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悼龙魂 定风波 ...
-
过了许久，崔兰昕才觉得脸上一寒，原来在自己注视着冰棺内的人时，早已不知不觉地泪流满面。崔兰昕望着那熟悉的面容，心中一阵酸楚，所有伤心的事情一件一件在脑海中翻腾，让她哭得忘了身在何处。
她迫切的想要靠近那冰棺去触碰一下那躯体，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更希望许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自己做的一个长长的噩梦，或许自己触碰到那熟悉的面庞，那清湛的眼睛就会睁开来对她爱怜地微笑，就会淡淡地注视着她，哪怕———哪怕那眼中尽是虚无。
崔兰昕泪眼朦胧中，见到圣红药缓缓地爬到棺木的边上，痴痴地凝视冰棺内的人，过了许久才喃喃地道：“你肯定想不到吧，没有被北定贼乱分尸、没有长眠于皇陵帝墓，而是沉睡在我这等妖人的冰室之中………”
圣红药在说话间嘴角鲜血不断流出，可她毫不在意，继续自顾自地说道：“红药从出生以来便是一个怪物，为家族所不容，为世人所厌憎………可是那又如何？我圣红药从未向这个世界祈求过什么！只有你………只有你在见到那样的我………那样………你居然还能够平静而不带任何厌憎地注视我………我圣红药从不需别人的同情和可怜，也从未有人可怜过我，可是………我无法不在意你给于我的………尊严，那是我这辈子感受的最美的东西………让我对这世界，有了那么一些眷恋，更因为是你给的………”
圣红药嘴角涌出的鲜血将胸前的红衣染湿了一片，却在此时忽然微笑起来，那笑容退去了平日里的邪魅张狂，淡淡的全是卑微与迷恋：“真好………可以死在你的身边，这样………我就可以永远陪在你身边了………”她缓缓地伸出手去想要触碰冰棺中沉睡的面容，可是就在将要触碰到的那一刹那在空中停住了，很久很久，时间也仿佛静止了一般。待崔兰昕转眼望向圣红药时，发现她竟然在流泪。
大颗大颗滂沱的泪水，在她秀美的脸庞上肆虐，顺着精致的下巴滴在胸前，狭长的双眼也在泪水中渐渐迷蒙，那神情是崔兰昕从不曾看到的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我生来就是这样的？我就是个怪物！是个惹人厌憎、遭人唾骂的异类！可是这样的我………为何偏偏要爱上天家最高贵的人？我连爱你都不配………我的碰触………只会玷污了你！”圣红药的身子渐渐沿着冰棺滑落，浓烈的红衣鲜血，在地上绽开出绝望而华美的弧度。
原来，她是这样爱着父亲……崔兰昕在悲伤中，听着圣红药几乎可以说是临终的告白，忽然心中起了一个坚定的念头：无论她与父亲过去发生过何事，但毕竟是因为她对父亲的痴恋，使得父亲的遗体得以保全，而没有毁于北定乱贼的手中，这于她是一分不可磨灭的大恩情，所以，她必须救圣红药一命！
思及此，她走上前去将圣红药扶起来，让她靠坐在冰棺边，可是接下来却没了主意，显然圣红药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可是要如何救治呢？
崔兰昕顿时想到上次自己练功走火受内伤，月娥是以内力输入自己体内，然后熬了一些汤药还有涵消散，这里没有药材以及涵消散，只有自己替她输些内力，看看是否有起色。
崔兰昕便将手按到圣红药背后的灵台穴照着月娥的做法将内力一点一点地缓缓输入进圣红药的体内，不料手刚刚接触到圣红药的身躯就被她体内狂奔乱走的内力给一阵冲击，圣红药的内力岂是崔兰昕可以抵抗得了的，顿时被冲击得飞出跌在坚硬的石壁上。
