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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话 ...
谈笑会喜欢上双兖,其实是个偶然。
不为在垠安机场偶然惊鸿一瞥的那一眼,是为了那偶然的再次相见。
他曾经去过阑州,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
那时谈家掌权的老爷子刚去世不久,名下的股权分割还不明确,正值多事之秋,谈父谈母便避去了国外,也是为了抢先查清老爷子安置在海外的匿名资产。
这事要颠簸跋涉漂洋过海,还需要十二万分的小心谨慎,所以作风强硬的夫妇俩一致决定把谈笑留下,但孩子放在垠安太明显,怕保障不了他的安全,便悄悄把人送到了邻市阑州,着两个放心的人看着,两人轻装简行便离开了。
在去阑州的路上,谈笑怀里抱着一瓶热牛奶慢慢地喝着,扒着车窗想,那两个人一定是忘了假期前还说要带他去国外玩。现在人倒是真出国了,只不过没带上他。
他们走的时候也没向他解释原因,但他也没问。反正,无论他们是为了什么事走的,总之那事都比他重要就是了。
……
谈笑到了阑州,住在一个叫中新花园城的地方,两层楼的小独栋,外墙被刷成了灰色,前院的花园里空无一物,冷冷清清。不像相邻着的那户人家,整座房子都是暖色调,很漂亮的橘色,前院里种满了四季花草,还搭了秋千。每天早晨主人家都站在花园里亲自打理花草,是一个老妇人并一个四五十年纪的帮佣阿姨,两人边闲聊着,边修剪那些长歪了的枝叶。
偶尔,他能在花园里看见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第一次见她,是在傍晚的街道上。
夏日夕阳把地面染上暖橙色,宁静又温柔。谈笑站在一楼客厅里拉小提琴,透过半掩着窗帘的玻璃窗,看见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儿蹦出了家门,一趟小跑从他家门口奔过,不过几分钟便又回来了,手上拎着一瓶香油和一袋食用盐。
她这次手上拿了东西,有些小心翼翼的,不再跑了,但走路时也不走直线,有时在路上看见小石子要踢一踢,看见绿化带里落下的树叶也要去捡,边玩边走。路过谈笑门前时,她听见了里面断断续续传来的乐曲声。
《乱世佳人》的主题曲,《我之真爱》。
演奏的人年纪还小,拉这首曲子难度太高,时不时就把握不好节奏,要停顿一下,再继续。
双兖在这栋灰色房子前停下,好奇地往里面张望着。
这里以前住着的人去年就搬走了,好像是把房子卖了,之后一直空着,没想到现在突然就有人住了进来。
是他们家的新邻居。
她停在这户人家门前,向前走了两步,踮着脚往里看,正好看见了一把深棕色小提琴的弓弦。
她屏住了呼吸,随即,小提琴被人移开,露出了后面刚被挡住的男孩的脸。他穿着纯白色的衬衣和格子居家休闲裤,手托着琴的模样像个返老还童的中世纪绅士,那双眼是和琴身一样的深棕色,此刻受了惊似的瞳孔一缩,后退一步,双手握着小提琴紧紧地扣在了身前。
这个女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根本就没注意到。
她穿着白色的泡泡袖上衣和浅灰色喇叭裤,黑色长直发,头上戴着一个天蓝色的发箍,眼睛很大,像个幼龄版的九十年代港风女孩。
双兖也被他这反应吓到,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他的方向鞠了个躬,飞快地跑走了。
她的身影消失之后,谈笑放下了手里的小提琴,踩着矮凳爬上开放式厨房的一侧,在流理台边洗了手。
挤洗手液的时候,他在想刚才那个女孩。她的眼睛是褐色的,被黄昏的暖光一映,微微地发着亮,全是暖色。比他的眼睛好看。
夏日白昼长,夜幕降临之前,谈笑就已经吃完了晚饭,搬了张凳子坐在家门口看日落,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后他还要去练字、看书、写英文日记,他爸妈回来以后会检查。
