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归去(东雷)》奈凌轩

63、所见（中）

　　第十一件事
　　“这个月又是入不敷出。”雷克斯把账本丢回去，他面前站着一个近三十的男子，看着雷克斯的眼神带了点轻蔑：“老板，兄弟们都尽力了。”
　　雷克斯扫了一眼一群站得歪七扭八的人，看得出态度有多敷衍。他无视那群人，直接扔给管事一份计划书：“按照上面的计划开店，想赚钱，你们最好老老实实听我的话，不然都等着喝西北风吧。”
　　这几句话一出口，站在一边的几个人眼神凶狠地瞪过来，雷克斯气定神闲地看回去，几个气势弱的缩了回去，只剩下两个蛮汉撸着袖子围了过来：“小子，别以为你买了店就是老大了，要不是你的给钱合我们胃口，我们会给你这个小鬼头打工啊？”
　　“知道自己拿人钱财，就闭嘴做好自己的事情。”雷克斯冷漠地回了一句，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刚刚背过身去，就被人狠狠推了一把，伴随着一句脏话。
　　“嗡”的一声在雷克斯里响起，他第一个念头是汪大东会不会从哪里出来把推他的人狠狠揍一顿，但直到他落地也没有看到汪大东的身影。
　　是了，他是瞒着汪大东的，他又怎么会知道。雷克斯抬头看推他的人，一脸的凶相，嘴里骂骂咧咧不知道在说什么，雷克斯耳鸣得厉害，声音在他的耳朵里变了音调，像一台坏掉的扬声机。他慢慢站起来，忽然之间一拳就挥了出去，雷克斯还没有反应过来，却看见推他的那人已经倒在地上不动了，他感觉右手有点沉，银光闪闪，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变得惊恐不安，雷克斯笑了，一点也没有平日里谦逊的样子，他的笑容是阴沉的：“我说过，少说话，多做事，能不能听懂？”
　　——
　　第十二件事
　　这是雷克斯发现怪异的第三天。
　　自从三天前的晚上，他在黑猫酒店教训了闹事的人后，身体就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看着桌上的阿瑞斯之手，那天晚上，就是这东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而且那之后，他感觉身体有变化了。
　　是力量。
　　他虽然从来没有体验过，但他能理解，这是拥有力量的感觉。
　　黑暗中，他淡淡地带上阿瑞斯之手，力量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口，他轻轻地敲一下桌子，桌面出现了一条裂痕。他想了想，戴上了一个白色面具，像幽灵一样晃出了家门。
　　一个，两个，三个……他像小孩一样掰着手指头数打败了几个人，他的力量因为不断较量的刺激变得更强了，他想，他可以理解为什么汪大东那么爱打架了，那种凌驾于对手之上的感觉，太舒畅。
　　呵呵，大东，我可能要追上你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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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件事
　　雷克斯发现，他的哮喘病渐渐好起来了。
　　在他得到阿瑞斯之手之后，打开了不一样的自己，他欣喜，开始学习如何修炼。先是观察汪大东的修炼方法，然后查找了所有相关的资料，在没有人看得到的深夜，带上面具走出门地时候，是他最放纵的时光。他想给汪大东一个惊喜，在他修炼成功的那一天，能潇潇洒洒地站在汪大东面前，和他并肩，对抗世间所有艰险。
　　黑猫酒店在他的管理下风生水起，吃过苦头的店员们都畏惧他的力量，但慢慢地，开始有人钦佩他的强大。在没有汪大东的黑暗中，雷克斯构建了一座堡垒，他的构想，他的设计，都慢慢在这里发芽，长成参天大树。以至于那段日子过得十分忙碌而充实，白天依旧维持从前的纤弱，和汪大东同进出，晚上忙碌在黑猫酒店的运营和战力的修炼，同时竟然也没有落下父亲安排的功课。他三方兼顾，不露一丝破绽，没有一点疲惫，他小心翼翼地藏着心中的秘密，只想有一天将一切摆在汪大东面前的时候，看他吃惊不相信的模样。
　　雷克斯心里，汪大东是白昼中的阳光，他适合光芒万丈，而他，愿意做黑夜中的一处阴霾，吞噬所有想要侵占阳光的阴影。
　　但是这小小的私心，却渐渐脱离了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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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大东握着雷克斯的双手，雷克斯重新倚在汪大东怀里，闭了眼睛，回忆不一定是好事情，有的回忆即使经过白垩纪，也依旧像一把钝刀片埋在心头血肉中，一想起，便是割裂的痛楚。
　　“都是我不好，只顾着自己都没有想到你。”汪大东环着雷克斯道，“要是我多留心一点点，就会发现你的变化了。”
　　雷克斯微笑：“是我不想让你知道，说到底，也是当初的我，太过急切了。”
　　“雷克斯……以后不要总是这么难为自己了，你有我的啊。”
　　雷克斯动容，感觉心头着了一杯温水，利刃锋芒都融在这一杯白水当中，他没有负担地低声笑，语气轻柔道：“有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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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件事
