落水受了凉。夏晚体质不好,一向病来如山倒,夏铭这次的感冒却也来势汹汹。
      那天,李艳红去学校给他们请了假,便领着他们在医院挂点滴。
      回去的路上,李艳红去了商店的婴幼儿区域,说:“小铭,妈妈给你买奶粉再多喝两年,男孩子身体不好可不行。”
      夏铭从小便是泡在奶罐里长大的,夏晚却没这个福气,家里经济条件不允许,也只供得起一个孩子吃奶粉。
      从夏铭稍微懂事开始,他便会将牛奶分夏晚一半,夏晚一开始是乐于接受的,但自从夏书明和李艳红训斥过她一次,这两年她已经不再与他分享了。
      后来,夏铭也不再愿意喝奶粉,夏书明允诺夏晚可以一起喝时,夏铭才重拾奶瓶,可夏晚却依旧不愿意再与他同喝。
      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夏晚已经懂得了不食嗟来之食。
      李艳红请了一个星期假在家照顾他们,直到夏铭身上的伤口好得差不多时,他们的感冒也已抽丝。
      重回学堂那日,他们很是愉悦,牵着手欢快地跳着去了当地的小学。
      彼时,夏晚读二年级,而夏铭比她高一个年纪。
      放学后,他们一起回家,在路上却碰到了两个高年级的男生,他们做着鬼脸,嘴里说着:“扫把星和扫把星的哥哥。”
      夏晚回道:“扫把星是神仙。”
      那两个男生像是听了什么大笑话般捧腹大笑,夏晚不明所以,夏铭却走上前去,呵斥道:“不许笑。”
      那两个男生丝毫不受他威胁,笑着说:“夏晚就是扫把星,这里的大人都这么说的。”
      夏晚在这一刻懂得了这个词的恶意,起码不是神仙的意思。
      她气着上前要声讨,夏铭却先她一步动了手。
      那两个男生明显高大许多,夏铭只有挨打的份。夏晚心下着急了,快速冲了过去将其中一个男生撞倒在地,那男生捂着手臂哭着喊疼,夏铭见此立马将另一个男生摁倒。
      他们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且反败为胜,一时间竟有股说不出的自豪感。
      那俩个男生哭着跑回了家,夏铭和夏晚更是欢快,他们去了桥头放风筝。
      夏晚拿着风筝,夏铭拽着线往前跑,风筝迎风直上,哆啦A梦大大的笑脸便在高空中飘扬摆动。
      他们坐在河岸,用脚划水。
      夏晚说:“哥哥,我也想要一个哆啦A梦。”
      夏铭说:“等哥哥长大了给你买。”
      夏晚笑着重重地点头,转头却见到了芦苇地,她一时想起了那天落水的场景,便瑟缩着收回了脚,又站起来拉夏铭的胳膊,“哥哥,我们不要玩水。”
      夏铭支力站了起来,“爸爸妈妈要回来了,我们回家。”
      夏晚去桥头的木杆上收线,却不想疾风吹来卷走了线头,风筝便随风飘去了山头。
      夏晚急着要去追,夏铭扯住了她,“哥哥再给你买一个。”
      夏晚说:“哥哥,我要一模一样的。”
      他们牵着手连蹦带跳地回了家。
      尚未进到家门,屋内便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方才那两个男生的父母气势汹汹地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们见此一幕顿时害怕了,便躲在家门后的树下不敢现身。
      夏晚轻声哭着说:“哥哥,我不敢回家,我们会不会被打?”
      大门被人撞击后不断前后摇摆,老旧的铁门嘎吱嘎吱地作响。
      夏铭说:“小晚,我们离家出走吧?”
      夏晚睁大眼睛,说:“哥哥,什么是离家出走?”
      夏铭说:“就是不回家了,以后就我们俩,我们去别的地方。”
      夏晚思及那天的暴行依旧心有余悸,她忙说:“好,哥哥。”
      他们说走就走,过了桥一路顺着河沿,穿过芦苇地,便到了一片山脚下。
      真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漫山遍野地奔跑嬉戏,全无半点俱意。
      一直到天边黑了下来,他们精疲力竭又饥肠辘辘,于是便依偎着坐在一棵大榕树下。
      山头的月亮缓缓升起,树影斑驳,丛林里不时有着虫鸣鸟叫,黑夜太过漫长。
      夏晚饥寒交迫,又困意袭来,说:“哥哥,我想睡觉。”
      夏铭将书包放在腿上,又让她躺在书包上,说:“睡醒了我们就走,小晚怕不怕?”
