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归去(东雷)》奈凌轩

42、班导

　　汪大东打完电话进来的时候，雷克斯还对着阿瑞斯之手入神。他悄悄绕到雷克斯身后，双臂环上他的肩膀，双腿也环到他身前，雷克斯于是整个人都陷在汪大东怀里。
　　“订好了？”
　　“嗯。”汪大东应一声之后就静静的不动了。
　　“没出院的时候你闹着要出来，怎么出来了又安分了？”
　　“没有啊，我一直很安分的。”汪大东回嘴。
　　“少来了，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安分过，每天上窜下跳像个猴子一样。”
　　“我哪有。”
　　“最好是了。”雷克斯往后靠了一些，贴在汪大东胸膛上，“什么事想问我。”
　　汪大东一愣，胳膊垂下来握住了雷克斯微凉的手:“没有啊。”
　　“是嘛。”
　　“当然啦，我信你嘛雷克斯，你这么聪明，一定什么都可以做好的。一定什么都可以做到的。”汪大东说，双手合住雷克斯的手掌搓了搓。雷克斯听着汪大东的话，他应该要开心的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呢？
　　这个时候门铃响了起来，雷克斯猜应该是外卖到了，就拨开汪大东的胳膊去开门。汪大东本来想叫雷克斯歇着换自己去，却在转头时候，看到雷克斯晃了一下，晃出了两个身形。汪大东吓了一跳，他也真的跳了起来，追着雷克斯出去。
　　“怎么了？”雷克斯回头，依旧确实得存在在汪大东眼前，汪大东晃了晃脑袋，真的是住院住出毛病了？看东西重影？
　　“我来开门你休息。”
　　“不用，我没那么娇弱。”说着话雷克斯已经打开了门。奇怪的是，站在门口的不是外卖小哥，是看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金宝三:“雷…雷克斯怎么是你啊！东哥在哪！我找东哥啊！”
　　雷克斯侧身让了一条路，金宝三立马冲进去，刚好撞上要出来的汪大东:
　　“金宝三你内伤不想好了是不是！”
　　“哎呦东哥！又出事了啦！”
　　雷克斯刚刚要关门，听见这话转头看金宝三，微拧眉:“说清楚，出什么事了。”
　　“就是，就是班导…班导…”
　　“班导怎么了？你快说啊！”汪大东急不可耐，班导怎么会出事的？
　　“哎呦！今天下午班导没有来上课，东哥你还有雷克斯亚瑟王丁小雨又都不在，全班同学啊，就派我，伟大的终极一班的班长，去班导的家里找她，然后啊…”
　　“金！宝！三！”
　　“哎呦东哥别急嘛马上到重点了！我一到班导家就看到门开着，我一看就知道事情不对！于是马上冲进去！果然不出我所料！班导出事了，班导啊，就倒在她家客厅的地上，脖子上啊，还有被掐过的痕迹呢！”
　　“你是说班导是被人袭击了？在自己家里？屋子里情况什么样？”雷克斯问。
　　“屋子里什么都没坏，桌上还放着饭菜呢！我可怜的班导啊，一定是在无忧无虑吃饭的时候被那个歹徒下了毒手啊！我把班导送到医院就马上冲过来向东哥报告了。”
　　“你在班导家时，就没有看到别人？”雷克斯接着问。
　　“没有啊，我一进去就看到班导了，班导家又只有那么大，没有其他人的啦！”
　　雷克斯抬起手，屈起的食指抵在下颚。汪大东一下炸毛:
　　“不要让我知道是哪个滚蛋干的！我一定废了他！金宝三，你想清楚！真的没有看到人么？”
　　“我的东哥啊！我两只眼视力1.5我敢说啊，班导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宝三，你带路，我和大东去看看班导。”
　　“雷克斯，我去就行了，你休息着！”
　　雷克斯默然停了三秒，然后说:“也好，我也累了，你早去早回。”眸光闪了闪，他接着说，“如果班导醒了，问清是谁击昏了她。”
　　“我知道了雷克斯。”
