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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进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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债还清,借条收到,景裳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人也开怀了许多。景母心情也好了,再也不胡思乱想。妹妹景衣也敢去学校读书了。这个家,没有完,反而是涅槃重生,一片新气象。
舅舅一家不知从哪听到的消息赶来道喜,但醉翁之意不在酒。舅妈对景裳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她拉着景裳的手,像对待自己女儿一样夸景裳能干。
“裳裳啊,你真是能干,不但把债还清了还结交了田总这样的大人物!”
景裳瞥她:“舅妈不会怪我擅作主张把房子卖了吗?”
舅妈说:“怎么会?裳裳你也是没有办法不是吗?舅妈明白的,明白的。”
景裳一点都不想看见这个变脸快过天气的舅妈。
舅妈又说:“裳裳啊,舅妈听说你和花缘公司的小田总有点交情。你看啊,涛涛要毕业了,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工作,你看能不能到时候和小田总打声招呼,随便给涛涛安排个岗位啊?”
哦,原来是这样。景裳总算明白舅妈的来意,实话实说:“舅妈,我和他不熟,连朋友都算不上。这个忙,我是帮不上的。”
舅妈一下拉长了脸,恶语相向:“你不是帮不上,你是不高兴帮。你还恨我反对你卖房对不对?你这丫头怎么心胸这么狭隘,我们好歹亲戚一场,你再怎样也要试着帮一下的啊!所以说捡来的就是捡来的,一点亲情都没有!”
景裳忍着不发火,懒得和她废话,只大步走到大门口把门打开了请她走。他们一走她也就清净了。摊上这样不知廉耻的舅妈也真是不幸。
不过这点小插曲丝毫没有影响景裳的好心情。她高高兴兴地上班,高高兴兴地下班,宛若换了个人似的。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的部门经理把她叫进办公室,和她认认真真地谈了一次。
经理说:“小景啊,你学历不高,但过去一年工作踏实努力,成绩显著,这些不可否认。不过呢,你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不太好,做事拖拉还经常出错。我知道你父亲去世,你心情不好,可这不能作为怠慢工作的理由。最近我又听说你在外面欠了债,那些人都闹到公司来了,对公司的影响很坏……”
景裳马上解释:“债我已经还清了。”
经理做个手势示意她不要激动,接着说道:“鉴于以上这两点,我和公司人事部商量过,觉得你已经不适合在公司继续任职。人事部的意思是你主动提出辞职,免得大家都尴尬。”
景裳急了:“经理,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经理扶了扶眼睛,低头不再看她:“对。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从公司出来她满脑子经理的那些话,又回想起了刚入职的一些事。那会有个案子要他们法务部处理,她毛遂自荐,也确实处理得合情合理,既为公司争取到了权益,又保存了两方的合作关系,因为这事她还受到了大总的赏识。也正是从那时起,她的部门经理就不太喜欢她了。她犯了职场的禁忌,也许从那刻起,经理就已经在抓她的痛脚了。而这次的事,刚好给了经理除掉她的机会。想通了这点,她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第二天一早就递上了辞职信,收拾好东西一走了之,干净利索,不再有任何留念。
辞职回家,和母亲说了说,景母也没说什么,只问她以后有什么规划。
景裳想了想,看向窗外大片的花苗圃,托着腮帮子,悠悠地说:“那我就种花吧!”