倒不知道那两人现在是在做什么,大概刚醒吧。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他们那边还是清晨。他晚上吃的是闽南菜,碗碟都小巧精致,只供他一个人动筷子。桌上也没别人,他爸妈安排来的人只负责看管照顾他,不会和他有其他接触。
美式的早餐或许是汉堡面包一类,他吃惯了各色营养中餐,对这些热量高的快餐食品一直心向往之,但家里规矩严,从来就没吃过。要是他们把他也带走就好了……说是出差,还把他丢来了阑州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假期前考了满分的期末卷子拿回家,老师让找家长过目后签字,他们忙着出国,也没签,最后是谈笑自己歪歪扭扭地模仿了一个他爸的签名给交上去了。
因为一开始学得不像,还在草稿纸上模拟了好多遍,他练得聚精会神,直把自己给写饿了才停下来。
想着想着,情绪又低落下来,门前轻巧坐足几分钟,有人弯腰来提醒他休息时间结束了,他才猛然醒神,带着几分茫然应了句“哦”,站起身就往屋里走,机械式的作息,全家上下一致的自律。
坐在桌前翻牛津词典时,窗外隐隐传来女孩子的嬉笑声,他听着,把“through”漏写了一个“r”,变成了“though”,他看着写得分开的字母,尝试着把那个“r”硬塞进去,但没成功,反而让整个单词都糊成了一团。他拧起眉,没得奈何,只能把这快要写满的一页纸都给撕了,重写一篇。
他妈妈很严格,不允许他的作业里出现任何错字和污渍。他以前刚学写字时写不好,总把一些部首写反,没遭到任何打骂,取而代之的是失望的目光和长久的冷暴力笼罩着他,都在叩问他:“这点事都做不好,你怎么会是我儿子?”
这样的事经历过一次,便不想再经历了。即便是孩童也懂得如何规避风险,父母严厉的话语是无形的枪,子弹却仍然瞄点精准,钻进他不大的心脏里,从来不见血。
谈笑不是神童,但在外素来有聪颖的好名声,他用比父母定下的条款更严苛的要求对待自己,以期额外奖励。
可这次,什么都没有。他的假期要一个人过了。
停下笔时,窗外的嬉戏声还在继续,他规规矩矩坐在桌前,伸手打开了窗子,听她们的笑声。
大概听得出来有两个人,很可能是住得近的朋友饭后约在了一起玩。
说话声倒是听不清,模模糊糊的女孩声音,一个清亮,一个要软一些,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谈笑搬了小板凳站在桌前研墨,铺开洒金宣纸,忽然就感觉有点孤独。
这个年纪,其实还不知道孤独是什么,但孤身一人时知道别人都有伴,总是不太好受。
心绪低落,字也写得消沉,垂着头写完一首王国维的《少年游》,抬起脸时,他透过开着的窗看见了一张稚气的苹果脸,褐色的大眼睛正扑闪扑闪地看着他。
是双兖送走了饭后过来玩的同班同学李小阮,返身回家的路上看见了男孩和他手上的毛笔。
他太专注,没到写完的时候都没看见她,这么一对视,她被吓了一跳,倒抽了口气,这次倒是没再一趟跑走,只是有些拘谨地抬起手贴在脸下,幅度小小地对他挥了挥。
谈笑手下的毛笔一顿,浓墨染开——这幅字便算是练毁了。又要重写。
接二连三如此,他有些恼怒,白皙皮肤上浮上一层薄红,对窗外怒目而视,但那女孩见他看过来,竟还在抿着唇笑。
谈笑一噘嘴,跳下小板凳在自己的行李里翻出了一把□□,对准窗外放了个空响。
枪里没放子弹,自然伤不到人,但扳机扣动后的声音却很有气势,十足响亮,惊到了院外的人。
一声小女孩的惊呼清晰地传来。
细细的,带着抽气声,眼神里都还是未散去的惊恐。她不知道他打的是空枪。
谈笑站在窗后看她,这一瞬间突然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但做都做了,憋着一股子倔气,也并未立刻向对方道歉。
就在他心思摇摆的这短短几秒间,女孩已退后了好几步,跑回家去了。
看见她果然被吓到,不知道为什么谈笑却不觉得得意,反而更难受了,还有些生气,是在生自己的气。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本来是可以有一个朋友的——她刚才还对他笑了。
但现在,没有了。
都怪自己。
双兖走后,谈笑翻出了自己带来的所有玩具解闷。
他有一整套的填色拼图、通电轨道火车模型和乐高机械拼接玩具,吭哧吭哧地鼓捣半天,才全都搭建完毕。