崔兰昕直觉得全身酸疼，浑身的内力被圣红药的内力一冲也是四下散乱，她稳住全身内力勉强站起来。而圣红药被她微弱的内力缓缓注入，全身四下奔窜的内力合力抵御入侵的内力，顿时集聚了起来，让她渐渐恢复了些许神智。
崔兰昕见她缓缓睁开眼睛，眼中也有了焦距，心中放下了些许。于是慢慢走进轻声问道：“宫主你………好些了吗？”
圣红药抬眼看见竟然是自己救回来的那个小丫头，有些奇怪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崔兰昕垂目道：“兰儿在西阁的密林里迷路了，不知不觉走到这里，看到这里有光以为有人家，没想到………”
圣红药看向她，眼中光芒让崔兰昕心中一颤：“刚才的一切………你都看到了？”
崔兰昕轻轻点了点头，敏感的察觉到圣红药眼中杀机一闪，毕竟是在勾心斗角的地方浸淫而出，而这杀念她如何感觉不到？于是赶忙说道：“宫主你不必在意，兰儿一定不会胡乱说出去的。其实………其实宫主你是个………是个有真性情的女子………”崔兰昕最后一句，却是发自内心。
圣红药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高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女子？女子？！”
崔兰昕不明白她为何会忽然大笑，但见她笑中充满悲伤绝望之意，笑得刚刚好转的内伤忽而又发作，嘴角又有鲜血流出，不禁有些怜悯，温言道：“若是心中不痛快，何必要强颜欢笑呢？其实无论身份地位如何，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兰儿虽然不知道这冰棺里的男子是什么人，但是能够让宫主你如此地倾心相许，也是他的福分。你能够在他去世后将他的身体保存得如此完好，兰儿———兰儿替他感谢宫主你！”
圣红药凝视崔兰昕绝丽精致的小脸，轻笑道：“好天真的丫头！人一生来就注定不同，上天本就是不公平的！”说道这里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阴暗，继而道：“本宫为何不痛快？本宫如今所想之事没有不可实现的，本宫快乐得很！”
崔兰昕见她又变得如同初见般的张狂，心中的怜悯更甚，却也找不出什么话来。
圣红药见到她紫光流转的眼眸中的温软怜悯，眼中忽然一暗，神色变得凌厉起来，瞬间伸手扼住崔兰昕的喉咙。崔兰昕没料到她受伤之余还有如此快的速度和力量，根本来不及闪避，顿时觉得呼吸困难。
圣红药惬意地看着她难受的模样，直至崔兰昕眼睛有些泛白才忽然松开了手，用阴冷的笑音缓缓讲道：“以后再用那种眼神看本宫，本宫会让你死得比外面的尸体凄惨百倍！你给本宫记住了！”
崔兰昕一天之内屡次生死悬于一线，早就体力不支，这下又被圣红药这般折磨，顿时大口呼吸，缓缓倒在地上。
圣红药正待再说，忽然听得外面传来众多人声，心头这才一宽。秦风接着跪在密室之外道：“秦枫救护来迟了，还请宫主恕罪！”
圣红药怒道：“叫外面的司主、副司都滚回去！若等你们救护，本宫早就死了！”说罢提步往密室外面走去，可惜步伐仍旧有些不稳，在密室外的秦枫连忙伸手来扶，不料圣红药反手甩开：“滚开！本宫不用！”
崔兰昕挣扎着站起来，跟着往外走出，心中对圣红药刚刚萌发的些许怜悯与好感早就消失殆尽，只觉得此人乖戾难测，让人又是惧怕又是莫名其妙，但想来自己也算拼命救了她一命，那个恩情也算是还清了。