      夏晚迷迷糊糊中摇头,“不怕,哥哥在就不怕。”
      夏晚没睡多久,便听到山下有人在叫唤他们的名字,她揉了揉眼睛,说:“哥哥,有人来了。”
      夏铭说:“我们要躲起来,不能被他们找到。”
      夏晚点头答应:“哥哥,我们去王婶家的地洞里藏着,肯定没人找得到。”
      到了地洞门口,他们才发现门是锁着的。
      夏晚踮着脚往地洞里看去,借着月光,她分明看见了一条逐渐扭动着滑向他们的蛇,她哪里还躲得住,立马拉着夏铭往山下跑,说:“哥哥,快跑,有蛇,有蛇……”
      这一声响惊动了山下的人群,夏晚又是一惊,于是便失足从滑坡滚了下去。
      夏铭跟着滑下去抓住她,“小晚,小晚,……”
      好在是软泥土,她并无大碍,只是白色的校服变成了黄泥色。
      夏铭将她扯了起来,“小晚,痛不?”
      夏晚使劲摇头,笑着说:“哥哥,不痛。”,她看着山脚下不断上涌的人群,拉着脸说:“哥哥,我们被发现了,怎么办?”
      夏铭握着她的手,说:“小晚,别怕。”
      夏晚永远记得在这个清亮的月色下,夏铭用一种大人的口吻说着这样一句话,也是因为这句话,羁绊了她一生的痴恋。
      最终,他们还是被带回了家里。
      夏书明和李艳红竟没有打骂他们,只是给他们做了吃食,又替他们洗净了身体。
      半夜时,他们激烈地吵了起来。
      昏黄的瓦斯灯下,灯影幢朣。
      夏晚和夏铭躲在房门后看着他们互相咒骂与厮打,地上掉满了各色家具物品,碎了一地。
      夏晚泣不成声,“哥哥,是不是因为我们爸妈才吵架?”
      夏铭拖着她躲在门后,他们相拥着颤抖。
      自那晚后,夏晚再也没有调皮捣蛋过,甚至出奇的乖巧听话。而夏铭却像是变了性般,成天在外瞎混,顽劣的脾性较夏晚有过之而无不及,成了这一代出了名的孩子王。
      作为孩子王的妹妹,夏晚再也没被人欺负过,附近的孩子也不再叫她的名字,她有了一个耳熟能详的代号:夏铭的妹妹。
      夏铭的转性令夏书明和李艳红痛首疾心,他们把这归责于夏晚的灾祸属性,平日里更是横眉冷对。夏晚只能越发沉静少言,她眼睁睁看着夏铭被抽打,疼得在地上翻滚,可却无力解救。
      晚上,夏铭又带着全身的伤蜷缩在小床的一角,夏晚熟练地拿出药膏替他涂擦。
      他不时会痛得龇牙咧嘴,夏晚哭得稀里哗啦,说:“哥哥,我们离家出走,去别的地方好不好?”
      夏铭将她手里的药膏夺了过去放在床头,又抱着她躺下,他说:“小晚,哥哥不痛,等我们长大了哥哥就带你走。”
      兴许是夏铭过于伤神,夏书明和李艳红一门心思放在了他身上,夏晚变得自由散漫了不少。她在学校成绩极好,性子却不合群,总是独来独往。夏铭声明远外,旁人也不愿招惹她。
      近些年,夏书明和李艳红依旧争吵不休,他们渐渐习惯,总是依偎着躲在被窝里相互取暖。
      夏铭上五年级时,夏书明和李艳红依靠着累积的经验与技术,与人合伙另开了一家纺织厂。
      他们搬去了工厂所在地的一栋住宅区,而夏铭和夏晚有了单独的房间,但房间犹如形同虚设,他们依旧挤在一张床上。
      夏书明和李艳红忙得昏天暗地,哪里有闲心来管这档子事,也就由些他们。
      直到某一天,夏铭说:“我是男孩子,不能和女孩子一起洗澡。”
      夏晚渐渐只能开始独自洗澡,可她怕黑,夏铭便在门外给她讲故事。
      洗完后,夏铭会给她吹干发丝,夏晚说:“哥哥,为什么男孩子不能和女孩子一起洗澡?”
      夏铭说:“班上的男孩子说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夏晚说:“哥哥,我也想和你们出去玩。”
      “不行,爸爸会打人的。”
      “那哥哥为什么每天都出去?”
      “这样爸爸就不会打你,也没人敢再欺负你。”
      “哥哥,我也不要爸爸打你,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为什么要长大了才能离家出走?”
      “因为哥哥长大了就可以养你,我们可以不要爸爸妈妈。”
      “可是爸爸妈妈对哥哥很好啊。”
      “他们对小晚不好,哥哥要保护你。”
      “哥哥,那我们快点长大好不好?”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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