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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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边的事解决顺利，张启山同张家军不日便重返长沙城。
回城之后，张启山政务繁重，捱到午后才见了从梨园过来的二月红。头一件谈论的大事，自然有关于那座荒山。
齐铁嘴也在场。
他今日有备而来，等二月红将那夜光景详述了遍后，椅子方位向中间挪了挪。
齐铁嘴方才道：“前几日，我将各古籍文献翻了个遍。这山从前是有名字的，不过不大好听，叫作猪头山。”
猪头山？
张启山身子前倾，显然很感兴趣。
二月红端起盏清茶，用茶盖拂开蜷曲茶叶，轻啜了口，静静聆听。
“很早以前，猪头山附近驻扎几座村落，热闹时会在赶场日开集市。”
“然而自百年前，一个猎人上山狩猎后再无踪影以后，这座山就接二连三出事。”
“后来，附近村民接连搬走，这座山也就成了无人问津的荒山。”
戴着雪白手套的修长手指在桌上一叩，思索过后，张启山抬眉：“你们在山底下看到千棺阵了？”
二月红放下茶盏，“亲眼所见。”
张启山倾身向他，又问：“那么黑影？”
二月红摇了摇头：“无形无影，不像是尸变的大粽子。”
齐铁嘴忍不住插嘴：“妖邪！”
隔着手套摩挲着手指，这是张启山思考时惯常动作。
他抬眼看向二月红：“你从千棺阵里救出的女子呢？”
小人儿无依无靠的可怜模样在脑海里过了遍。
二月红靠回太师椅背，说得轻描淡写，听不出他真实想法：“接回家没多久自己跑了。”
齐铁嘴哈哈乐：“这城里最风流多金的红二爷，怎么连个小姑娘也留不住。”
二月红瞥他一眼，也不说话。
齐铁嘴摸了摸下巴，讪讪然，不乐了。
张启山没笑，他正经道：“活着出现在棺里，绝非等闲之辈。”
齐铁嘴张了张嘴，也正了色：“佛爷是说……这小姑娘可能是我们同行之人？”
寻思了会儿，齐铁嘴摆了摆手：“我看不像，也许是家人恍惚，葬下了活人，人在墓中苏醒过来，还不及被怪物蚕食，就被我们带了回来。”
张启山看了眼二月红。
是在询问他的想法。
二月红轻声吐出：“陪葬品。”
那棺椁规格不低，拿来葬一个未及二八的小姑娘显然过于庄重。且小姑娘穿着打扮皆不似入葬之人，当时齐铁嘴隔得远没看清，他却是很清楚的。
最好的解释是，她是被选中的陪葬品。下葬之后挣扎着一口气醒了过来，却没力气逃出。
张启山思忖着什么，没有吭声。
二月红继续道：“我已在查了，近来谁家新葬，且葬于猪头山上。或许过不了多久便有结果。”
张启山颔首，含笑：“有你在倒是安心。”
一阵静默后。
张启山道：“猪头山是布防要塞，为此事我打算亲自走一趟穴。”
二月红问：“这次可须叫上半截李，吴老狗他们？”
张启山道：“在城内的九门人，都可通知，来或不来还是看他们自己。这次走穴，不为钱财，又担风险，不予强求。”
二月红点了点头：“是。”
张大佛爷亲自出手，自要郑重得多，因有了前次经验，众人格外谨慎。
再等半月，便是老九门齐聚猪头山之时。
这日，二月红早起，快活楼上饮早茶。
再饮一盏茶，他就要去梨园了。
白日里他是戏班班主，这班主之位世袭自他爹。
二月红老爹在时，众人叫他一声少班主，小二爷。待老班主过身后，二月红成了名副其实的红二爷。
他正饮着茶，一名身着百洞丐装的小叫花捧着个破碗过来。
二月红眼也不抬：“有消息了？”
小叫花摇着脑袋，底气不足：“十里八乡都没听说谁家丫头姑娘丢了的。”
贩夫走卒，叫花流浪者，向来是城内消息最通达的人。
二月红掏出枚大洋赏他：“那就先下去吧。”
小叫花谢过赏钱，走了。
又是半盏茶的功夫，二月红抿着茶香，恍然觉得今朝的茶饮得些许没味。
究竟是哪儿差了味道也说不出，茶味等同寻常，只他心里不是滋味。
眼看梨园开张的时刻将至，二月红随手将茶盏一放，掸袍起身，不经意往街上投以一瞥。
有个词叫一眼万年。
还有个词叫命中注定。
这两个词，兴许是为他二月红量身定造。
街头暗巷里，有人贩子光明正大绑走一个姑娘。
这是个从骨子里腐烂的时代，坏透了，烂掉了，腌臜事如腐蛆钻营在社会里，一桩接一桩，谁也管不过来。
二月红原不打算管，只这一眼，倒让他看到了熟悉的人。
说有多熟悉，也只一面之缘。
不过那小姑娘生得玲珑，与他投缘，拉着他手时会使二月红感到心悦。
入眼之初，先是一只乌金缎面的小鞋，鞋面沾染尘泥，不如何漂亮了。
那只鞋底正死命蹬踹着灰泥墙面，几个大汉全力压制她，仍感到吃力。
是个很有脾气，又狠又倔的姑娘。
且到了这样的时刻，也不见她脸上出现一丝一毫慌乱，那双水盈盈的眼，张得大大，却没有落泪，也没有恐惧。
甚至是无所谓的。
对她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也感到无所谓。
二月红能在其中看到的，只有不屑。
至于挣扎的原因，则似乎是她看不上绑她的人，那几个粗布麻衣的大汉肮脏得教她情不自禁皱起眉。
她趁乱从其中一名大汉腰间拔出了刀，刀不长眼，转瞬便指向一人颈侧。
她的声音软糯糯的，语气可一点不软，比刀锋更冷，漫不经心的调儿：“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下一句的语气又变了，像小孩儿一样恼怒：“弄脏了我衣鞋，拿你们命也不够赔的！”
那威胁也是小孩式的。
二月红只觉得好笑。
她威胁人厉害，但小小年纪的力气哪敌得过多吃了十多年米饭的男人们？
二月红不是个爱看热闹的人，也不喜欢看这群男人欺负一个小小的她。
而他除了擅长飞檐走壁，手上功夫也不弱。一个鹞子翻身，贴壁游走，转眼便到了他们面前。
原不该同这群人动手。
二月红却没忍住。
两个回合不到，四人全四仰八叉躺在地上，起身见了是他，也不敢找茬了，拔腿就跑。
小家伙则不悦地替自己拍着身上灰土。
二月红走到她面前，小家伙抬起头，仰着双大眼睛扫了他一眼。
二月红对她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她开始是懒得回答的姿态，等二月红再问了遍，才用懒洋洋的，没心没肺的语调回答：“岳绮罗。”
“岳绮罗。”二月红念了遍。
他又笑，小丫头的名字很好听。
这长沙城里的红二爷，风流倜傥，笑起来能迷人心魂。
二月红问：“小丫头，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