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笔黑瓶]盛京往事》止谈风月

5、第一章 一个孩子

　　张起灵离开半个月，再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有了个不小的变化。

　　其实这也不算是他的家，人家吃饭有“饭搭子”，他和黑瞎子同住一个屋檐下属于“住搭子”。张起灵是个不在乎自己生存环境的人，地面上的公园长椅，地底下的棺材盖板，他都能睡。下雨的时候反倒还觉得地底下睡得舒服些，稍稍有些麻烦的是，有时候需要先清理一下粽子。

　　不过，既然生活在这红尘间，哪能经常睡地底下呢？再说，够他老人家入住级别的那种大规模墓葬也不好找不是么？于是，认识黑瞎子不久，张起灵就被黑瞎子给拐回去“同居”了。那人说：你什么都不需要管，反正我有房间可以给你住，就当我这眼睛不好的残障人士需要个人陪伴吧！张起灵是没看出黑瞎子哪里残障了，也没想过要履行陪伴义务，但有人上赶着请他住他也找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

　　他和黑瞎子常年在外，不是你出远门就是我出远门，在家里碰上的时候少之又少，倒也相安无事地就这么搭着住了下去。一住就是好些年。

　　不过这一次回来张起灵确实有那么点不太习惯，因为家里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孩子，一个大概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黑发黑眼，沉默寡言。细长的手脚，一副营养不良的小难民模样。但很少会有人把他跟难民联想到一起去，因为他有些过于冷静和漠然了。那么小小的一个孩子，他看你的时候，你会觉得冰冷冷的，很不舒服。

　　连张起灵都觉得有些不舒服，所以关于这个孩子，他问黑瞎子的第一句话是：“这是什么东西？”

　　黑瞎子正在低头教小朋友系鞋带，捧起面前小男孩的脸给张起灵看：“一个小屁孩咯！我前两天捡回来的便宜儿子，叫阿铜。阿铜，来跟妈妈打个招呼。”说罢，继续教毫无回应的阿铜系鞋带，“怎么还不会？爸爸再给你演示一遍好啦！”

　　张起灵懒得理他那些口头上占便宜的“妈妈爸爸”游戏，放下行李，瞥了那孩子一眼，径直走向自己房间。

　　他身后，黑瞎子教了半天终于决定放弃，给阿铜换了双不需要系鞋带的鞋。谁知这孩子的鞋刚刚穿好，就被他三两下踢掉，不等黑瞎子反应，以极快的速度和诡异的身法向张起灵的房间方向跑去。

　　这世界上能让黑瞎子反应不及的事情不多，少数发生的几件都不是什么好事。幸而阿铜只是个孩子，还不具备什么让黑瞎子不可控的力量。在阿铜手指按上张起灵房门的那一刻，他的另一只手臂被黑瞎子抓住了，整个人向前的冲势猛然一滞，手掌没能完全按在门上，那里只留下了拇指和食指两点乌青色的小小指印，指纹依稀可见，分明像是在接触的那一瞬间刻在了门板上。

　　张起灵刚关上房间门，就觉得身后的房门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狠狠地撞了一下，他速度极快地闪身避到墙后。再打开门，就见黑瞎子和小孩蹲在他门口拉扯着互不相让。

　　“现在的熊孩子不好带呀！”黑瞎子笑着解释。

　　张起灵没理他，盯着门上的指印看了一会儿。突然出手如电去抓阿铜的手臂，谁知阿铜反应更快，借着黑瞎子的力量支撑，小小的身子后翻，竟躲开了张起灵这一击。不过阿铜到底个头小身子轻，第三下就招架不住，被张起灵反扭过手臂压制在地上。

　　张起灵要去看阿铜的手指，却被黑瞎子拦住：“小孩子而已，没事。我看着呢！”

　　于是，张起灵放手，淡淡道：“不知道还以为是你生的。”

　　“哈哈哈！”黑瞎子看着张起灵不怀好意地笑，“瞎子生了个小哑巴？你和我生的？”

　　张起灵面无表情，抬手，整只手掌按在了他墨镜上。墨镜的另一边，本来就模糊的视野变得更模糊了。

　　“哎哎，喂！”

　　……

　　眼镜这种东西，脏了就得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