　　汪大东刚走不久，门铃又响了起来，雷克斯以为是汪大东不放心又回来了，再开门，这回是外卖送了过来。雷克斯顺手打开看了下，都是他爱吃的食物。食物的香气缭绕，他却没有丝毫食欲，重新扣好放在了桌子上。
　　他走回房间，拉开抽屉，拿出刚才被汪大东关进抽屉里的文件。拿出其中一本，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不是什么项目要用的资料，而是阿瑞斯之手前几代主人的材料，是之前他让在美国的人搜寻的，他就是在那里得到的阿瑞斯之手。在汪大东住院的几天里，雷克斯把他们整理好夹在了文件的最后，雷克斯本来没有想到汪大东会这么快回来，放置得随意了，刚才他也不是真的要在汪大东面前翻阅这些东西，而是他知道汪大东一定会阻拦刚刚恢复精神的他，而汪大东也确实帮他把文件一口气锁进了抽屉。雷克斯笃定，汪大东不会再有那个好奇心去翻找被他自己锁进柜子里东西。
　　他也不想让汪大东看到。
　　空荡的房间里只有纸页翻动的声响。
　　阿瑞斯之手的上一位主人是一名美籍华裔。他十八岁来到美国，三年之后成为那个时代数一数二的人物，却在二十五岁时暴毙，死因不明。阿瑞斯之手在他家中发现，被送到了博物馆里，保存了近二十余年。在某一天的清晨，出现在了雷克斯美国的家里。
　　“这个东西看起来不太吉利啊。”雷克斯的老管家看到它第一眼就下了个定论。当时雷克斯不以为然，武器而已，正邪与否都无关紧要，只要派得上用途不就行了？于是他带上了阿瑞斯之手，似一道电流划过他整个身体。
　　原来这就是力量，原来是有力量是这么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
　　如食罂粟，罢之不可。
　　雷克斯合上文件。太遥远的资料已经没有办法寻找，只知道，雷克斯之前的阿瑞斯之手的主人，没有活过三十岁的。他将文件收回抽屉，走到浴室，在镜子前停下来。
　　目光紧紧追寻着镜子中的自己，浴室的热水没有启用过，他却觉得面前的镜子像蒙上了一层雾，模模糊糊。
　　突然之间，镜子里的镜像竟晃动了起来，雷克斯看到自己身体的边缘也随之模糊了，在这片模糊中荡出一个黑色的轮廓，却没有脸，从头到脚都是浓黑的一片。
　　他似乎听到了怪物的笑声，混杂在远古的战音之中，让他突然间头疼欲裂。他的目光却离不开镜子，只有在镜子面前，他才能看清自己与依附着的那只怪物的分别。右手拍在镜面上，指尖似乎要扣入镜中的空间，若是这样能够把怪物扯出来，他一定就地把它撕成碎片。然而他做不到，厚重的玻璃阻隔指尖的入侵，就像他不可能破开自己大脑去和怪物一决雌雄。满满的无力感布满了全身，他开始觉得愤怒。但是愤怒对他来说毫无用处。
　　“雷克斯！雷克斯我回来了！”
　　大东回来了？怎得这么快？
　　雷克斯刚刚疑问完，就被汪大东寻到，雷克斯扫了一眼镜子，镜子中的影子晃了一下，又重合到雷克斯的镜像上。雷克斯在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一惯的温文尔雅:“班导怎么样？”
　　“医生说没有什么，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才昏倒的，要好好休息。一时半会醒不来，我就回来了。雷克斯，我看到桌上放着外卖你怎么不吃啊。”
　　雷克斯淡淡笑:“等你啊。”
　　汪大东像得了糖一样笑开了花:“哎呦，等我干嘛，妈说啊，东西要趁热才好吃，我们快去！”
　　雷克斯任由汪大东拉着到了餐厅，看着汪大东忙碌，雷克斯突然又有了食欲。
　　“大东，你在医院看到阿光了么？”
　　“蛤？田弘光啊，没看到啊！怎么了？”
　　“大东，我有个猜想。”雷克斯左手捏着筷子，眼睛看向大东。汪大东也是刚刚捏起筷子，匆忙扒了口饭就追问。雷克斯给汪大东送了杯水，又道了声:“慢点。”才缓缓说出自己的猜想。就是这个猜想，吓得汪大东筷子都要掉了。
