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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二十·破绽 ...


  •   徒步登上北峰后,大概是暂时解决了系统抽风的问题,迫切需要睡眠的沈南庄和沈南栀罕见的没有脱纲,而是选择按照预先设想的‘在登山途中恰巧相遇’的剧本来走:——他们果断向周以淮和裴泽两人道别,领着身后的一众新人向北峰的某家旅馆快步离去。这毫不拖泥带水的行动居然令周以淮对两人的好感度上涨了1点,意料之外的收获惹得沈南庄忍不住回头看向已经逐渐远去的周以淮。

      望着对方一次都没有回头的背影,沈南庄心想,不愧是001号任务目标,接近难,刷好感更难。这好感度跟过山车似的,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

      山顶的路比上山时的要平坦一些,所以人能走得很快。当新人们忍不住开口提醒沈南栀,沈南庄他人还没跟上大部队,而是站在双方刚刚分道扬镳的那块平台上站着吹风时,周以淮和裴泽已经成了众人视野中的两个小黑点了。

      赶着去旅店补眠的沈南栀听得嘴角一抽。为了维持对外的人设的形象,她不得不回头去找沈南庄。

      见到人时,对方还在盯着周以淮远去的方向,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换作平日,沈南栀还有心情细想或者嘲讽几句,但现在脑子差不多成了一团浆糊的她只想快点睡觉。

      她不耐烦地催促道:“看什么?人都走了,难不成你还想跟上去?”
      内心装着事的沈南庄摇摇头,跟着沈南栀往旅馆的方向走。
      途中他只说了一句话,但山顶风大,那句轻飘飘的“当然不是,人家根本不喜欢被人跟着,我何必自讨没趣。”被吹散在风雪中,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留下。

      由于上山的耗时比预想中要久,裴泽他们登上北峰山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从北峰去往东峰要接近一个小时的脚程,本来山顶的风就大,加上现在是冬天,又下雪,天黑得更快。并不打算一天逛完华山的两人在前往东峰的路途中没有丝毫停留。
      就这样,在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东峰上的住宿点。

      尽管路上已经有游人知道周以淮来了华山,并将拍到的照片发到了网上。想继续尾随的粉丝不在少数,但体力很好的两人还是特意在去饭店的途中,生生的把这些小尾巴们全甩掉了。入住的时候,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周以淮是伪装着进去的。

      山上的住宿贵,硬件设施也不好,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方便观景了。
      裴泽选的是东峰上唯一的一家吃饭与住宿相结合的饭店。虽说订的是双人标间,但房间内配置的东西实在对不起它的要价。

      除去必有的床褥和军大衣,一个暖水壶,一扇窗,两张一米宽的单人床以及一台信号不好基本只能用来当作摆设用的电视机,房间内的配备就这些了。至于一般酒店匹配的独立卫生巾和浴室,沙发书桌衣柜之类的配置设施,在华山山顶,是不存在的。

      山上水资源匮乏,淋浴就不用想了。热水倒是免费提供的,但属于限时供应,一般每间房每天能配1-2壶左右。可现在是冬天,需求热水的游客肯定更多,为了避免用水不方便,都携带了床单枕套出门的两人迅速地铺完床后,翻出背包里的食物,勉强把晚餐解决了,然后开始打水。

      水是裴泽一个人去打的,周以淮也想帮忙,不过被裴泽拒绝了。理由是房间隔音效果很差,他不希望有粉丝认出周以淮,万一对方是不理智的狂热粉,半夜过来敲门怎么办?
      这理由让身为公众人物的周以淮无法反驳,只好留在房间里看行李。

      淋浴做不到,但用热水浸湿毛巾擦擦爬山时容易出汗的部位,还是可以做到的。如今普通的冷热对裴泽来说并无区别,一滴汗都没出的他,打回来的水都是给周以淮用的。
      每个房间配套的暖水壶只有一个,裴泽出门逛了一圈,回来时手里却多拎了一个。

      周以淮掂了掂其中一个灌满热水的暖水壶,疑惑道:“你怎么带了两个回来?”
      “前台给的,说不够可以再找他们要。”裴泽背对着周以淮,拿出两人喝水用的暖水杯,撕了四包板蓝根冲剂,分别倒进两个杯子里,“你赶紧擦身吧,擦完待会儿我再去弄两壶水进来。”

      推门而入就是床,狭窄的小房间就那么点大的地方,两个一米八几的成年男性作为室友住在一起,无论做什么彼此间都能一目了然。等裴泽把板蓝根冲开,转过身来时,周以淮已经把上衣脱了。