　　雷克斯又要去美国了，这是高二的暑假，也是最后一次去美国学习了。雷克斯和父亲争取到之后高三一整年都留在国内的机会，这一次回来以后，他就可以一直陪着汪大东，帮他考上一所大学，之后的人生，便是雷克斯能够自己主宰的生活。
　　因为父亲和他说：
　　“我给你提供优秀的学习的机会，高中毕业以后去哪里读书，选择怎么样的路，由你自己决定。”
　　这是雷克斯所希望的。
　　他马上，就可以完完全全的，陪着汪大东。
　　只要等他从美国回来。
　　一切都豁然开朗。
　　他和汪大东在机场送别，往常都是汪大东死皮赖脸地抱上来，而那一天第一次他主动拥抱了汪大东，他说：“大东，等我回来好吗？
　　汪大东笑嘻嘻的脸至今一直印在他的脑海里：“好啊！一辈子我都等。”
　　我不会让你等一辈子的。雷克斯心想。
　　他那天的心情格外的好。
　　——
　　汪大东更加用力地抱住雷克斯：“对不起啊雷克斯。”
　　“呆子，说什么呢？”
　　“在你最难过的时候，我没有在你身边。”
　　雷克斯收紧了手臂，深深呼气：“都过去了。”
　　——
　　第十五件事
　　汪大东觉得这次雷克斯去美国后电话就少了，他挣扎了一个星期，怕打扰雷克斯学习又忍不住想和雷克斯好好说一说最近，最终还是主动拨了电话过去。
　　“大东？”
　　“雷克斯！你在忙嘛？怎么这么久都没有电话啊！我和你说啊！我最近……”
　　“大东。”雷克斯打断了他，“我在忙。”
　　“哦……你在忙啊……那你不忙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吧！我有好多事情要和你说！”
　　“再说吧。”
　　电话那头，只剩下系统的提示音。
　　汪大东烦闷地把手机丢到一边，算了，还是等雷克斯不忙的时候回电话吧。
　　他不会知道，雷克斯并没有在他想象中干净明亮的教室里读书，而是蜷缩坐在美国街边一户人家门口的楼梯旁，警惕地留意四周的动静。
　　忽然熙熙攘攘的人群声，雷克斯像黑夜中一只矫健的猎豹移动到了另一处躲藏，等人群过去，才重新在隐蔽的角落藏好。
　　怎么会这样呢？
　　雷克斯在上课的时候接到了管家的电话，让他快点躲起来。雷克斯知道管家不会轻易和他开玩笑，听从地把自己隐藏起来，绕回家中的时候正好看到自己的父亲母亲被一群人架走。
　　他跟着车到了一处别墅，潜了进去，看到父母仅是被锁起来没有被粗暴对待，才安下了心，也一不小心触动了警卫装置，才又开始了躲藏。
　　躲过了追击，雷克斯觉得自己要再回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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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件事
　　家里被人包围着，但并没有特别严密，雷克斯还算轻易地就进到了里面，找到了被控制在房间里的老管家。
　　他引来了守卫，进到房间里，和管家碰了面，才明白，事情有多严重。
　　雷家在美国的产业和当地有□□背景的龙头企业起了利益冲突，为了兼并雷家，对手大量收购原材料加上挖角人才，雷家的产业值不断下降，为了力挽狂澜，雷诺做了一个危险的决定，他调动了雷氏企业在美国和国内所有流动资金，并以一部分资产做抵押，聚拢了大量资金，另辟蹊径投向另外一条产业链，雷诺以独到的眼光和运营方式最终大获成功，而此举，却惹怒了对手。
　　对手以强硬的方式收购了雷家抵押给他人的资产，成为雷家最大的债主，逼迫雷家立刻还钱，但雷家全部资金已经投入到产业生产，没有流动资金可以调动，对手便以此为借口，禁锢了雷氏夫妇和雷家上下管家仆人的人身自由。
　　雷克斯揉了揉眉心，他第一次处理这么棘手的事情有一些头疼，如若对方咬死一定要雷家还钱，那么雷家只能暂停正在冉冉升起的产业将资金调回，那么所有前期投入便都化为泡影，届时不论雷是否继续运行产业，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经济紧缩，雷家就无时不刻不面临着破产的边缘。
　　怎么办？
　　雷诺被带走前已经安排将国内的房子先行变卖，同时要求立马抛掉积累的存货以求回血，但是这些还不够，对手像吃人的凶兽，他一旦向雷家动了手，就意味着要将其啃食殆尽。
　　况且筹集这一批资金也需要时间。
　　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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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件事
　　事情过去了三天。
　　雷克斯依旧在外面流浪，等待管家的消息。他时常会到别墅里去看望自己的父母，对方虽然拘禁了雷氏夫妻，但并没有为难他们，这让雷克斯觉得事情还有得谈。
　　他已经让黑猫酒店的围事从黑猫酒店的资金中抽取一部分来应急，虽然不多，但加上雷家的房子和变卖的产品的钱，总算有资本去谈。
　　雷克斯拿着手机，想給汪大东打电话，最后手指停在拨出键没有按下。
　　算了。
　　等风波过去再和大东道歉好了。
　　雷克斯仰头看了看星空，应该快开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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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件事
