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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穿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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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时有细小的摩挲声传来。
角落里一只瘦骨嶙峋的棕鼠不停的耸动着啮齿,吞食着为数不多的食物。
“真美味。”
它的眼睛微微眯起,享受地鼓动双颊,胡须时而聚成一团时而竖起来。
因为粮食稀缺,人们对鼠患防备颇多,是以它进食中,也不忘双耳向后竖起,时刻关注周围的动静。
片刻,床榻上传来一声浅浅的呻、吟。
灰鼠一惊,迅速将最后一块食物啃食干净,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角落。
“嗯~”
俞乐醒来的时候,身上有些乏力,她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感觉格外的累。
早知道,当初选实习地方的时候就去学校了。
她本来学的是工学,毕业后脑袋一抽选了个培训公司实习。
结果,很多东西不懂,还要经常熬夜写PPT。
纤细白皙的手伸出摸了摸床头。
先看看时间吧。
十一点有个培训,她得起来画个妆吃点东西,只能睡到九点。
“咦,我手机呢?”
睡意朦胧的睁开眼睛,周围却不是熟悉的环境,在阴暗的光线里,泥土墙面和砖瓦覆盖的屋顶清晰可见。
这是、哪?
俞乐猛地坐起,看着简陋的房间,神情惊疑不定。
她不是在自己租的公寓里吗?
“难道我在做梦?”
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她倒抽一口气。
这双手修长纤细,如玉葱白,艺术品一样完美,只是却不是她的手。
“这不是我的手啊?”俞乐不由得喃喃,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我一定在做梦,一定是梦!”
她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将房间扫视一圈。
屋里没有镜子,没有办法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目光扫视一圈停在旁边的衣物上。
屋里东西不多,这衣服放在旁边有些显眼。
‘也许多接触一些东西,会找出这个梦境的破绽?’
想到这儿她拿过衣物,抖开仔细查看。
这是一件广袖宽松曳地曲裾长袍,袖身肥大,袖口缩敛,下侧弧线成垂胡状,颜色比较素淡。
余乐不认识。
但是,
现在平时谁穿这种样式的衣服?
这陌生的衣物,俞乐可以肯定她没见过,却莫名地有一丝熟悉。
“这个衣服,”俞乐眼皮轻阖,仔细回忆。
好像是晚上,太阳还没完全落山。
她晕倒在外面,没过多久被一群妇人发现,她们关切地围上来,手忙脚乱把她进了屋里,好似其中一个也是穿着类似衣服。
只是相对紧身一些,布料粗糙一些,旧一些。
但,那不是梦吗!
拿手轻触墙面,俞乐不由得再次环视屋内。
土胚是真的土胚,摸上去还簌簌掉灰。
也就是说,俞乐现在面对的一切都是细节到位,触感真实,找不到破绽。
她止不住的想,“难道这不是做梦,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又想到闺蜜推荐看的穿越电视,所以昨天就是她穿越的时候?
“……”俞乐眼前一黑,几欲昏倒,片刻才缓过来。
或许是一年的实习生活多少让她稳重了一些,俞乐这个时候还没有完全慌乱,脑袋里想着父亲说的话,给自己打气。
“任何紧急情况下,哭都不管个屁事,沉着冷静才能有出路!”
“对,不管是不是穿越,我不能自乱阵脚。”
“想想爸爸说得话,俞乐你不要慌。”
俞乐强压下心中惊恐,和对陌生环境的无措,默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估计应该是早上五六点钟。
这个时间大多数人家都还没起床吧?
她要不要去周围看看?
毕竟,第一要确定处境安全。
心中定下主意俞乐便拿过衣裳三两下穿上,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出去。
外面天还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雾气。
俞乐站在院里一边用手拢着头发,用随手拿的布绳系上,一边打量着周围。
她所在的这个地方靠山,跟其他房子有些距离,但总体来说,是一个穷苦的乡下农村。
不知道昨晚为什么晕倒,一觉起来,身上还有些乏力,她刻意放慢脚步,悠悠地往村里走过去。
整个村子的布局意料之外的特别规律,路两边都是五五相连的住户。
不过房屋大多破烂不堪,多是土坯房,屋顶上铺一层茅草。
俞乐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身形略显沉闷。
“这是什么鬼地方?”
比她农村老家还要落后,狠狠的一脚踢在墙上,脚有些痛。
俞乐明白了。
她,是真的穿越了。
最后一丝妄想破灭了!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会穿越?”俞乐思绪一时混乱,万一是那种迷信的村子,发现她不对,对她不利怎么办??
会不会把她烧死?或者,把她沉塘?
越想越悲观,俞乐眼中泛起湿气。
她想爸爸妈妈了!
