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二十一·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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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这问题首次出现的时候，还没完整说出来，就被裴泽直接转身离开的行为给打断了。
身体先于大脑所作出的逃避反应令裴泽在事后深感懊恼，当周以淮脸色铁青地冒着风雪追出来时，裴泽就意识到自己已经错过了蒙混过关的最佳机会。
人类的虹膜按照人种不同，分有好几种颜色。
有蓝的、黄的、棕的、绿的。稀罕点的还有漂亮的银灰以及神秘的浅紫……但金色的虹膜，绝不属于人类的范畴。而且裴泽自己的眼睛，本该是浅褐色的。
为了让新生的吸血鬼能尽快地重新融入这个世界，学习如何在日常生活中掩藏身份保护好自己，医生他们特意安排的诸如《当普通人发现自身异常时该如何应对》、《新生期注意事项》、《危险人物手册》这类的安全培训课堂，裴泽是认真上过的。
针对现在这种情况的应对策略，有很多。
裴泽把它们从记忆中抽出来迅速筛了一遍，按照后续可能会产生的一系列疑问作为选取标准，由少到多优先排序，很快就罗列出能填满一张纸的应对方案。
心里有底的裴泽迅速镇定下来。在周以淮把门甩上前，他甚至已经开始在内心模拟按照方案实施辩解时的情形了。但周以淮之后的表现却完全超出了裴泽的意料，以至于在回答这个已经是第二次提出的问题时，那张纸上的方案，裴泽一个都没选。
“听说过吸血鬼吧？”
“……什么？”
“吸血鬼。”裴泽咬字清晰地把这三个字又念了一遍。见周以淮没反应过来，又补了句：“就是书上提到的那种以吸食人血为生的生物。”
“……你不要转移话题。”
裴泽认真道：“不。我就是在回答你的问题。”
“……”
被拽回去的路上，由于裴泽一直在思考要怎么解释自己的眼睛颜色问题，加上周以淮抓住人之后就只顾着把人往回带，全程一言不发地走在前方，头也不回。因此，跟在后面的裴泽自然也就没能及时发现周以淮的情绪异常。
如今两人近乎相互贴脸的对视距离，周以淮那过于剧烈的负面情绪，裴泽一览无遗。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吗？”望着不知为何突然在戾气与愧疚中挣扎的好友，裴泽皱着眉，悄悄的把想要露头的那两颗小獠牙给舔了回去，坦白道：“那是因为我现在就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
风雪肆虐的寒夜，无暖气供暖的房间随着夜色加深，温度已经低至零度以下。外套与被褥都在另一张床上，身上穿着的单薄衣物根本无法抵御寒潮。在床上僵持不下的两人，每一次呼吸时呼出的气体都能在空气中形成肉眼可见的白雾。
与裴泽一直在路上思考到底要怎么解释眼睛颜色这个问题一样，周以淮在把人拖回去的路上，也在猜想‘裴泽’会怎么进行解释。他坚信无论对方拿出什么样的理由，自己都能在其中找出漏洞，然后逐一反驳回去。在驳得对方哑口无言，只能老实交待一切之后，他绝对会送对方及其同伙一个七天后出国的机会。
但一众猜想中，并不包括对方会直接搬出‘因为我现在不是人类’这样的理由来解释。
周以淮听见‘吸血鬼’这个理由时先是呼吸一窒，随即忍不住嗤笑一声，道：“你觉得这个理由我会相信吗？”
裴泽放缓了语气，问他：“那你想听我怎么说？”
周以淮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他想听‘裴泽’承认自己就是冒名顶替的不明人士，可他又害怕‘裴泽’真的承认自己就是不明人士。
无数活生生的例子告诉他，但凡被不明人士顶替的原主，不是跟着不明人士一起下落不明，就是本人归来时变得疯疯癫癫，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记忆全无，像个没有灵魂的安静木偶一样渡过余生。
想来想去，周以淮发现，裴泽不是被‘裴泽’顶替，而是种族变了的这个荒诞理由，居然更能令自己接受。
见周以淮的脸色微变，显然情绪又产生了新的波动，还是负面的那种。裴泽想了想，又列举好些理由说给周以淮听。只是说着说着，到最后，连裴泽自己也觉得那些理由深究下去的话实在漏洞百出，还不如实话实说。
可周以淮听了一筐的解释之后，还是不满意，盯着人看时的眼神依旧冷冰冰的，充满了不信任。裴泽目测了一下两人现在的面部距离，无奈道：“就我们现在这个姿势，你总不能指望我会拿‘我是因为戴了美瞳’这种看似普通正常但其实很拙劣理由来敷衍你吧？”
周以淮：“……”
此时的裴泽仰面朝上地躺在床上，右手的手腕被拉住，扣在枕边。至于垂在身侧的左手，现在正被周以淮用膝盖压着。
只要有心，连对方每根眼睫毛都能数清。两人现在的姿势任谁看了都会说一声‘不好意思打扰了’。