　　雷克斯带着筹集好的现金，走进了这栋一直以来他悄悄进出的别墅，以雷氏继承人的身份。
　　“你成年了嘛？”
　　雷克斯可以感受到对方语气中的不屑，只是淡淡一笑，用流利的英语道：“我有一番想法希望您能听一听，保准不会失望。”
　　对方的神情夹杂了一点难以置信。
　　雷克斯在那栋别墅里谈了一整天，他单薄的身子稳稳的坐在椅子上，侃侃而谈。雷克斯的提议，是先用手头的现金作为交换雷氏上下人身自由的权利，并承诺将雷氏新产业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作为拖欠补偿款移交给对方，双方承诺共同投入，将新产业做起来，保护对方龙头产业地位不动摇，新产业利润颇丰，能分一杯羹，比击垮雷氏收益更多，同时雷氏企业正常运行，脱离困境，对方老大的神情从轻蔑转变为欣赏。
　　“嘿，你成年了嘛？”
　　雷克斯笑笑：“还有五个月就成年了。”
　　“有没有兴趣来我的公司工作啊？”
　　雷克斯再笑：“我想，等我取得大学的文凭再来和您谈加入的事情会更有诚意。”
　　对方老大哈哈哈大笑，一挥手，雷克斯见到了被拘禁多日的父母。
　　“你刚才说的，都算数嘛？”
　　雷克斯看了父亲一眼，雷诺点点头，雷克斯道：“中国有句老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将手中的现金递过去。
　　老大收了钱，雷家得已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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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件事
　　“我可以留下帮忙。”雷克斯和雷诺对面而坐，如两年前一般。
　　雷诺微笑摇头：“你已经毕业了。”
　　雷克斯不解。
　　“不论是在美国的课程，还是在我这里的课程，你都已经毕业了，我很欣慰，有你这么优秀的儿子。
　　“今天的局面是我把控不当造成的，我和你的母亲会继续经营我们家的企业，而你——”雷诺起身，走到雷克斯身旁，用力在他肩膀上按了一按，“可以选择你要的生活走下去。”
　　“谢谢爸。”
　　“回去吧，拖了你这么多时间，现在国内已经开学了，那小子应该也等你很久了吧。”
　　雷克斯微笑，父子俩笑起来十分相像：“嗯。”
　　第二天，雷克斯搭上了回国的飞机，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欣喜不能自已。他没有给汪大东打电话，他想直接到他的面前，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真希望飞机能快一点，再快一点，快过光年，我就能一瞬到你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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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件事
　　雷克斯下了飞机，有黑猫酒店的人来接机，他只让他们把行李带回酒店，自己开了车往汪大东的家里飞驰过去。
　　大东，我回来了。
　　他想着汪大东看见他的表情，就不由自主的开心，他会吓得说不出话来嘛？还是会兴奋的一把抱住他呢？
　　雷克斯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办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了。
　　他太开心。
　　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开心。
　　路上随意的往窗外一瞥，他却看到了那个想念的身影，他靠边放慢了车速，看到汪大东和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走过去。
　　有班导，有终极一班的同学，还有……两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人。汪大东和他们熟稔的打闹，一晃好像多年以前，他坐在车子里，透过黑色的玻璃，看到汪大东和别人嘻嘻哈哈的摔跤。
　　他那时觉得能这么笑真好。
　　他故意等在每天汪大东回家的路上，只想再看看怎么有人可以每天都那么开心的笑，真的那么巧，他因为太过引人瞩目所以被勒索，然后被汪大东救下。
　　从那天以后，雷克斯以为汪大东的笑都与他有关。
　　可是现在，没有雷克斯，汪大东依然能笑逐颜开。
　　汪大东有终极一班的拥护者，汪大东是众星捧月的焦点，没有雷克斯，汪大东的生活好像没有变化，雷克斯的目光扫过汪大东身旁的两个人，他不认识，倒是他感觉到这两个人，有不逊于汪大东的力量。
　　他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喂，前面那辆车开不开啊！？堵路哎！”
　　雷克斯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在路边停了许久，他盯着的人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他也没有注意到，后视镜中他的眼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