说干就干,景裳接手了景父十亩地的花圃。接手的第一天就做了两件事:一、装监控摄像头;二、养两条金毛犬。王大爷和宋大娘继续留在花圃帮忙,她给两位老人涨了工资,一来报答他们一直以来的忠心,二来稳定人心。
花圃之事,远没有想象的简单,首先得把所有的花草树木都认清楚,说得出它们各自的特点、习性、繁殖、价值等。所以为了尽快上手,她白天领着金毛蹲在田间,对每一种花草仔细观察、对比,并且和两位老人一道翻盆、装箱,晚上挑灯夜读,一本厚厚的花草书籍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边读边做笔记,就像当年读书时一样刻苦、用心。
一段时间下来,她已经能认清花圃里所有的花了,然而订单却不多,这才是最要命的事。于是她开着她的小白车、带上花圃的几盆得意之作到处推销跑生意。几天下来也有所成效,几家小花店下了几张单子,但数量不多。不过她已经很满意了,万事开头难,做任何事都需要慢慢的积累,需要一个单子一个单子地认真对付着。
田骅最近忙超市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无暇想其他事。再过半个月就是一年一度的打折季,俗称“黑七日”,意思是那个星期之内超市所有的花草、果树、盆土肥料等园艺用品一律全场打对折。他看过前两年的报表数据,光去年黑七日的营业额就高达数十万,又听超市的员工说,那七日超市里天天人满为患,哄抢争夺,场面十分震撼。虽然这两年公司的方向朝着房地产去了,但田国富毕竟花匠出身,每年这个打折季他都十分重视。而今年这个打折季交到了田骅手上,因此他绝不容许自己有任何闪失。
然而眼下他陷入了困境。
李焱抱着报表向他汇报:“田总,我统计过,仙客来、蝴蝶兰、多肉、月季、杜鹃花、百合、康乃馨、长寿花、天竺葵、紫藤、大丽花、角瑾、波斯菊这些去年最受欢迎的花已经供不应求,除此之外,盆、土等植料仓库里也所剩无几。田总,事不宜迟,必须进货,否则根本挺不到黑七日,真正到了黑七日也没有货卖啊!”
田骅说:“那就按照你统计的单子进货,缺什么补什么,不用和我汇报,我相信你。”
李焱着急得皱了皱眉:“田总,问题就出在这。今早我和几个供应商沟通过,他们临时加价,每种花竟然加价一成,如果按照他们的价格进货再打对折出卖,那我们就亏血本了。”
“供应商临时加价?”田骅问。
“对。他们好像一早统一好口径一样我还没问呢就说加价一成,毫无商量的余地。”
“我记得那几家供应商都是我大哥负责超市时候的合作伙伴。”田骅说着看了李焱一眼。
李焱恍然大悟:“田总你的意思……”
田骅当机立断:“放弃那些供应商,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寻找新的合作伙伴,把缺的货及时补上。”
办公桌后面的他眉头扭成了个川字,手从裤兜里拿出那只会笑的猪猪,对着它看了许久……
当晚,景裳和母亲、妹妹吃过晚饭,一个人去了花房看书。景母怕她熬夜辛苦,特地煮了木耳莲子羹让小女儿送去。景裳喝了木耳莲子羹又翻开书,一颗心被书上那些五颜六色的花草图片深深地吸引,自从入了这行,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满眼繁花似锦,缤纷的,鲜活的,向上的……
宁静的屋子里手机突然震动。她看了一眼,屏幕上是个陌生的号码。
按下接听键:“喂,哪位?”
“是我,田骅。”
她一惊:“田总?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景小姐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不过我找你有急事,不知道你现在空不空?”
听他的语气很着急,她说:“空的,我在花房这边……”
“我在花圃外面,我进来找你。”
三分钟后田骅风风火火地出现在了景裳的花房里,原来他给景裳打电话的时候他已经在花圃外面了。他一进屋就一眼瞟到了桌上翻开的几本书和一本笔记本,笑着说:“景小姐真用心。”景裳笑笑,没说什么,只招呼他坐下,给他泡了杯花茶,问:“田总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急事?”
田骅委婉地说明来意,从身上取出一张他来之前罗列好的缺货单子,把它递给景裳。“景小姐你看一下,这些你这里是不是都有?”
景裳拿着单子一个个看下去,看完后说:“除了月季和多肉,其他都有。你要多少?”
田骅说:“方不方便先让我看一下?”
“好。”景裳很爽快地领着田骅来到塑料大棚里。老远的两条金毛吠着朝他们奔过来,直冲着田骅狂叫。景裳拍拍它们的头:“豆豆,花花,不要叫。”两条金毛很通人性,听了主人的话后竟然真的不再叫了,但仍警惕地在田骅脚边绕来绕去。景裳把大棚门打开,拉亮灯,侧着身子让田骅先进去。田骅做个手势:“女士优先。”
借着灯光,田骅站在架子前挑了几盆花查看得很仔细。景裳在他身后,看他手里拿着蝴蝶兰,就说:“这个蝴蝶兰开得很好,颜色有三个,也不贵,很多人喜欢,性价比很高。”
田骅把蝴蝶兰放回到架子上,点头:“好。价格呢?”