      冬季的山顶,夜里温度低至零下十几度,房间里没有暖气,被褥都是微潮的。外头呼啸的寒风透过门窗的缝隙渗进来,热水倒在毛巾上,在空气中曝露十秒左右就能开始发凉。
      擦身时,因为冷,周以淮肌理分明的腰背几乎绷成了一条直线。在确定由汗水所带来的黏腻都被擦拭一空之后,他立即将毛巾扔到一边,抓起身边准备好的保暖内衣套上,然后把两床被子拉过来,快速裹住自己。

      棉被使人冷静。周以淮长舒一口气,道:“我擦好了,你可以去打水了。”

      默默围观了全程的裴泽见周以淮唇色黯淡,显然还是觉得冷,便把自己床上的两床被子也挪过来,替他围上。

      “你先捂着,还有这个,趁热喝,我出去打水。”说完,裴泽把冲好的板蓝根递给周以淮,自己拎着空掉的那个暖水壶出门去了。

      雪夜里的山顶看不到月亮,山上的风又冷又大,能将外头的普通人吹成傻子。除了饭店本身以及鹞子翻身那个景点附近有灯彻夜提示危险勿近之外,其余的地方都是黑漆漆的,往外走多走几步就会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所以如非必要,订了房的旅客都不会出门,连租帐篷在过头夜的游客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帐篷里。

      总而言之,现在这个时间,除了裴泽,没几个人还在外头晃荡的。

      裴泽没去打水,而是把暖水壶直接还给前台去了。还水壶时他表示热水已经够用,再三拒绝了前台想要再给他来一壶的好意,自己跑到饭店外头去了。

      顶着凛冽的山风,被黑暗包围住的裴泽掏出手机,给远在瑞士的主治医生打了通越洋电话。

      瑞士与华国的时差不过六小时,眼下这边刚入夜没多久,瑞士那边还是下午,裴泽这通电话只响了几下,就被接通了。

      “裴小泽?”
      “请把中间的小字去掉,谢谢。”

      电话那头刹时传来医生极具穿透力的爽朗大笑,要不是有事要跟对方说,裴泽恨不得马上挂电话。毕竟成年狼人的笑声对于一个新生的吸血鬼来说,简直是听觉摧残。

      笑够之后,医生总算开始正常说话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作为一个活了很多年,熟悉多国语言的狼人,医生的中文说得十分流利。裴泽把自己回国后遇到的事整理了一番,挑了几件重要的告诉医生。只是山风太大,信号也不太好,裴泽要说的事有些长,医生听不清楚。

      “你那边信号不好……我听到好多风声……你在哪儿啊?能换个地方说吗?”
      “……我在山顶,暂时换不了。”
      “山顶?是华山吗?”
      “对啊。”裴泽应声后突然发现不对,问:“你怎么知道的?”

      “你居然真去了?”医生惊讶地说:“你知道吗,前几天梁鸿一直跟我抱怨,说你脑子不清楚,还没渡过新生期就敢带小情人跑山上看日出……我当时还以为梁鸿在跟我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

      裴泽被医生最后那句‘爱情的力量真伟大’的感叹给噎住了:“……不是,我哪里来的小情人?!”
      “就那个姓周的,叫什么来着……周……周以淮!对!就是他!”
      “……”裴泽无语,“他不是我的小情人。”
      “不是吗?可梁鸿说你惦记了对方很多年,那个姓周的也一放假就出国陪你到处玩……”医生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结果你这次回去,就不喜欢人家啦?”

      “我没有不喜欢他,但那不叫惦记……”
      “那叫什么?”
      山风夹带着雪花,不仅吹在脸上,还吹进了眼睛里。眼眶一片湿润的裴泽顿时觉得不戴眼镜出门就是个错误。那些吹进眼里的雪花导致隐形眼镜片一直滑片,弄得眼球很不舒服,裴泽不得不将它们都摘了。

      “医生,他是我发小,直的,交过六任女朋友,最新的这一任在分手前,他是想和对方结婚的。”裴泽揉了揉眉心,“我不喜欢直掰弯,再说我现在变成这样,还哪有心思带什么小情人?”

      裴泽最后那句话说得很平静,但医生还是敏锐地从中分辨到火气,这让他不得不把剩下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我很抱歉。”明白裴泽的火气根源在哪里的医生立即诚恳道歉。

      “不说这个了。”裴泽把手机电筒也关了,以免引起巡夜工作人员的注意。凭借出色的夜视力。又往外走了数十米的他站在一棵大树下,借着树身躲风:“现在呢?风声小点了吗?”

