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别》黄晶

5、伍

　　地牢里的日子除了暗无天日倒也不是十分难过，水和食物也都是新鲜的，牢头除了不搭理我，倒也没有亏待过我，这让我难以理解，我不明白云嫣留着我的性命还有何用？

　　那一日，落日最后一道余晖泄进地牢的时候，我看见了沈研，他支开牢头独自一人立在我的牢房前，就这么定定地注视着我。

　　我同他相距不过五尺，却如隔了天涯。

　　我不愿再见到他，便背过了身子，冷冷道：“你晓得吗，我花了大半个年华，才弄清楚自己爱上的男人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

　　“叫你失望了，对吧。”

　　“最后一丝希望也叫你亲手毁了，我也就感觉不到失望了。”我说完这话，便是死寂一片的牢房。我高仰起头任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也不想再为他多流一滴眼泪，原来，我同他也会沦落到无话可说的地步。人依旧是那个人，像离别时的模样，只是再相见，已不相恋。

　　“小泡沫。”他轻声唤了句，低低地道：“我就想最后看你一眼……”

　　最后一眼么？他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也好，爹死了，我的心也死了，早赴黄泉路，也好解脱。猛地转过身子，怒声吼道：“让你看！看个够，看完了，你就可以滚了！”

　　他似乎觉得有趣，没心没肺地笑了。

　　我看着他的笑容是那样真切，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他同我告别时的模样，他抚摸着我的发鬓，温柔地笑说：“你要好好吃饭，要好好睡觉，养得白白胖胖的，等我回来的时候，再同你生一个大胖小子。”

　　我的脸微微起了红潮，十根手指头纠得像个麻花，嗔道：“瞎说什么呀。”

　　那时的日子是那样美好，可是已如江水，一去不回头。

　　沈研走了，远去的背影在余晖下拖成长长剪影，模糊了。

　　月儿高高挂在天上的时候，牢房的窗户外隐隐传来低唤：“沫沫。”

　　我有点不敢置信竟会听见王臻的声音，果然抬起头便看见他倒挂在牢房外露出一个脑袋，对我嬉皮笑脸的。

　　王臻扔给我一块沁湿了水的抹布让我掩上口鼻，便向牢房内吹了一团迷魂药，牢头们歪歪斜斜倒在狱中不省人事，我就这么被他牵着开始逃亡。

　　云帅府恰时锣声震天，下人们高喊：“走水了，快救火！”

　　我心想，这小子是干乘乱救人的专业户吧，放火救人如此利索，瞧着东面燃气的熊熊大火，我不由得拍手叫绝，烧吧！将这吃人骨头的云帅府烧成碳，最好将住在里头为祸人间的坏人全部都烧死，为这天下除一回害。

　　“你瞎看什么，还不赶紧同我跑路。”王臻不满我频频回头观望，低呵道。

　　我任他牵着，只顾埋头跑，大为不解道：“你如何事先安排好在云帅府纵完火，再赶来牢房救我啊？”

　　“不是我纵的火，今夜有匡复宁国的死士刺杀云帅，我不过借着他们的手，趁乱救你罢了。”

　　我惊讶道：“啊？那你前些日子留在长安是为了和这些死士接头做匡复大业？”

　　“也不全是，最主要还是为了要到你身上所中九幽散的解药。”

　　我一震，果然，王臻为了让我宽心，一直不告诉我留在长安的原因：“那九幽散的解药拿到了。”

　　“解药在渡口接应我们的船夫手中，到了那里我们便可乘船返回寨穆柯，我一定会照顾你一生一世的，沫沫。”

　　不知不觉，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守护，有他牵着我的手，心很安，或许，我可以试着对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