穿过来之前,她工作太忙,已经三四个月没联系父母了,本来准备实习完再回去看他们。
没想到现在到了这个破地方。
不知道他们要是找不到她该多着急……
*****
村头一间比较齐整的土坯房里,邻长妻子睡得正香,突然感觉被推了一把,她瞬间惊醒过来。
“何事?”
原来是老头子,她舒了口气。
邻长皱了皱眉,“外头好似有人。”
妇人一听,好像是有脚步声,顿时一骨碌坐起来,惊喜道:“莫不是大人回来了?”
“若是大人,必是夜间赶路回来,如此辛苦,实无必要,应不是大人。”
“那可是贼人?”妇人想到邻县有一家人,便是被入室贼人戗杀,她拉着丈夫的手有些发抖。
邻长开始也是一慌,后面渐渐镇定下来,“如今此地有贵人暂居,贼人怕是不敢造次。”
夫妻两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决定起来看看。
两人相扶着出了门,因着天色较暗,视线不太清晰,妇人只能靠着身形辨认。
“这、莫不是女郎?”
她的声音激动颤抖,这可是比大人还尊贵的贵人。
邻长被陈伯接见时,曾近距离见过女郎。
打眼一看果真是她,忙拉住妇人。
“妪,既是女郎,你且上前照顾,”
大人走前可是交代她们夫妇二人看顾好女郎的。
时人最是讲就尊卑体统,家主多次参加大比被选为邻长,授予士人身份,妇人作为他的妻勉强有这个资格随同俞乐。
“诺诺,”她说着已经准备赶上去了。
早春的清晨还有些冷,卷在树叶底的小虫,为了保暖,已经缩紧了身子。
妇人步履急促的走了一段路却是有些热。
看见俞乐在前面,忙上前叫住询问:“女郎,往何处去?”
汗已经顺着额头往下滴,她抬手擦了擦。
“……”女郎?前面擦眼泪的俞乐一顿。
昨天好像听到有人这么称呼她,难道是找‘她’的?
俞乐转身去。
是一个看上去约五十岁的大娘,穿着上衣下裳的麻质衣服,身形有些佝偻。
离得近了,她看着有些紧张,搓了搓手,局促的朝俞乐扑了下去,“见过女郎。”
“……”
什么叫做五体投地?
俞乐这个时候见识到了。
有些啼笑皆非,心中又莫名有一丝怪异。
老人家为什么这样??顾不得许多,她上前去扶,“你是没站稳摔了?没事吧,快起来。”
由古自今,贵族对奴隶都有生杀夺与之权,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不屑一顾,何曾礼待?
她不过一奴隶尔,妇人趴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双手撑着往后缩。
“女郎莫要如此,奴不敢…”生怕自己身上的脏污染了俞乐的手。
俞乐一僵。
奴?
什么奴?古代自称亦或奴隶的奴?
她收回手神情恍惚。
因为丈夫被选为邻长,妇人常在其他奴隶面前趾高气昂,一时忘形。
但她却清楚地被老头子告诫,眼前女郎的高贵,不是她可以攀附之人。
“奴、奴、奴乃低贱之人,女郎不可如此。”老妇人挣扎着跪起来,一边惶恐叩首。
俞乐回过神来,有些不忍,
但这老人家恨不能跟地长在一起,好像被她碰一下就要死似的。
她不由的想,要是在穿越以前,碰见哪个老人像她这样,跑都来不及,谁还去扶她?
不过俞乐也意识到自己这个身体身份不一般,不敢再轻举妄动。
被老妇人这么一闹,倒是淡了几分惊诧。
她整理好情绪,尽量让自己显得温柔一些,语带安抚的说道:“你起来吧,也别紧张,我只是想在这附近走走。”
妇人见俞乐不在扶她,总算是敢起来了,
老妇人想,女郎这般温和,或许自己不必这般胆怯?
她稳了稳心绪,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低声道:“奴可随去。”
俞乐可不好意思让她跟着,她还不知道原主的情况,忙推辞,“不用,不用,我一人即可。”
老妇人见此有些激动,劝道:“贵人昨日出门,晕倒在外,险些出大事,怎能再独自一人出行?”急的称呼都变了。
“……”原来是担心她出事,俞乐心中一暖。
但她还是怕被发现她不是本人,不敢开口答应。
妇人见俞乐还不同意,以为她觉得自己卑贱,不喜自己,慌忙地又往地上一扑道:“奴虽为奴隶,奴夫却是邻长,求贵人准奴随同吧。”
俞乐赶忙伸手制止,“别别别,快起来。”
心中无奈,怎么又跪下了呢。
还有她口中的奴隶?是那个意思?
