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和他的剑圣媳妇》醉轻烟

11、第十一章

　　沈路佳以为自己一瞬间出现了幻听。
　　他抠抠耳朵，又问：“你要去哪儿？”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喝彩鼓掌之声。
　　二人齐齐看去，就见场中胜负已分。
　　白堤以一招之憾败下阵来。
　　这是一场光明磊落且酣畅淋漓的对决，看的台下群众热血沸腾，自发的为台上两位青年英才喝彩。

　　云庭收剑回鞘，朝白堤抱拳道，“承让了。”
　　白堤虽败，脸上却没有气馁之色，反而坦然一笑，“领教了。”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比试台，白堤走在云庭身边，看上去还挺高兴。
　　“今日战的痛快，来日有机会再切磋切磋。”白堤道。
　　云庭也十分欣赏对方一招一式之中透露出的豪爽之意，便爽快答应：“自然。”

　　这时，白堤又看了摧月一眼，眼底有些复杂的情绪。
　　云庭想起比试之前白堤说的话。
　　云庭问道：“你识的摧月？”
　　白堤便笑：“当然识的”
　　云庭一愣。

　　白堤却好像想起了十分有趣的事情：“我师父这些年一直念叨着这柄剑，它的上一任主人与我师父比试十九场，一次都没让我师父赢过。”
　　云庭看向手中的摧月，他知道白堤说的是自己的母亲。
　　白堤道：“今日我碰见你和摧月，还以为可以赢上一场好去笑话他老人家。”
　　“结果。”白堤耸耸肩，“我也输了。”
　　云庭神色松动，微微勾了勾唇角。

　　自第三轮比试击败白堤后，云庭正式跻身剑林新秀之首。
　　与他一同在问剑台亮剑的少年们已全部在这次试剑大会败阵。

　　此后云涛成再有应酬酒会，便不得不带上云庭一起了，只是这少年实在寡言，不管酒桌上多热闹，独他那里冷冷清清。
　　有人笑话云庭学剑学傻了，连最基本的交际应酬都不懂。
　　云庭也不在乎，任他们笑话。

　　后来第四轮，第五轮，第六轮……
　　云庭就在各种笑声中一场一场的赢下去，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直到即将要站在当世剑仙面前，一争试剑魁首之位时。
　　嘲笑之声彻底销声匿迹。

　　几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拎着一柄所有人都不看好的雌剑，竟在试剑大会上走到了最后一战。
　　而他的对手，正是试剑大会守擂四届十二年的剑界宗师，剑仙——吴云端。

　　云涛成和云岳升二人已经整整三天睡不着觉了。
　　俩兄弟商议不下百次，还是定不下来，到底要不要让云庭换剑，简直急到头秃。

　　从云庭进入四强后，云涛成便推掉了云庭所有的应酬和邀约，并且不许任何人打扰他。
　　连云涛成自己也不敢再去和云庭谈心沟通。
　　生怕一句话说不对，动摇了云庭的战意。

　　而就在傍晚，云庭用完晚餐正在客栈外的小路上散步消食时，突然被一人拦住。
　　来人正是云庭下一战的对手，名扬天下的剑仙吴云端。

　　吴云端一言不发，并未拔剑，只用剑气与云庭过了一招。
　　仅一招。
　　没有胜负。
　　听到消息的云涛成赶到时，吴云端便已经站在十丈之外。

　　云庭感觉过招后，右手的摧月隐隐有些震颤。
　　吴云端站在远处，淡淡说道：“后日之战你若想赢，便换剑吧。”
　　说完拂袖而去。

　　云涛成不明白吴云端的动机，听上去不像是看不起摧月，而是一个由衷的劝告。
　　可云庭已经握着摧月赢到了现在，若是这时候换风止……

　　“问题是风止并不比摧月好啊。”云涛成简直要挠秃头。
　　摧月是他的亡妻江雪影的遗物，当年也是请的有名的铸剑师打造的，其实力原本是不比风止差，起初云涛成阻止只是单纯因为怕云庭不顺手。

　　可如今看来云庭用的十分顺手。

　　那吴云端究竟何意？

　　云家众人商议不定，最后还是让云庭决定，究竟是否换剑。

　　云庭原本心如止水，被众人这样一搅扰，也疑惑起来。
　　他端着烛台细细检查了摧月，并未发现哪里不妥。

　　当晚，云庭躺在床上。
　　窗外忽然传来衣袂翻飞的风声，一个高大的人影无声无息的推开窗户走进来。
　　云庭闭着眼睛，没有动。
　　人影来到床边坐下，静静凝视着云庭。

　　片刻后，人影的手臂一动，似乎想去摸摸云庭瘦削的脸颊。
　　云庭霍然睁开眼。
　　人影的手顿时缩了回去。

　　萧雨歇轻声问，语气中带着疲惫：“没睡？”
　　云庭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闷闷道：“你这些时日去哪儿了？”
　　自那日从山中回来，就再没了萧雨歇的消息，扣子也没来过。