这个姿势看着暧昧，可房间就那么点大，除了床就是地板，周以淮没有大冷天跟人一起躺地板的习惯，但他也不能直说选择这种压制方式是因为自己担心‘裴泽’又跑了。
毕竟他只是个普通人，而‘裴泽’逃跑的速度是真的快。当时周以淮能追上去完全是临时爆发，现在劲头一过，双腿肌肉僵硬发麻，还隐隐有些发软的苗头。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裴泽’要再跑一次，周以淮觉得自己是真追不上。
裴泽发现，在提出姿势不妥这个问题之后，周以淮对自己的压制力度有了明显的松动，这让他心下松了口气，想趁机使力把人从自己身上掀下去，结束这个尴尬的姿势。
不过才刚挺起胸膛，裴泽就被摁回了原位。
裴泽：……
说真话不相信，编假话又不爱听，你想怎么样。
与小说电影以及神话故事里头记载的形象不一样，这世界的吸血鬼没有化身蝙蝠飞天入地的超能力，也不会读心术。裴泽猜不到周以淮到底想听什么，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周以淮内心也很矛盾。裴泽是自双亲去世以来，这么多年里唯一一位与自己相处时全部记录打勾的人，身边的好友或多或少都在最初相遇时被他打了好几个叉，包括他之前的那几任‘女朋友’。因此裴泽在他心中的地位是特殊的。
如今，他的潜意识正越来越倾向于相信裴泽是非人类而非被顶替的这个理由。为此而挣扎的周以淮见身下的‘裴泽’依旧沉默不语，‘我就是吸血鬼你爱信不信’的神色一直坚定不移，他终于忍不住动摇了。
周以淮抬起撑在‘裴泽’耳畔边的手，将手腕递到对方唇边，道：“既然你这么坚持，那证明就给我看看吧。”
裴泽盯着他的手腕： “证明什么？”
“不是说自己是吸血鬼吗？”周以淮把手腕又往前推了点，这一下直接贴在了裴泽的嘴唇上。冰凉柔软的触感从手腕上的皮肤传来，令周以淮的手不自然地颤了颤，但他依旧维持这个动作，用半带命令的口吻说：“咬我一口，我就相信这个理由。”
血液在血管里汩汩流动的欢快声音刺激着裴泽的耳膜，温暖香甜的诱人气味透过光滑细腻的皮肤下传出。快四小时没进食的裴泽其实已经有点饿了，但他还是偏过头，拒绝了周以淮的要求。
嘴唇擦过手腕时，裴泽竭力抑制住忍不住再次冒头的小獠牙，这个举动让他额角的青筋猛地跳了两下。
周以淮见‘裴泽’不配合，以为对方心里有鬼，终于编不下去了，潜意识营造出来的希望又开始破碎。
更别说，在希望破碎的过程中，裴泽还补刀似的提了一番建议：“我们换个方法吧？早上在逛山脚下的杂货店时，我不是买了把削水果的小刀吗？它现在被我塞在背包里了，你拿出来，往我身上来几下，伤口保证三分钟内消失，一点事都没有。不过心脏和脑袋这两个地方最好不要试，我刚蜕变不久，怕恢复不好。”
裴泽这话其实是想用惊人的恢复力来证明自己是吸血鬼，如果不是上周做茄合时切伤的手指已经按人类的自愈速度‘愈合’了，他不介意展示一下自己的手指。
但裴泽这番话还不如不说，因为周以淮听完他这建议后直接气笑了，眼睛都红了。
掐死眼前的‘裴泽’，周以淮自问是做不到的。但他可以令‘裴泽’的同伙七天内全部出国。
一个人能改头换面地顶替他人的身份出现，必定是有组织有团伙的。具体是哪些人，周以淮暂时还弄不清楚。不过他在这一刻开始盘点身边所有他认为是来路不明的人，然后把这些人的名字全拎出来，按照怀疑程度的深浅，让自己在内心逐步加深对这些人的厌恶。
虽然周以淮不知道这群从小就围聚在自己身边，只为了获取的情感而披着各种身份来接近他的骗子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但他知道，一旦自己彻底厌恶对方，对方的目的就无法达成，而且七天后就得远走国外。
周以淮还不知道困扰他多年的这些人就任务者，而且他整理的名单中有很多人纯粹只是自由世界的原住民。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的任务者由于引起了他的注意，被挑了出来。
“警告！警告！由于突发不明事件，001号任务目标情绪波动极大，殃及池鱼，其对宿主的好感度正在逐步下降！任务进度同步下降……”
这一夜，这部分被不幸挑中的任务者突然从深冬的好梦中惊醒，并注定彻夜难眠。面对着自己突然狂掉的任务进度，什么也没做的他们完全懵逼，脸都吓白了。
不过这些周以淮都不知道。此刻，他把自己对这部分人的好感度维持在彻底厌恶的边缘，然后把‘裴泽’偏过去的脸掰回来。
为了得到确切的答案，他决定再给对方一次机会。
“你到底咬不咬？嗯？”
你到底是不是裴泽，说啊？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二十一·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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