“那你就带我在附近走走吧。”
俞乐说完见她眼睛一亮,心中一松,也不由得一笑。
虽然这个身体原来的情况现在还两眼一抹黑,容易露馅。
但是往好处想,答应让她跟着,多聊几句,还可以借机了解这个身体的情况。
“喏喏。”妇人这才喜滋滋的起来。
想来她也没料到俞乐这就同意了,她面上泛着淡淡的光芒,略带郑重地,边带路边说道:“最近地里粮食出苗,奴带贵人去查看查看,不出几月贵人便能食上粟饭,不必整日里进菽食了。”
粟是什么?小米吗……
看样子‘她’在这里还是挺有地位的。
老人家的态度明显带着畏惧和一些讨好,俞乐有些走神。
妇人说完话兴奋的抬头,却见俞乐眉头微皱,眼中隐有郁色,好似没在听她说话。
她小心翼翼道:“贵人可是在担心大人?奴听老头子说大人午时便回,贵人不必担忧。”
说完还观察俞乐的脸色。
俞乐还在想,妇人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听到这儿神情一振,大人?
这又是个什么人物?
见妇人偷窥似的看过来,俞乐轻咳一声,“我确有些担忧,也不知事情办的如何了。”
老妇人闻言也不疑心,越发小心地回道:“奴嘴笨不会说话,料想大人尊贵,想必,做何事都是顺利的。”
俞乐看她好像也不知道这个大人出去办什么事,有些好奇。
也不知道他跟这个身体原主又是什么关系呢。
穿越到这个身体不是她愿意的,但别人不知道,万一被认为是孤魂野鬼附身,那就麻烦了。
俞乐抿抿唇,看着渐渐出现在视野的农田。
看来这老人家的样子,估计对她的情况也不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到了妇人说的地里,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小心地绕着大大小小的方块田中的间隙,查看农作物。
“这物是几时种的?”
俞乐仔细查看着,觉得像水稻苗,忙问道。
“应是三月底。”
妇人一看,她指的正是粟苗,有些诧异。
“贵人这正是奴方才提的粟粮苗,您一看便知,真是,”妇人搓搓手,想起老头子提过的一句词,“那个什么不凡。”
看老妇人一脸佩服,俞乐有些尴尬,这老妇人还知道拍马屁呢。
不过,那么大把年纪了做出一副狂热钦羨的表情,有点慎人。
俞乐视线默默转回绿绿的小苗上定了两秒。
果真是她说的粟苗?
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那粟应该就是小米吧?
水稻和麦子呢?
难道这个时候还没有流行开……
既然有奴隶,没有大面积种水稻和小麦,她可不可以确定她应该是穿越在了人类历史较早的时期?
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到底是不是还要了解。
随着太阳出来,朝阳渐渐向田边扩散。俞乐只踱步前行,不再开口。
柔和的光芒中,她的面色由迷茫渐渐转为坚定,父母还在老家等她回去,不管穿越到了哪里,能来就一定有办法回去。
在妇人眼中,此时的俞乐俊眉修眼,顾盼神飞,其后,长发散散地束在一起,随着风轻轻摆动,行走之间飘逸灵动。
真真是贵气逼人,令人不敢直视。
妇人看呆了
随即心潮澎湃,目光灼灼。
这、就是贵族吗?
果真似天人也!
她默默地跟在身后,不敢惊扰。
*****
‘哒哒、哒哒’
太阳已经升起了一小半,远方天地交界处,传来零星的马蹄声。
一人驾着高头大马迎面骑来,尘土飞扬。
身后两匹快马随同,不出片刻便已驰近,打头的正是外出半月的陈伯。
这几日闷头赶路,一路上干燥的风刮的面疼,此刻已是十分疲劳。
只是他在此间行走几次,知道附近没有合适地方休息。
带着两人不停歇的赶了两刻钟,才见到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
水汽扑面而来,带来一丝凉爽。
三人正口干舌燥,忙打马停下,准备稍做修整。
实在是燥热,人和马都受不了了。
三人将马绳一松,马儿打了个响鼻,便自动去寻找鲜美的嫩草进食了。
茂是三人中最宝贝这几匹马儿的,下马也不急着休息,心疼的捋了捋马脖子,对它哑声道:“载着我等行了几日,马大人辛苦了,等到了地方,我给你准备好料吃。”
又拿水囊去溪中打了水喂给马吃。
“……”
旁边拍打身上灰尘的疾,晒笑一声,“倒把马儿当人乎?对它们如此体贴。”
对他这个兄长都没如此殷勤过。
茂哪里听的出他的意有所指,还有些志得意满,咧嘴笑笑道:“那是自然,这可是‘某’的爱驹,”说完又去撸一把马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