这些东西都是他爸妈平时给他的奖励,他满心喜悦地收下,但却知道自己不能玩,因为他们不会喜欢。此时趁两人都不在,他又做完了今天所有的功课,这才偷偷找出来玩一玩。
想着刚才的情形,他手下拼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女孩图案,头上戴着天蓝色的发箍,眼睛睁得很大,里面晃动着亮晶晶的好看褐色。
拼完了,他捏在手心里看了看,没有打散,找来固体胶黏在一起,就保持着这个模样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
后来,接连好一段时间的每天下午,都会有一个看模样和谈笑年纪差不多的女孩从他院前经过,没注意到他悄悄打探的目光,直奔他那住橘色漂亮房子的邻居家去了,手里握着一团绳子模样的东西。
然后便又是那天听到过的嬉笑打闹声,亮些的声音属于这个女孩,更娇纵跋扈一些;而嗓音软一些的,是那个大眼睛女孩。她总显得要安静柔和上许多。
谈笑未曾和这两位同龄小伙伴近距离打过照面,但就是莫名其妙地能把两个人的声音和外形对号入座成功,并且时常能从她们说话的语气里猜测出游戏是谁输谁赢。
娇气女孩若赢了,便不可一世;若输了,便跺脚不满。
大眼睛女孩若赢了,便温声哄她;若输了,便安安静静的,不说话。
他练毛笔字时,写柳公权的字,笔下凌厉,心里跳脱。总暗暗猜,她虽没说话,但一定是在笑。
可能抿着嘴唇,也可能露出牙齿。
……或许会和他那天看见的一样可爱。
一个星期后,隔壁院里拍皮球,把球拍出了栅栏,咕噜噜滚到了谈笑院门前。
他那时正在吃午餐,看见一颗皮球圆润地从门前滚过,顿了顿筷子,但屁股没动。切了一块椒盐小牛排,竟然看见那个皮球又圆润麻溜地滚回来了。
是撞到了不远处的电线杆,被弹回来的。
这次他手指一缩,终于忍不住扒拉起腿上的雪白餐巾擦了嘴,跳下桌去捡皮球了。
黄蓝相间的一个球,上面原本漆得有图案,但似乎因为买得太久了,看上去有些旧,漆面也全都脱落了。
谈笑拾起球时,听见院子那边正兵荒马乱地找失物,有人开了院门正要出来。
他心下一急,抱着球不知所措地原地踏了两步,最后逃也似的跑进了家门里,也不知道是在躲些什么。
等那出来找球却无功而返的人走了,他才把皮球抱在怀里,走一步看三步地蹭到了自家院子最边上,奋力伸直了手,勉勉强强把球抛到了隔壁院子的矮灌木里。
巧的是,球刚出现,就被人发现了。
女孩惊喜地低喊了一声,跑过来拿,谈笑来不及躲,便努力地把身体和木栅栏贴在一起,企图让对方不要发现他。
他还没怎么长个子,扒在院落的栅栏上比刷了白漆的木栅栏也高不了多少,黑漆漆的一个头顶冒出木条顶,双手拘束地垂在裤缝边上,在栅栏的缝隙里露出一只眼睛偷偷地往对面瞧。
他自以为躲得还算不错,却没想到对方早就发现了他。只是看出他似乎不想“露面”,便贴心地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又默默跑开了。
那头的人在花园里绷了松紧绳,此刻都没了动作。过了一会儿,有着清亮嗓音的漂亮女孩拉着那个港风女孩道:“算了,不拍皮球了,来玩这个!”
被拉过去舍命陪君子的双兖点点头,视线在谈笑的方向上停了停,眨巴了好几下眼睛,但因为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全身都十分妥帖地黏在了木栅栏上,这么做贼心虚的原因是什么,她看了又看却没出声,很快就被活泼好动的李小阮给拽走了。
谈笑便趁这个时机,蹑手蹑脚地溜了。但走了没两步,步伐却慢了下来。
他想,原来他在这边练这写那的时候,那边的两个女孩是在跳皮筋。互相有人作伴,玩得那么开心。
看上去让他有点羡慕。
他没有朋友。
因为超乎同龄人的品行优秀,也因为异于同龄人的内敛懂事。
他叫谈笑,但过得并不怎么风生水起。成绩都是被训练出来的,而他,不合群,也不快乐。
这一年,他四年级,九岁刚满,还不懂什么是完美的伪装。
补周五的更。
没能及时更新很抱歉,另一更明天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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