　　云庭从床上坐起来，伸手要要去点蜡烛。
　　萧雨歇连忙按住他的手：“嘘，我可不敢把你爹招来。”
　　云庭只好又收回手。
　　朦胧月色下，他看不清萧雨歇的脸，便不说话，试图用沉闷的气场告诉萧雨歇他现在有点生气。

　　二人的联络向来隐晦，但只要二人在同一处时，萧雨歇总有办法告诉云庭他的踪迹。
　　可是这次，自从山中分别以来，数十天音讯全无。
　　云庭光是找借口在萧雨歇常去的几个地方寻了数遍，都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往日萧雨歇联络的勤，他无知觉，如今忽然轮到让他来寻萧雨歇，却发现天地阔大竟不知去何处寻这个人。
　　一想到和萧雨歇做交易的是那个毒公子，云庭便越发担忧起来，连做梦都是萧雨歇瞒着自己和毒公子做了什么可怕的交易，此刻正饱受折磨中。

　　萧雨歇轻轻笑了，解释道：“家中有急事缠身走不开。”
　　云庭微微偏头，又是这个借口。
　　萧雨歇有些歉意，又不知从何说起，便问：“明日便是你与吴——”
　　云庭忽然打断他：“你和毒公子究竟做了什么交易？”
　　萧雨歇：“……”
　　云庭认真道：“你说过要与我说清楚的。”

　　萧雨歇沉默片刻，道：“交易就是一株七死草，这是真的。”
　　云庭问道：“七死草到底是什么？”
　　这些天他问了许多人，得到的皆是一株价值连城的药草而已。
　　“确实是价值连城。”萧雨歇笑了：“原本只生于浮莲山上，极难寻得，是个有价无市的宝贝。”
　　云庭问：“那你是怎么找到的？”
　　萧雨歇道：“浮莲山上如今一株都没有了，仅有的七死草全都在皇宫里。”
　　云庭一愣。
　　萧雨歇伸手为他掖掖被角，接着道：“皇宫大内毒公子是不可能进去的，基本就等于他得不到这株草了。”
　　云庭渐渐会意。
　　萧雨歇道：“对外人来说七死草只是珍贵，对急需它的人来说却难上青天，而我恰巧有在朝堂上做官的亲戚，这才派上用场了。”

　　一扯到皇宫大内，云庭就明白过来这件事的麻烦之处。
　　萧雨歇观察着他，低声问道：“不气了？”
　　云庭又瞪了他一眼，脸色明显缓和下来。
　　萧雨歇暗暗松了口气。

　　他原本打算过来见云庭一面就走，可既然人没有睡觉，便陪着说了会儿话。
　　云庭犹豫再三，还是把吴云端劝他换剑的事情说了出来。
　　萧雨歇也有些纳闷，但没有过于纠结这个问题，只说既然对方话只说一半，那还是不要受他影响，你来决定。
　　云庭点点头。

　　萧雨歇笑道：“你可知，外面已经把你传成了百年难遇的剑界奇才，十分有百年前，年仅十八岁便问鼎天下的前任剑圣风范。”
　　“现在在地下赌局里，你和剑仙已经平起平坐，起码有一半的人认为你可以赢剑仙了。”
　　云庭转了转眼珠，道：“那如果我输了呢？”
　　萧雨歇道：“那也不亏，那毕竟是守擂十二年的剑仙，咱们输赢都不丢人。”

　　以云庭如今表现出的实力，不可能轻易输给剑仙。
　　因此就算输了，也足够震撼这个武林了。
　　云庭笑了，他每次和萧雨歇说话，心情都会变得非常轻松，此刻亦然，连之前萦绕在脑海里的疑惑和犹豫都挥散了，便扯着被子躺下去，嘀咕了一句：“对，输赢都不丢人。”

　　萧雨歇给他盖好被子。
　　云庭抬眼看他：“你要走了吗？”
　　萧雨歇点点头：“嗯。”
　　云庭又问：“明天你会来吗？”
　　萧雨歇沉默了。

　　云庭观察着他的神色，隐约感觉到什么，原本有些雀跃的语气也平静下来。
　　“不来也没关系，等我赢了我去找你。”

　　萧雨歇的神色忽然变得复杂起来，看着云庭欲言又止。
　　云庭朝萧雨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你快走吧。”
　　云庭望着他，眼睛亮亮的。
　　萧雨歇仿佛控制不住似的，忽然伸手过来。
　　云庭没有躲，还是乖乖的看着他。

　　萧雨歇的手指落在云庭柔顺的长发之间，触觉传到心底，令他发自内心的笑了：“明天我会去，但可能没办法和你见面了。”
　　云庭点头：“好。”

　　二人相处大多时候都像这样，我们会在一处，但无法见面。
　　但云庭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
　　或许有时候还觉得不够好，但二人都不强求。

　　萧雨歇离开时将窗户关紧了，才跃下屋檐。
　　下面是牵着马等候已久的随从，见状连忙过来，“公子，我们出发吧。”
　　萧雨歇却摇摇头：“不，明天再走。”
　　随从立刻着急了：“啊？明天再走的话，没办法在五天内赶到京都啊。”
　　萧雨歇回头看了眼那扇紧闭的窗户，沉声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随从：“公子……”
　　萧雨歇缓缓闭眼：“让我……再陪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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