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二十五·合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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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陌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周以淮还在梦境中挣扎。
异国的冬夜，喧闹的街道，拥挤的人潮。位于商铺与酒吧之间的小巷阴暗狭窄，点亮整条长街的霓虹灯只能勉强照进巷口三米之内。
烟头与破碎的空酒瓶凌乱地分散在四周，暗红刺目的鲜血缓缓从巷子深处蔓延过来，洇湿了灰扑扑的水泥地板。
不时会有脚步轻浮的旅人踉跄着从隔壁的酒吧里走出来，举起手中开了手电筒模式的手机，嘴里念念有词，咿咿呀呀的对着空气乱挥一通。偶尔会有那么一小束光，能碰巧照进小巷更深处的地方，照出那两个伏倒在血泊中的人。
他们一个已经陷入了昏迷，一个还勉强保持着清醒。那一束意外闯进来的光似乎被时间定格住了，久久没有从那两人的身上移开。
而那个颤抖着手，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后脑勺，拼命想从地上爬起来的青年，他认识。
梦境只有颜色，没有声音。站在巷口动弹不得的他像一位误闯默剧的不速之客，没有篡改剧本的权利，也没有切换镜头的资格，只能焦急又无力地看着闻腥而来的黑暗生物又一次扑向了深巷中青年。
……
梦境结束。
从光怪陆离的画面中抽离的周以淮强忍晕眩，按下了接听键。
“喂……”
“……以淮？”何陌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嗯……？”
何陌紧张的声音透过手机屏幕传来：“你着凉了？不舒服？”嗓子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因为冷，睡着睡着，不知不觉就把头闷进被子里的周以淮往外伸手，掀开了一条缝隙透气。
他揉着紧绷的太阳穴，哑声说：“我喉咙痛。”
“嘶，那除了这个，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那就好。”何陌暂时松了一口气。
寒意毫不客气地顺着缝隙往被窝里钻。屋内凉嗖嗖的，清晨的光线穿过透光的印花窗帘，洒在地上形成光斑。走廊上不时有游客经过，偶尔还有孩童的吵闹夹杂其中。
一、二、三、四。
一张床，两张被，双人房的标配。
手机屏幕右上角显示的时间已经跳到了7点35分。此时，隔壁床上除了一只孤零零的枕头之外，空无一人。
周以淮瞳孔微缩，脸色一变。头脑瞬间清醒的他一把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四张被子，猛地翻身坐起。
“你有什么事，长话短说。”
除了脸色之外，连原本还算好好说话的语气也开始变得不耐烦了。
电话那头的何陌心想，我要找你谈的这事可没法短说啊。但面对自家突然烦躁起来的老板，他又不敢不照做，只好说：“今天我要过来找你谈点事，大概下午到，现在我人已经登机，准备起飞了。”
两人行囊还在房间里，只是挪了个地方，搁到了小角落里。那个装摄影器材的旅行袋倒是不见了。
见状，周以淮顿了顿，脸色一缓，本来想对何陌说的话立刻他被扔到了一边去，变成了语带关怀的问候：“你现在还能买到票？”
元旦假期，从帝都飞往西安的飞机票早已全线爆满。
受宠若惊的何陌轻咳一声，道：“是周董安排的包机。”说完，怕周以淮不高兴，何陌又赶紧补了一句：“我来找你主要是因为《大道2》的合同得重签。”
周以淮听到‘周董’两个字时眉头一皱，但他没有为难何陌，只是问：“为什么要重签？”《大道2》的合同，他是第一个签的。
何陌道：“有投资方要塞一些新人进剧组，怕大家不高兴，整体待遇都提升了很多，所以拟了新合同。”
周以淮对剧组的人事变动没兴趣。《大道2》的设定是双男主，身为第一部的主角，周以淮饰演的角色在《大道2》里的定位已经不一样，演员更换会对他造成影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反正具体情况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得见面谈。”何陌问：“你们方便下山一趟吗？不方便的话到时候我上去找你们。”
昨晚放在门边的那袋垃圾已经被某人先一步拎出去丢了，这个发现令周以淮感到太阳穴附近的血管突突地跳，似乎又胀了点，“……你在山下等我们吧。”
“对了，还有一件事……”
“说。”
“你们在华山上的行踪被粉丝拍下，放到了网上……本来也没什么，但沈南庄他们兄妹昨晚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半夜登了大号，转发网友的微博，承认了你们都在……所以公司想让你也发条微博转一下，显示公司内部和谐友好，顺便提携新人，给他们的造势打打底。”
提到这个何陌就觉得心烦，沈家兄妹会带新人去华山，与周以淮相遇，是他没料到的。
他一点也不想自家老板和陶望手下的艺人过多接触。
听了何陌这番话，微博密码捏在自己手里的周以淮淡淡道：“不转。”
“好好好，不转。”何陌很开心。周以淮的答案他早有预料，他也不想转，但能拍板决定的人毕竟不是他。
何陌提醒道：“那你们出门时注意一下，尽量别被认出来。我担心会有当地的媒体跟风过去找你们。”
