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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沅止将被枕朝她床前的地板上一铺,语气认真:“今日所幸遇到的是善意的精怪,以防万一,日后我便在房中护着你。”
原来是担忧她,澧兰心生暖意:“无碍的,为师以后多加防备就是。”
沅止忽视线转向她:“如此,你也可近身保护我。不怕徒儿被精怪抓去吗?”
一针见血,直戳要害,澧兰没法反驳。
一个月后,澧兰实在不忍他日日睡地板,便让兀桑给他做了张窄床,两人的床间隔着张春江兰草屏风。
***
自从沅止在院子后方建了个浴池,楠艾一有空就会跑来松萝山泡澡。
浴池外用刨光的木材圈围起来,池边用沅溪底的斑斓石子铺设。池顶罩着天蚕丝布,施法后,里面看外边清晰如常,外边瞧里面则像蒙着厚纱布般,白茫不清。
楠艾靠在池边,舒服地喟叹一声,仰头望着蓝天,偶有几朵云彩随风荡来,不由赞叹:“沅溪的水就是好啊,每次泡完浑身舒畅。”
澧兰正梳洗头发,故作嘲笑:“当初阿止建浴池时,你还满脸不屑一顾的样子。这会儿就知道享受了?”
楠艾朝她笑得谄媚:“还是沅止心思聪慧,晓得利用沅溪的水来净身。你放心,既是享了福乐,待你两年后为他办十八岁成年宴,我便赠他一件好宝器,不亏吧?”
澧兰却嫌弃:“享了这么多年,才一件宝器?你从明日开始别来了。”
“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斤斤计较?还同我讨价还价起来了。”
澧兰眉梢微挑:“那你还想不想来泡澡?”
简直是强盗!楠艾咬牙:“想想想!两件宝器,不能再多了!我又不是开宝器铺子的。”
院中木桌旁,白萩萩正卷着晒好的松萝,忽而两眼惊奇睁大,再眨了眨。手臂撞了下旁边的兀桑,小声道:“你瞧,师父竟然笑了!”
正拿着玉杵碾松萝的兀桑朝右望去,院栏旁的银杏树上,男子正靠坐在树干,皙长手指执着一本书卷。
阳光将银杏叶照得金黄灿丽,更将枝叶间那抹月白衬得清透俊雅。偶有秋风一拂,墨发逸动、发带飘扬,轻轻扫过金蝶飞舞的银杏叶。
少年已成,丰神俊逸。
兀桑收回视线,一边碾粉一边说道:“大惊小怪的,我已见过好几回了。”
“好几回?”白萩萩讶异,师父除了面对神君时神情会柔和许多,对他们是面无表情居多,这般透着点宠溺的浅笑确是四年来第一次见,惊艳又惊叹。
她又抬眼望去,不由叹赏:“师父真是美得跟琉璃玉似的。平日看着淡凉冷漠,偶尔流露的笑意真要融化人心。”
兀桑越听脸色越黑,见她双眼含星般忽闪,移动身形挡在她眼前,瞪道:“师父只会因神君而笑,把你这恋慕的眼神收回去!”
白萩萩不服:“我哪里恋慕了?欣赏下师父还不行吗?”
“不行!你...”你只能欣赏我,兀桑咬住舌头把这话刹止。
“你无赖!”白萩萩气得扭头不理,忽而想到什么,她侧头看着他咯咯笑。
兀桑瘆得慌,就听她挤眉弄眼道:“吃醋了不是?”
被戳穿心思,白脸陡变红脸,兀桑不予理会,埋头碾着松萝,好似跟玉盅有仇般,戳得砰砰响。
白萩萩嘻嘻窃喜,还想逗他,一道威胁传来:“一个时辰弄不完,禁锢术便下个月再学吧。”声色很淡,却吓得他两头皮一紧,忙认真干起活来。
沅止合上书卷,飞身而下,落坐于树下木椅。倒上一杯温茶,想到方才浴池里的对话,悦色又起,他端起茶杯喝一口。
恰时,一道惊天尖叫破空而响,“哇!兰兰,你的凶真是白又大啊!!”
“噗!!”猝不及防的沅止将茶水如数喷出,呛得他直咳。
楠艾临走时百思不解,明明这几年沅止对她的态度稍微好些。可当她问他想要什么生辰礼物,他却两眼寒光直射:“最好的礼物就是永远别再来松萝山泡澡!”
想不透今日又哪里得罪了他?不过,澡还是要来泡的,不然就跟澧兰哭诉,他定是没辙。
如此一想,烦恼顿散,泡了一下午,通体舒畅啊!