      医生说:“可以的,比之前好多了。”

      于是裴泽便把先前想说的那番话复述了一遍。

      听完后,医生沉默了很久。

      “你的意思是说……你在华国也遇见了任务者?”
      “嗯。”裴泽想起上周在家门前遇到的货运小哥,以及今天中午的沈家兄妹,有些头疼:“也许不止一个。”

      医生紧张道:“那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他们倒没对我怎么样。就是他们脑海里的声音……那个叫系统的东西,一直在我耳边嗡嗡响,太吵了,吵得我头疼。”

      医生担忧道:“你得小心点,别被那些人发现你会听见他们的系统声音。虽然你现在不会死,但……”

      “别说了,我知道。”裴泽制止了医生接下去的话,“我都知道的。所以,别说了。”

      一个月前,伊斯坦布尔那一夜的遭遇直接改写了裴泽的命运,也重塑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而与医生相处的那段日子里,在医院内所发生的事故,更足以让裴泽明白,世上有那么一部分特殊的人,并不希望他活着。

      虽然很荒谬,但这的确是事实。
      裴泽没有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打算。

      随着时间的推移,就算吃再多的浆糖,裴泽的身体也暖不起来了,“有我‘父亲’的确切消息吗?”
      “没有,目前只知道那家伙还藏在华国。”
      “我哥他这阵子醒过吗?”
      “没有。”
      “能推测他大概什么时候醒吗?”
      “我们每个狼人都想有这种能力。”医生苦笑道:“但很可惜,不能。”

      “那等我哥醒了,医生你告诉我,我有事想问他。”
      “什么事?我能帮忙吗?”
      裴泽想了想,觉得告诉医生也没关系,便说:“今天我遇到的那两个人,他们的系统突然称我为002号任务目标,还提到了惩罚机制,主任务之类的……我之前遇见过的那些任务者,他们的系统都没有这么称呼过我。所以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通越洋电话结束时,双方都留下了满腹心事。

      带着一堆尚未解决的疑问,裴泽回房途中,一路都在低头思考,偶尔遇见一两个出来上公厕的住客,他们也没发现裴泽的异常。

      所以,一时间,裴泽也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直到他回到房间,脱掉外衣坐在床上,抬头对上周以淮错愕的眼神时,他才猛然想起自己到底忘了什么。
      ——他已经把遮掩瞳孔颜色的隐形眼镜取下来了。

      “裴泽,你的眼睛……”

      出去时还是好好的双眼,回来时就变成了人类不可能有的颜色。此时,哪怕随便扯个理由都比什么也不说,直接转身离开要好。但脑子空白了片刻的裴泽偏偏选择了这一极不理智的举动。
      要知道,某些时候,这行为和默认‘我身上有问题’没有区别。

      虽然回国时间巧,身上细微的异常之处也多,但两人相处时的感觉却令周以淮在潜意识里一直认为裴泽就是本人,而不是被什么来路不明的人替换掉的不明人士。可裴泽现在的做法,直接让周以淮本来就不稳定的心态彻底崩了。

      他想,那些奇怪的人,为了接近自己,可能真的把裴泽也替换掉了。

      从小到大,被众多不明目的地接近自己的人欺骗感情后所积压下来的愤怒与不甘,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体内瞬间爆发来出的力量让周以淮如利箭般猛地窜起,沿着裴泽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自由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被世界法则眷顾的周以淮以人类身份,居然硬生生追上了已经是吸血鬼状态的裴泽。
      在吓掉了前台值夜小姐姐的瓜子袋后,周以淮终于把人拖回了房。

      两个连外套都没套上的人,只穿了打底的件长袖,就在零十几度的饭店外头高速跑了一圈。回房间后,身体非但没有发热,反而冷得像冰。

      周以淮回房时动静有些大,房间隔音效果不好,拆房一样的巨响惹得隔壁屋传来了叫骂声,周以淮一概没理会。

      他把裴泽拽回来之后,为了防止对方逃跑,直接把人甩到了床上,自己也跟着欺身上前,整个人覆压上去。

      才一米宽的小床要支撑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是很过分的要求。尤其周以淮的动作还有些粗暴,甩人上床时一点也不温柔。小床不由得发出不满的嘎吱响,警告床上的两人安分点,再这样来多几下,自己怕是要塌了。

      “你跑什么?”
      周以淮很生气,他本来是想掐眼前这个很可能是顶替了好友身份的冒牌货的脖子的,但裴泽被甩上床时,后脑勺磕到了床头,吸血鬼虽然不怕冷不怕热,但该有的痛觉还是会有,这一下直接把裴泽撞得两眼发花,眼前仿佛有三个周以淮在晃动。

      痛苦的神色瞬间浮现在裴泽脸上。
      于是,原本伸向裴泽脖子的手,硬生生地在半路拐了个弯,变成撑在耳畔边上。
      盯着那只不争气的手,意识到自己还是心软了的周以淮内心绝望。

      “裴泽。”
      周以淮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语气说不清是惶恐还是恨。两人粗重的喘息与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周以淮其实有很多话想问,比如‘你是谁?’,‘你们他妈的把裴泽弄哪儿去了?’,‘为什么又是我?’,‘到底有完没完?’。

      但想来想去,最终,周以淮只是用手指在裴泽金色的双眼上空虚划了一下,再次问道:“说吧,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二十·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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