出了密室的洞门，只见“春江花月夜”五婢都在外面守候着，洞门口有很多火把的光束，显是洞外也有不少人。圣红药捂住胸口道：“先把这些狗贼的尸首给我扔去喂狗！若是意外有活着的，定要好生招呼着，留着他们的狗命！本宫明日定要来好生炮制一下这些胆大包天的！”她在说道‘炮制’一词时声色凌厉阴冷，让众人心中都是一颤，几名侍婢应声叫洞外的弟子进来收拾。十几名仆役甚是熟稔，不过多时已经将尸首均收拾好了，意外发现一名男子只是昏晕过去了，便交由青龙司收监。
而崔兰昕则专注于月娥，也是不想再次看到那些尸首的可怖模样。却发现月娥并未特别往她这边看来，而是与其他四婢专注于指使弟子收拾尸首，待收拾好了便垂目站在一旁。崔兰昕心中好生奇怪：月娥姐姐不记得自己本应在溪边等她吗？如今见到她跑到这里为何一眼也不看，也没有丝毫的疑惑神色？若是忌惮圣红药在此但是至少也会用眼神扫过吧？
待得一切均已经收拾完毕，圣红药道：“叫这群家伙滚回宫去，本宫明天再来一一炮制！”
五婢应声退下，到洞外对众人传达宫主吩咐。崔兰昕正待和其他人一同退走，圣红药轻笑道：“本宫可没说你能走了。”说罢轻轻走上前来：“方才你帮本宫疗伤的内力，是璇玑宫的武艺，对吗？”
虽然圣红药这几句话说得很轻，但是让崔兰昕顿时警铃大作，若是自己照实说了，难免会连累到月娥，可是若是不说出月娥的话，自己偷学璇玑宫的武艺也难逃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女人的折磨，绕是聪颖机变，一时间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
圣红药见她一脸的犹豫凝重，仍旧笑道：“怕什么？本宫又不会吃了你！”说着在崔兰昕幼嫩的小脸上轻轻抚过，让崔兰昕身子微微一颤：“也罢，你即便是不说，本宫也有办法知道。不过也多亏了教你武艺的人，否则本宫今天就是死尸一具了。今后，你就跟在本宫身边侍候吧！”
崔兰昕本来极想去璇玑宫最上位者的身边，但如今这个人是圣红药，便让她打从心底有些恐惧，料想未来的日子在这样的女子身边侍候，肯定凶多吉少，但也不得不轻轻点了点头。
不料站在一旁的秦枫忽道：“宫主，这丫头来历不明，未进四司就偷学璇玑宫的武艺，早该受严惩。要是放在宫主身边侍候怕有不妥，不过这丫头姿色过人，不如把她送到都茂的千红阁替玄武司收集情报也好！”
崔兰昕听得此言一惊，圣红药扫过崔兰昕微微皱起的眉头，笑道：“这样乖巧标致的丫头，本宫可不舍得将她送到烟花之地去。”说罢狭长的弯眼瞟向崔兰昕道：“兰儿，相信日后本宫会因为你而觉得很有意思的！”
崔兰昕还没领会最后一句是何意思，就听圣红药对站在一旁的花娥道：“你先将她送回宫，明日便将她的住处搬到本宫住所的隔间。”
花娥领命将崔兰昕带下。如此跟着花娥从寒霜降回到宫中又是一番周折，待得崔兰昕终于在房中时已是子时了，方才的这一番折腾让先前被豹子抓伤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于是花娥叫了常在和常进，两人见她伤得如此之重不由得大惊，急忙找了些伤药，又打了热水让几名侍婢将她伤口洗净，换了套干净衣物。
换衣物时，崔兰昕坚持不让侍婢动手，于是常进和常在还有花娥几人交代几句便散去了，崔兰昕这才将衣物中的七转玄冥珠拿出来，此时看它却不像初见时那般光华璀璨了，崔兰昕研究甚久也不明白这珠子有什么玄机，但想来那群人为了这珠子甘冒大险，想是不凡，于是将它仔细藏好。待一切做好，崔兰昕经过这一天的惊险早已是疲累之极，还不待回想今日发生的种种事情，便疲累的睡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悼龙魂 定风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