　　“你……你说……打晕班导的是田弘光？这怎么可能！”汪大东一脸的难以置信，“班导是田弘光的亲姐姐哎，他怎么可能……”
　　“我的猜想，是有根据的。”雷克斯慢慢说道，“其一，你记得金宝三怎么描述他来到班导家的情况么？门开着，班导倒在地上，没有旁人对吧。”汪大东点点头，“没有旁人，那么田弘光呢？今天中午我们才见过他，帮了我们之后他不回家又能去哪？现在已经天黑了，他会在天黑之后放班导一个人在家么？就算他因为其他事情耽误了回家，班导都已经住院了，他人在哪里？”汪大东一副雷克斯说的果然有道理的模样看着雷克斯。
　　“那么其二，如果是歹徒袭击了班导，都进到家里来了他什么不能做？但是屋子没乱，说明不求财，班导人好好的也没有被掳走，说明不是仇人。难道是个过路人进去把班导掐昏了就出来了？不合理。而金宝三也说过，班导家里的桌上还摆着饭菜，那么除非……”
　　“除非是熟人在班导家的时候和班导起了争执不小心动起了手，把班导掐昏了以后害怕了就逃跑了，而这个熟人很可能就是现在不知道在哪里的田弘光！”
　　“变聪明了嘛。”
　　“和大脑呆久了怎么也得聪明一点啊！”
　　雷克斯一笑，汪大东咕噜噜把手里的水喝完才带着气愤道:“这小子也太过分了！班导也敢打！等我抓到他！一定好好教训他！”
　　“大东，我更担心的是，阿光他……有可能也出了意外。”
　　“雷克斯……你的意思是……”
　　“就像你一开始的第一反应，田弘光不可能对班导出手，因为阿光对班导的关心程度我们都有目共睹。那又是在什么条件下田弘光才会对自己的姐姐动手呢？或者说，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人会一反常态不受控制得去伤害自己的亲人或者朋友呢……”
　　“什么样的情况下……自恋狂那个时候好像也是……你的意思是……田弘光也入魔了？这……这……”
　　“我也是猜想，毕竟中午阿光替我们闯入武裁所，那里的魔力浓度很高。而这么巧，班导这个时候出了事，恐怕两件事是脱不了干系的。”雷克斯一转话锋，“不过，还是让终极一班的同学先一起找一下田弘光，吃饭吧。”
　　“行啊，你说了算。”汪大东嘿嘿一笑，雷克斯想骂他傻，临头却只能笑。客厅的光线有点暗，却柔柔的意外舒适。两个人在相对安静的环境下吃完饭，期间不乏汪大东的碎语，雷克斯安静地吃饭，安静地倾听。饭后雷克斯把汪大东推进浴室，毛巾甩在汪大东头上，丢下一句“洗干净再来见我。”就顺手拉上了浴室门。没有汪大东闹腾的客厅很空落，雷克斯听着水声收拾碗筷整理桌面。
　　厨房的水有点冰凉，溅起一手泡沫，雷克斯系着围裙在水池前洗碗筷，有点家庭主妇的模样。过长的刘海垂在脸的一边，弄得他的脸颊有些痒。浴室的水声停了，他听见来人特有的脚步声。汪大东光着上身走到他的身后，从后面抱住他，滴水的头发打湿了一边肩膀上的衣服。
　　雷克斯发现汪大东特别喜欢用这样的姿势抱住他。
　　“雷克斯，这些事你可以放着我来就好了啊。”他的声音埋得有些低。
　　“没多少活，不能总让你来做啊。”
　　“没事，我乐意做。”汪大东侧着抬起头，“雷克斯，你知道么，每一次我妈在做饭洗碗的时候，我爸都会这样从后面抱住妈。”
　　“是么。”
　　“我就问爸是为什么，爸说，一个人愿意将他的背后全部交给你，就是对你的信任和珍视。他还说他愿意永远在妈的身后保护着妈。”
　　“汪爸爸很爱汪妈。”
　　“我也一样啊雷克斯，把你的后背交给我，这一辈子我都守着你好不好。”
　　“犯什么傻。”雷克斯用抹布把手上的水珠擦干，“你不是现在就在我的背后么。”
　　“雷~克~斯~”汪大东叫着他的名字顺带蹭了一下他的脸。
　　“行了别闹。”雷克斯把汪大东扯开，“回房间歇着，折腾一天了不累么，你忘了你是刚出院的人了？”他一把把汪大东推回房，就步入浴室。充满雾气的镜子上已经可以真切看到他的镜像分成了两半，他像没看到一般，照做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