***
清晨第一缕光线刚刚穿破山谷层林,天色尚蒙,兀桑就将白萩萩抓起来,在院门口候等澧兰,又到了例行巡山之时。
澧兰起床轻步绕过徒儿的床榻,走到妆台前坐下,简易做了个垂鬟髻,再用木梳打理耳鬓分垂的长发。
恰听到翻身的动静,她转身望去,徒儿正揉眼坐起身。
“把你吵醒了?为师待会儿就出门,你可再睡会儿。”澧兰起身从衣架上取下裙裳,走至床榻旁。
沅止目光随她而至屏风处。
远空晨曦微光从窗户透了进来,女子身形在屏风的绸丝布上形成了朦胧剪影。当衣物渐渐褪去,定睛下,依稀可现窈窕轮廓。
柳腰竹腿,那芙蓉般的丰/盈若隐若现,不适时宜地想起楠艾那石破天惊的话语....沅止忙别开视线,却止不住心跳的速度。
澧兰换好衣物出来,见他还未躺下,便上前叮嘱道:“今日还得帮土地神巡山,或许会迟些回来。若有急事,你便摇响玉铃,为师会尽快赶回来。”
玉铃为一对宝器,一只纯白一只碧青,挂于腰间。玉铃本无声响,若是对其中一只施法,另一只玉铃便会感应响起。如此,她即便不在徒儿身边,也可稍微放心些。
见他未回应,澧兰走至他床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发呆呢?”
沅止下床站起身。如今她头顶只到他鼻尖处。离得近时,她得稍稍抬头才能望入他眼。
澧兰视线半垂,他白色里衫衣结松开,衣襟半敞,露出皙白胸膛。平常穿着宽松衣物也瞧不出具体,只知他长高不少,此番一瞥,竟是宽阔而结实,徒儿是真的长大了。
“在想什么?”他低声问道,声线早褪去了稚嫩,且刚睡醒,犹如空谷风吟,略显低沉。
澧兰帮他拢了拢衣襟,将他衣侧的带子系上,感慨道:“十一年过去,你长成了茁壮少年,为师仍清晰记着初遇时的情景,年月飞逝,好似就在昨日。”
他低头深凝:“兰儿可还记得那日的承诺?”
澧兰闻言莞尔一笑,系好带子抚平他衣裳,几分揶揄:“都养这么大了,还怕为师不负责弃你而去?”
透入屋内的微光在沅止的眸中忽明忽暗。
忽而,他将她拥住:“是啊,一直都怕,怕你有一天丢下我,弃我而去。”
察觉他语气隐显的哀伤,澧兰一时不解:“怎么了?”要推开,却被他箍得紧。
莫非是真担心?只得像小时候那般轻拍他背哄着:“为师不是说了么?承诺过的事绝不食言,既然答应对你负责,便是一言九鼎,怎会弃你而去。”
“这一生,一辈子,都要负责。”一字一句他咬得重。
“好,一辈子都负责。”澧兰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又笑言:“日后待你成家,那便是你妻子负责了。”
沅止松开怀抱,握住她肩头,紧锁她双目:“既然你说不食言,无论将来如何,一生都不可背信!” 固执得仿若要她立下誓言。
澧兰望着面前这双如深河暗涡般的黑眸,似藏着她所探知不到的一面。
十几年来,他一直是个听话乖顺的徒儿,虽说他有自己的处事原则,但基本是做多于说。遇到喜好的事物,他也只会随口一提。即便是生气,他从未强横对她要求过任何。
此时,澧兰忽而发现他有着不容让步的强硬,就像划出了一道无形界线,任何人,包括她,都不可违抗这道线以内的事物。
就算如此,他依旧是她想用心护着的徒儿,在她眼里,他之所以会倔强要她一份承诺,只不过不想像被父母遗弃般再被丢下吧。
澧兰最终点头承诺,这也让他安下心来,双目暗涩顿散,恢复星辉般明亮。
***
沅止遥看天色,澧兰他们约莫两个时辰后就该回来了。
他去到浴池将水抽干,打算去沅溪取些新鲜溪水,待她回来就能即刻沐浴舒缓身子。
捻诀将池子净化一番,沅止刚要走出浴池,忽感应到结界的晃动,竟比他预计的时辰回来的早?
他朝院中走去,待见到院中之人,舒悦的眉宇陡然一僵。
那人身长挺拔背对而立,玉簪绾发,垂落臀际,一袭白裳胜雪,衣袂如羽轻飘。
沅止语气淡漠:“你来作甚?”
男子缓缓转过身,眉目清丽的俊容,雅致翩然的身姿。
丹唇盈盈含笑:“还以为小兰花收的徒弟是谁,原来是你啊。”声色沥亮似玉拨瑶筝,口吻含着几分明显的调笑。
下章预告:
沅止倏尔起身瞬至院子入口,十丈内未探出她的气息。
他转身,视线落于兀桑和白萩萩脸上,疾声厉色: “兰儿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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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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