“看你要多少。”景裳说。
“你这所有的蝴蝶兰我都要了。”
景裳喜出望外:“你全要?”
“是啊。什么价钱?”田骅很喜欢她微笑的样子。
景裳的小脑袋瓜子开始噼里啪啦地打起算盘来,边盘算边说:“这里有一千多盆,我就按一千盆算,总共一万五。”
田骅看着她明亮美丽的双眼,点了点头:“好,那我订了。其他的品种我也先预订每种一千盆。你算算总共多少,我可以马上付。明天麻烦你把花送到超市。”
“好嘞!”景裳答得很快,心里那个雀跃。算好账,收了钱,她好像要飞起来一样。从她接手花圃到现在,这可是第一个大订单。自从父亲去世,和田家园艺超市的合作也结束了,没想到这次田骅主动找上她给了她这么大的生意,真是叫她意外。
关好灯和门从花棚出来,一路上俩人都没有说话。景裳是开心坏了,在心里偷着乐,迫不及待地给好闺蜜覃沫颜发去一个信息报告好消息。覃沫颜立马回复了好几个你好棒。热火朝天地聊了一阵后她忽然察觉到边上这个男人有点怪怪的。眉头紧锁,双目无神,脸上心事重重的表情,脚下的步伐极为沉重。
“田总,你怎么了?”她好心地问他。
田骅看看她,问:“景小姐,你认识靠谱一点的月季和多肉花圃么?”
景裳一下子还真想不出来:“我想想……”
田骅笑了笑:“不瞒你说,再过半个月就是我们田家超市一年一度的黑七日,不过因为某些因素货物紧缺,我又一下子找不到新的货源,所以……”
“我懂了,你在为黑七日准备库存对吧?”
“对。”
“我想想,好像有印象……”景裳努力地回想起来,突然灵光一现,说:“我想起来了,我爸生前和我提起过他的一个朋友,好像在岳城种月季,规模不小。”
“真的?”田骅的眼睛亮了。
“嗯。我帮你打听一下他的联系方式。”景裳说做就做。先问景母,然而景母并不知道那人的联系方式,然后又去问王大爷和宋大娘。王大爷做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宋大娘想了很久,从百宝箱里翻出一本很破烂的笔记本,取出夹在里面的一张名片,说:“裳裳啊,好像就是他。我记得五年前他来找你爸谈生意,他人很好很客气,给了我们每个人一张名片,还请了我们所有人吃饭。真是个好人啊!”
景裳和田骅一同低下头去看名片上的名字,却不想两个人的头碰到了一块。俩人同时抬头,四目相对,火光在空气中噼啪作响。景裳脸颊火烫,主动地退到后面去了。田骅一阵心猿意马后咳了一声,装作无事地从宋大娘手里接过名片。
名片上的名字是岳熙。田骅按照上面的电话号码打过去,对方态度很好,背后是塑胶带封箱的声音。和对方聊了两句,田骅没有提起自家缺货的事,只轻描淡写地说想进点货,又问了他关于品种、价格之类的问题。
对方说:“如果你量大的话最好能过来一趟,我们面对面谈比较好。”
田骅也正有此意:“好。那麻烦岳总把地址发给我。”
“加下微信吧,搜我手机号码。我等会把位置共享给你。”背后响起卡车碾过石子路的声音。
“好的。”
“对了,你怎么称呼?怎么知道我的?”
“我姓田,您叫我小田吧。我是景裳的朋友。”
对方先一愣,然后反应了过来:“是不是金州的景家?裳裳她爸爸的病好了吗?我一直在忙都没有时间去看他……”
田骅只好如实说景父已经去世了,对方沉默了许久,沉重地叹了口气。随后俩人挂了电话。景裳问谈得怎么样。田骅说:“我要去一趟岳城。”
“嗯,当面谈比较好。”
过了会,景裳想到什么,又说:“你去的话捎上我,我也想去看看岳叔叔的月季园,也想入些货。”
一个全新的计划在她脑袋里缓缓铺开。她一点没有注意到当她说出要和男人一起去岳城时男人脸上闪过的那抹惊喜之色。
田骅强压着内心的激动之情,故作冷静地说:“好啊。我们明天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