何陌的提醒可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华夏娱乐当红的三位大佬带着一群盘靓条顺的新人齐聚一堂，就算没什么劲爆的新闻可以抓，拍几张高清图也能赏心悦目，占据不少的娱乐版面。更何况直播求婚翻车事件之后，周以淮就没在广大媒体前正式露过面，虽然这事的热度在华夏娱乐的操控下已经慢慢褪下了，但真遇上的话，能拿到第一手采访，年终奖必然美滋滋。
对于何陌的提醒，周以淮只是“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何陌道：“那我关机了，待会见。”
周以淮：“好。”
只要不是真心想跑，裴泽并不难找。
东峰最佳的摄影点无非就那么几个，加上两人本来约好要看日出，周以淮直接就往观日台的方向去了。
裴泽的确就在那里。
浅灰色的围巾蒙住了半张脸，鼻梁上没有架着平常惯用的那副无框眼镜，山风不时撩起他额前的碎发，使那深邃精致的眉目一览无遗。
周以淮到观日台的时候，裴泽是就以这副模样站在了一块背生古松的巨石上，身后是白雪覆顶的巍峨群山和无拘无束的风。而他身前不远处的平台上，正围了一圈兴奋的粉丝。
粉丝堆里站了两个人。
周以淮将脚步停在了原地，没有继续往前靠。被粉丝围在中心的那两位年轻男女也不是别人，正是沈南栀和沈南庄兄妹。
本来正在低头给粉丝签名的沈家兄妹不知为何浑身一僵，他们俩福至心灵般地默契抬头，视线与似笑非笑的周以淮撞了个正着。
双方对视三秒后，沈家兄妹率先移开视线，彼此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也没把粉丝的注意力往周以淮那边引，低头继续给粉丝签名去了。
……
沈家兄妹是裴泽与梁鸿结束通话不久后出现的。
国内的任务者似乎与国外那些一见自己就想动手的任务者们不一样。
事关自身，为了搞明白002号任务目标是什么意思，在沈南庄他们被粉丝认出堵住前，裴泽特意迎合这对主动凑上来的兄妹，顺着他们的话题和他们聊天。
可惜在聊天的过程中，两位任务者的系统始终安静如鸡，一点也不像昨天初见时那样叮叮咚咚的响个不停。裴泽不免有些失望。
说来好笑，当沈家兄妹被粉丝认出来时，居然也有不少人把裴泽围住，带头的那位小可爱还红着脸问他是不是华夏娱新签约的艺人，网上那个戴眼镜的小哥哥是不是你之类的问题。
不是艺人，也没被粉丝堵过的裴泽自然否认。在拒绝了合照请求之后，大部分人都转身往沈南庄他们那边去了，那位不死心的小可爱咬了咬牙，打开自己的微博，找出从半夜时就登上热搜的那张“华夏娱乐大合照”给裴泽看。
小可爱举起手机，手指照片中的某个人，一脸期盼地问：“这真的不是你吗？”
一再坚持的态度勾起了裴泽的好奇心。他示意对方放下手，然后自己主动俯身去看那张照片。
照片源于一条转发百万的微博，内容就一句话：华夏娱乐的颜值分享↓[图片JPG]。
那是的确是一张全员大合照。
拍摄地点就在北峰那个休憩站，拍摄这照片的博主估计离得很近，角度选得好，将所有人都拍进去了。
照片中的裴泽正偏头跟周以淮说话，镜头只拍到他的侧脸，周以淮眉头微皱却耐心聆听的模样倒是完整的被拍进去了，脚下还全是各色的猫。沈南庄他们一行人站的位置稍微落后，大部分新人都在用仰慕的眼神看着周以淮，沈家兄妹的目光倒是落在了裴泽身上。
但在裴泽眼里，最让他觉得有意思的反倒是照片角落里的那两位少年。灵气逼人的少年人趁着前辈们不注意，偷偷摸摸地蹲下来，各自掏出食物，意图从猫堆中勾引两只过来。
可惜所有猫都不为所动。
林间落雪，野猫成堆，一溜颜值爆表的帅哥美女聚在一起共同形成的画面，能轻而易举地俘获大众的视线，并不奇怪。
“你认错人了，那真的不是我。”
裴泽看完照片后还是否认。
反正全脸也没拍到，天下戴眼镜的侧脸多了是。
沈家兄妹似乎来得很匆忙，口罩也忘了备一个。看到已经被粉丝们围住的两位任务者，为了保险起见，裴泽还是把眼镜摘下，拉高围巾，蒙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做完这一切后，裴泽还对那位倔强的小可爱眨眨眼，睁眼说瞎话，道：“你看，真的一点也不像。”
小可爱：“……”
最后那小可爱连耳朵根都红了，也没去参与围堵沈家兄妹的行动，双手捂脸，语无伦次地跑了。
在那名小可爱离开后，周以淮就到了。
一旁的裴泽本来已经想撤退了，可他突然听见两人原本毫无反应的系统开始叮叮咚咚的一阵响，但具体内容裴泽却完全听不清楚，听到的全是聒噪的电子杂音，闹得裴泽的耳鸣不断。
“真奇怪……”
国内的任务者好像连系统也与国外的不一样。裴泽感觉国内这些任务者他们的系统杂音特别多，也就昨天接触时清晰了一会儿。
好在系统聒噪了几秒就没动静了。
裴泽松了口气，他下意识地想将视线投向沈家兄妹，想看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双眼却不听意志使唤，擅自抢先一步，将目光投向熟人。
只见他那本应还在睡梦中的好友正双手插兜，素面朝天地站在人群外围，抬眸往他这边看。安静又专注的眼神在清晨的光线下极容易令人产生一种温柔深情的错觉。
人群外的周以淮觉得裴泽发现自己时，先是一脸怔忡，然后遗憾叹气的表情怪有意思的。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即嘴唇微动，于风中无声地对裴泽说了三个字。
“早上好。”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二十五·合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