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篇》指尖蝶舞

3、达成交易

　　相思在睡梦中只觉鼻尖一阵瘙痒，百般忍耐无法之下只好睁开眼睛。

　　这一睁眼，就是十五年的纠缠，柔肠百转，殚精竭虑，明枪暗箭，步步为营，一切的一切，在这一睁眼时，就早已注定：有此人相伴，无失败之虞。

　　“醒了？”

　　收回手中的狗尾巴草，眼前的男子微微一笑，叫小小的相思，脑中不自禁浮现出两个字：风情。

　　剪裁合体的玄色长袍包裹住男子的修长身躯，及膝长发在微风中轻轻的摆动。犹若羊脂白玉般的肌肤在玄色对比下似是莹莹生辉，面一双温润凤眼眼角微微上挑，总是无意间带出一股媚意来，顾盼生辉，勾魂摄魄，偏偏身上透出一股子灵秀之气，干净透彻，仿佛清晨树林中的第一滴露水，湖面折射的第一缕阳光。

　　相思也为其容光所摄，反应过来之后，却已失了锐气，只喏喏问道：

　　“我，这是在哪儿？你又是谁？你救了我？”

　　相思环顾四周，惊讶的发现自己半坐在一棵大树下，树上满满的开着小小的粉白色的花，清风拂过，便随风落下一阵花雨，伴着淡淡的甜香。四周是一望无际的花野，绝美不似人间。

　　“我是镜无鸾，这里漂亮么？我创造出来的，是你和我共有的世界，简单来说，就是你和我共用的意识空间。”

　　相思瞪大了眼睛。

　　不知为何，她对他总是生不出防备之意，这倒让相思更为警戒。

　　“我是镜灵，”镜无鸾无视相思微微皱起的眉头坐到她的身边。“我的朋友不满意我不懂人间情意，希望我能够入世。他路过草原时被你强烈的复仇欲望吸引，所以将我封印在了你的身上。”

　　说到这里，镜无鸾无奈的耸了耸肩。

　　“他是个无法无天的家伙，和我相比，你的灵魂太弱小，我不得不自我封印，免得你的灵魂被我吞噬掉。事实上，那个家伙就是这样的打算。

　　我们路过的时候，你那股复仇的欲望加上营地里冤魂的嘶吼简直就像是大海里的灯塔一样显眼，当时你几乎就要死掉了，而只要我融合了你的灵魂，我就不得不背负你复仇的感情，心甘情愿的为你完成你未完成的复仇大业，自然，也就遂了那个家伙的心愿。

　　但是我既不想背负不属于我的使命，也不能突破那家伙留下的封印，那么，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在你完成自己的复仇之后，我再接收你的身体。”

　　瞟一眼相思突然瞪大充满恐惧与怀疑的眼睛，镜无鸾嘴角轻轻上挑：“别这么看我，你该感谢我的，如果不是我放出力量温润你的灵魂，你早就魂归冥府了。

　　我们可以做成一笔交易，我会帮助你提升力量完成复仇，而当你魂魄消散之后，这具身体的使用权就归我了。对了，忘记告诉你，就算有我的力量支撑，你的灵魂也支持不过二十岁。”镜无鸾的眼中划过一丝怜悯。

　　“怎么样，接受吗？你的灵智被我强行开启到十二岁的水平，我想你有足够的能力作出判断。虽然碍于封印我不能离开这个身体，但是，老实说，你如果不接受的话，那么我对你也就没有义务了，只要我停止对你灵魂的温润，等你死去，对复仇的最后一丝执念消失，我再接手这个身体，也是一样的。”

　　相思白了脸，低下头看着一片粉白色的花瓣落入自己手中，想到镜无鸾说的话，心念一动，手中小小的花瓣慢慢抽长，蜕变，变成了一柄短匕，和长宁公主送给苏玛的一模一样，也终于让相思明白，眼前的人说得并不是谎话。

　　“这个交易，我同意。”相思终于下定决心。

　　“我很感谢你，额娘要我一定要活下去，可是，我对未来，根本一点把握都没有。

　　藏在草窝子里，不敢乱动，不敢出声，不知道额娘到底如何了，恐惧着他们用狗来搜索，那种令人窒息的等待，只能徒劳看着死亡一步步临近的无奈，比死亡本身还要让人崩溃。”相思眼里噙着泪，一字一字清晰缓慢的诉说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我看来几乎有一辈子那么漫长，所有的声息渐渐远去，我才敢回营地看一看。所有的人都死了，常常和我玩的颏布伦家的哲阚，合尔奇力部最美丽的花朵，就那么衣不蔽体，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天空，死在自己家的帐篷门口。

　　还有，总是慈祥笑着端给我一碗马奶的卓敤格家的奶奶，身体几乎被一刀劈成两半，手里却还是紧紧握着当作武器的铁钎，死都没有松开。她拼死保护的小婴儿，尸身被随意丢在了路中间，被马蹄踏成了一堆肉泥。

　　博尔汗大叔的尸身被他们抛到帐篷边上，博尔汗大婶死在了帐篷里，胸口插着的，是属于她的那柄草原女子从不离身的短刀。”

　　泪顺着脸颊流到相思尖巧的下巴，她别过脸，不想让镜无鸾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镜无鸾无声的看着相思，被她口中的凄凉悲伤感染，眼中流露出怜悯的目光。

　　然而，也仅仅是怜悯。身为镜灵的镜无鸾，凭借自身天赋看到的一些景象远远比相思经历的凄惨得多，所以，只是怜悯，镜无鸾不会付出更多感情在这上面。

　　“说出来就好，我刚进来的时候，你的灵魂乱成一团，想必是五岁稚童承受不住这些事情。就把它们永远埋在心底吧，我们该为你的未来打算了。”

　　相思哽咽着点头，泪水鼻水在精巧的小脸上糊成一团。

　　“我不明白，都是草原上的子民，为什么，为什么孛尔斤部的人要这么残忍！”

　　稚嫩的声音中竟有隐隐的怨毒，镜无鸾只是静静看着她，等到相思平静一些之后才开口道：“你该回去了，外面那个穿银紫色袍子的是嘲风，也就是将我封印在这里的人，是我的好友，他会帮忙把你带到边城。记住，当你需要的时候，我一直在这里。”

　　两人的言谈都默契的没有涉及相思的额娘、长宁公主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